门外的声音蓦然停止，有人推门进来，尚誉望着窗外，睫毛颤了颤，在中秋节的夜晚，十月份的第一场雨下起来了，下完这场雨，气温就要下降了，明天要换身薄长袖衣服。

尚誉被叫出病房外的楼道，此时病房只剩下陈若望和陈净两人。陈若望看着她，怔愣了片刻，两人似是近几年来头一次见面，陈若望工作忙，就连自己儿子一年都跟他见得次数不多。

“利用人你倒是一套一套的。”她指的是苏苏莫名的去找他们了，“看病吧。”

此时医院外小雨绵绵，雨点打在窗户上，她坐在病房外，外套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领子立着，看着陈籽逸，即便是她坐着，也有股俯看她，根本没想抬头看她的意味。

“你是不是自伤？”尚誉听见她说。

尚誉没回应，身子靠在椅背，这是家私人医院，楼道里很静，针尖掉下去都会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转头看的是楼道尽头的封闭窗户，能看见雨水打在窗户上留下来的痕迹。

如果她死了，就没有一个人会记得他了。曾以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来了些痕迹，但那些痕迹或许只是风中的一缕轻烟，像转瞬即逝的流星，像昙花一现。

“运动员在训练和比赛中都承受着巨大压力。”陈籽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当支撑自己的东西再一次被磨灭的时候，对于你这种人，我不认为这世上还剩下什么东西值得支撑你活下去，活着比死亡还要更多的花费你的勇气。”

“但即便是你有病，也得活下去，仅仅只是因为你是她的孩子，唯一留下来的孩子。除了在一年半前你还是运动员的时候，剩下的，我或许可以在你身上发生更多有价值的东西，但这要看你。”陈籽逸一只手扶住的她左边肩膀继续说：“你身上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才华，已经消失了。你觉得你的梦想值几个钱？想自由，想无拘无束，自由的代价你承受不起。你被退队的时候想要公道，你看见受到不公平的人无助的眼神，你想要公平，你拿什么换公平？有的公平是看人的。公道这次给不了你，你就应该知道，下次也不会有你。”

“……”尚誉这才抬眸看她，没带雨伞，她穿着闻洱的外套，不太好冒着雨走，只能扣着帽子在病房外面待着，两人对视着。

仅仅的一墙之隔，陈籽逸俯下身，“我知道你从小不在家，没有好好的跟你灌输过理念。你接受过国外不同于这里的教育，没有像陈净一样形成他在这个家庭应有的价值观。当年的事情彼此各有难处，也希望你念着我的姐姐你的母亲。他们从小耳濡目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还是比其他人有更多机会。知道有的人为什么恨吗？那是因为他们自己不是。但你可以是。”

陈籽逸对于她的思想似乎是个矛盾体，就像她喜欢阳光，但不喜欢白天拉开窗帘。尚誉在听她从口中说出来的话里，听到过最多的就是姐姐这个词。陈籽逸的长相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英气。尚誉至今没摸清楚她到底是从事什么的，她情绪控制的很好，但对于尚誉的包容性很低，就譬如秦玉那件事，第一次发生的时候陈籽逸知道后便警告过她一次。在家里的时候唯一一次知道她发了大火还是因为陈若望办的一件事出了差错。开始的时候陈籽逸提出不将她带回家，带回她自己那里教育，尚誉要去怀南，陈籽逸也没强迫她留下。尚誉第一次参加大型比赛的时候陈籽逸戴着口罩帽子来看过，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凭借着她跟妈妈很像的眉眼。

但好像所有的事情总差一点。

·

尚誉回家的时候闻洱不在，但她看见猫了，估摸着闻洱也回来了。她赶了最早的车回来，换了校服之后就去了学校，放了小长假回来的学校每个班级刚到的早上估计都是差不多。

“周川柏，周川柏，作业作业作业，啊啊啊啊啊！”男生桌子上正摆着一堆的卷子，字迹草草，正面没写几道题，“英语英语，听力念下答案就行了，我忘了听。”

“BAABC、ABACB、CBACA、BCABC。”周川柏举着卷子大声念答案。

“喔——尚誉你终于来了。”李华妮跨坐到她前面空着的座位上去，“咱们才放四天半的假期，我真吐了。你国庆过得怎么样？前三天聂三星非拉着我一块听陈喻讲题，不过陈喻讲得倒是很明白，咱们估计周五就考试了，联考呢。”

“周五？”尚誉看了眼座位旁边正在睡觉的人，把书包单挂在椅子背上，很轻，“明天就考啊？”

“啊，对啊。”李华妮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感觉她放假回来之后就有点不对劲，“你有涂卡笔没？没有的话到时候找我要，我家里还有两支涂卡笔。”

“不用，我有。”尚誉从桌堂里掏出来一支涂卡笔，向她展示，等到早自习开始，铃响后闻洱才醒过来，睡眼惺忪的。

·

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晚上家里就停电了，董慈还没从英国飞回来，钟隐酒吧还处于暂时闭店状态，所以他们俩今天晚上谁也没出去，都在家。

“我点个外卖，你吃什么？”尚誉刚问出去就有点后悔，现在怎么相处的点个外卖还想着带上他了。

“你吃什么我吃什么。”闻洱回她。

“哦。”尚誉拖了个长音，最终她点了个两人份的套餐，坐在沙发上等着外卖到家，客厅没有电视，她就坐在沙发上，面前是本高中英语单词书。

她接到了外卖员的电话，打开房门接了外卖袋子，把单词书挪走，外面放在了茶几上后叫闻洱出来。

这边高中多，西城七中有了一个学校自己在Q/Q弄的校园墙，说白了就是用一个Q/Q，学生们加那个Q/Q号后可以在上面投稿，尚誉倒霉的被人投稿上过几次。还有一个Q/Q账号是几个学校联合的，Q/Q名字叫：校联墙。投稿的都不少。

“明天考试。”

“嗯。”

“哪个考场？”闻洱看着手机，“聂三星他在三楼考试，最后一科考完试就不等你了，直接去食堂占地方。”

“十二考场。”尚誉回他，这次联考是全年级打乱了分的考场，按成绩的话她应该是在倒数二三考场，闻洱因为没有在本校的成绩记录会在最后一个考场，“你哪个？”

“十二考场，08。”闻洱说。

“同一个考场。”考场座位安排都是一条龙，尚誉思考了一下，“哦，我在你斜后方考试。”

［李华妮］：这周日出去玩吗？

［聂三星］：玩玩玩，玩个屁玩，都快高考了不知道吗？！？

众所周知，二○一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是一个周日，正好赶上放假，我们应该当天下午就准备着，然后跨年。多完美啊，我们从今天就开始计划吧。

方案一：我知道有家民宿，临近有一处还能泡温泉，私密性挺好的，在中心城那边，远远的估计还能看见跨年那天晚上的烟花。方案二：三十一号晚上那会中心城会放烟花还有气球，唯一的缺点就是往年那边那天晚上人都很多，今年跨年肯定也不少。咱们提前去可以逛商场，有电玩，出了商场附近那块有一条夜市。

［李华妮］：傻逼。

［李华妮］：温泉环境怎么样？

［聂三星］：@所有人，还可以，咱们泡独立的，还男女分着，不泡公共温泉。@双鱼，你有空吗？码个语文默写考点。元旦估计不放假了吧，除非跟之前一样有人大力举报。

［陈喻］：我不会压考点，顶多给你找找资料。

如下：

2014年高考语文默写题：全国卷（1-2）《离骚》《蜀道难》《春望》《庄子·逍遥游》《行路难》《赤壁赋》

2015年高考语文默写题：全国卷（1-2）《庄子·逍遥游》《阿房宫赋》《蜀道难》《声声慢》《离骚》《使至塞上》《春望》《天净沙·秋思》

2016年高考语文默写题：全国卷（1-3）《荀子·劝学》《出师表》《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孟子·鱼我所欲也》《蜀道难》《阿房宫赋》《左传·曹刿论战》《琵琶行》《赤壁赋》

2017年高考语文默写题：全国卷（1-3）《观沧海》《阿房宫赋》《蜀道难》《师说》《登高》《陋室铭》

［谢筘］：你生病一般都去的是宠物医院？

［陈喻］：只是乐于助人而已，筘筘也多看看吧。

［聂三星］：咱们这次是四校联考？然后下次是不是就是整个市的高中联考了。四个学校一共多少人？

［李华妮］：四个学校三千多人呢，我爸说让我考到联排550以内，要我狗命。考好了三十一号晚上就能去。

［聂三星］：@太阳猫，@Er，@ShanG，来打王者啊，放松一把，陈喻正学习中。

［李华妮］：我也在学习。

［聂三星］：……装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