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净接着回怼了几句，陈子苓又是个沉不住气的，只需要撩拨几句便可以使得他直接上起手来。陈净像是知道了他会动手，挨的那一拳尚誉能够看出来，他分明是可以躲开，但他没有。

早已吓坏了在旁的众人，他硬生生挨下的这一拳，使得他跌了下去，沙发都是硬的，磕着碰着的轻的都得青一块，尚誉扶了把，防止磕到了头。

这一动作被陈子苓看见，估计小时候发高烧去的宠物医院的一个人，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们两个人倒是同病相怜，学会互相帮衬着了。”

在这打起来似乎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管事的长辈还在内厅里聊天，这边似乎都是些孩子和几位家长，陈净起身抹了下嘴唇，挥出一记沉重的直拳，目标是陈子苓的下巴。

陈子苓落下风挨了不少拳头，王青黛看着儿子自然是有心疼，三四个人去拉陈净，等他站起身来，王青黛是指着他鼻子的咒骂，尚誉也有些听不下去。

陈净被这么多人拦着，即便是有八只手也抵不过他两只，很快落了下风，磕在茶几上，短暂地失了力气后扶了一下旁边的椅子。他跟尚誉对视一眼，后者正在慢吞吞地吃着葡萄。

尚誉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一只垂耳公主兔毛绒玩偶，招呼旁边穿着裙子差不多也才五六岁的表妹过来，“知道我是谁吗？”她附下身子轻声说，还擦了下孩子因为见到此等场面被吓出来的生理性眼泪。

“知道。”女孩手指点了下尚誉的脸颊，“誉、姐姐。”

“你想要这个玩偶吗？”尚誉拿着玩偶晃了几下，“去内厅里把那里的大人叫过来，这个玩偶就归你。”

“好。”

没人注意到这边，转眼之间陈净又落入了下风，这次怎么没见那么些人去拉陈子苓，只是象征性的拉了几把。尚誉只能听见王青黛尖锐的声音与铺天盖地恶毒的话语，还有茶几上装着葡萄的玻璃盘正向陈净砸去。

玻璃盘碎掉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陈若望正牵着小表妹的手脸上走来，那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陈若望听到声音后转头第一个看到的是自己的儿子正躺在地下，脸上的血不像是他的。往上看去，是血正顺着尚誉的手流下来，他们匆匆跑来。

他擦了下脸上的血。陈籽逸上前两步看着检查尚誉的伤势，陈子苓似是想要解释，但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冷哼一声道：“大姐就只留下的这一个女儿，叫你的儿子打得见了血？我看你们家好得很。”

·

陈净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一张放大版正在他脸前啃苹果的尚誉，“……姐。”

她的手臂已经包扎好了，陈净起身，盯了几秒后问她：“玻璃有进到伤口里吗？”

“没有，”尚誉撇了眼他，“你倒不如使用方案B直接我上手好了，不用受这么多伤，我还答应了这个蠢要求。”

陈净沉默几秒，不可否认，该使用方案B的，“我躺了多长时间？”见她把桌子弄上，一盒饭扔到了他的桌子上，“几个小时。这是你爸叫人送来的。我不想在医院待着，准备出去溜达，顺便买点吃的回来。”

“你爸大概会在两个小时以后来病房，我那会应该也回来了，吃饭，好好躺着吧。”

“好。”陈净回应她。

尚誉出了医院，中秋节整这出，月饼还没吃上，累累的。她进便利店买了点吃的，拎着袋子。她正低头看手机，回应群聊里的消息。

［聂三星］：@所有人，中秋节快乐！

［李华妮］：在吃莲蓉蛋黄月饼，有人懂吗……

［聂三星］：@ShanG，阿誉就爱吃，还有豆沙和芋泥的。她吃东西的口味需要列出很长一溜清单，不吃隔夜饭，不吃苦的，不吃羊肉，不吃檀腥味重的，不吃沙西瓜……多了去了，这只是冰山一角，有需要尚誉口味清单的请转账5.2。

［陈喻］：中秋节快乐，@所有人。

尚誉发了个表情包后关掉了手机，走进商店突然看见货架上的挂链盲袋，买了三个出来。本来没想答应陈净，但或许是因为那串葡萄又挑起了些回忆，妈妈喜欢陈净这个孩子，突然改变了主意，配合他演了出戏。

她垫了个塑料袋坐在台阶上，东西放到腿上，她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弹开烟盒后从中抽出一支。拇指擦过火石轮，幽蓝火苗倏地窜起。

拆袋子的窸窣声夹杂着几声猫叫，她抬头，烟从微启的唇缝渗出后，先是凝成一股，接着成朦胧的网。一层烟雾整个弥漫到了他脸上，散开，然后她只觉得脖颈一凉，对方被呛出眼泪的同时往她身上怼了个创可贴。怀里的猫顺势跳到她腿上。

“……”

“好巧。”

“不怎么巧，可能是它找到的你。”他指的是猫。闻洱看了眼她手臂上包扎的地方，“你跟人打了架？”

“没有，”尚誉把剩了半截的烟灭了，撇了撇，“误伤到了，刚去医院来着，待会就回去了。”她缩了缩身子，出来的时候着急，没穿外套，入秋了，晚上的的时候有点冷，她没过问闻洱怎么这么晚还抱着猫出来溜达。

“今天出门没带丝巾，”闻洱起身，顺便看见了她旁边塑料袋里面的东西，他把外套褪下，“穿过一次。”

“你很喜欢买同一个款式的不同配色吗。”尚誉停顿了一下，没让他的手一直停滞在半空，跟前天穿的外套款式一样，配色换了一个，这件是黑色的外套，袖子上有三条白色条纹装饰。

“不算是，”他把猫接过来，猫还对于这次分别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生理期，披着吧。”

尚誉手里还掐着那三个刚拆开的挂链，塞了一个到他手上，“中秋节快乐，走了。”

“好。”闻洱愣了两秒，拿着挂链的手攥的很紧，“……中秋快乐。”

·

尚誉回到病房，把东西放到床头柜上面，陈净看着她身上凭空多的一件外套，穿着不怎么合身，大了些的样子，“你碰见朋友了吗？”

“嗯，”尚誉坐在凳子上，没否认，“陈籽逸问起来，就说是你的，我冷，让人送来的。”

隔着一道门，外面是大人们正在吵架，病房内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轻声的聊天，“你什么时候回去？”

“本来准备今天晚上吃完饭待几个小时就走，但现在这情况估计是要明天赶个大早起来，要不然赶不上返校了。”尚誉剃头从盘子里挑了个最红的苹果吃，咬了一口后边从兜里掏出来挂链，那是可以挂到手机壳上的。

“大姐的女儿好不容易回来过个节，你的儿子拿玻璃盘砸得她见了血，这事没得商量！”她耳朵好使，即便关着病房门也能听见是陈籽逸在说话，但只能是朦朦胧胧的，断断续续的，“误伤？误伤了之后没有一个人打急救电话的，还是苏苏来找我们，一过去才看见。她身上有旧伤，磕着碰着伤着的了，你真当你担待得起？”

两人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时不时听着外面的说话声音，陈净听见陈籽逸在门外说的话，问她：“你之前是学体育的吧，这是你的梦想吗？”

“现在不学了。”尚誉回他，“听谁说的？”

“不小心听到了大人们说的一些。”陈净毫不掩饰，问她只是为了求证信息的可靠性。

“现在病房里躺的是我的儿子，即便是爸不在家，家里也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放肆，搞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还有没有点自觉？”他们在门外的声音都不算大，但能听出来陈若望言语间的怒气，“叛逆期？多大了？我问你陈子苓现在多大了？我在他身上看不出来别的，只能看出来没有教养，没有规矩，口无遮拦，传出去不知道要多少人笑话。”

尚誉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面，挂链已经穿上，她敲着手机键盘，回复消息，她又有好长时间没看手机上的消息。

［双鱼］：你还没回来？

［ShanG］：今天晚上回不去了，发生了一些小意外，明天早上最最早的回去。

［双鱼］：我都快到地方了。怎么回事？

［ShanG］：现在正在医院，忙着呢。人还行的表弟vs“叛逆期”嘴臭表弟，刚发生了一场世界大战，很抱歉，你错过了很多精彩瞬间哦。

尚誉收起手机，陈净看着她，“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他们没有给过你钱，也不去看你？”

“是。”尚誉现在是站在窗边的，“因为没你有价值，不算好的一个人。”

“我觉得你很好。”陈净说。

“……”

“因为我像我妈妈。”

“这一因素不可否认，”陈净顿了顿，“但你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这应该是益处。”

尚誉觉得他这人至少说的话，做的事没叫她讨厌。在这个地方还有个能说话的人，也就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