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昨天下午，那个鹏程特殊教育学校有入校参观的开放活动，黄潜估摸是死在那个时间点的……嘶，这届网友真是神通广大啊，黄潜的啥事都挖出来了。”张悦边吃夜宵边刷着手机，对洗漱完坐在床上小桌板吃夜宵的袁若晗八卦道。

“我还刷到网友挖出他侵/犯未成年呢。”袁若晗哼笑着补了一句。

和张悦并排坐在桌前吃馄饨的唐许下意识看了袁若晗一眼，又低头继续吃。

“我也刷到了……看警方怎么说吧，要真是连环作案，估摸还得回来找学姐。”张悦看了眼坐在袁若晗桌前吃夜宵的胡赛婷，夜宵是学姐和唐许带回来的，她们四个就直接坐一寝室吃了。

袁若晗也不在意刚吐过还洗漱完了的事实，看见吃的来者不拒，表示刚好肚子又空了。此刻她正一手勺子舀着牛肉羹，随意接话：“也得来找我呢。”

张悦和唐许齐刷刷转过头看向袁若晗。

袁若晗从塑料碗中抬头，一脸无辜：“我没说吗？那可能是我忘了。之前我不提到我前男友么，他是死了，根据那边口风应该也是死于乌/头/碱，这样的话，我们现在看到的黄潜应该是第三例了。”

张悦＆唐许：“……啊？”

袁若晗不在意地笑了笑：“无所谓，反正是前男友。”

唐许跟着点点头：“是了，反正现在这事儿，太子爷死得这一掺和，算是闹得更大喽。实时热度和群众目光紧随啊。”

“诶？黄潜是太子爷吗？我看网上说他老小，上头有哥哥作正统继承人呢。”张悦注意力重点一下子就拉偏了。

唐许失笑：“哎呀其实就是对富二代的统一称呼啦……”

“网上开始还说黄潜教书育人慈善心肠呢，”胡赛婷冷不丁开口，“现在一深挖不也猥/亵/强/奸/未成年一溜烟都出来了么。”

张悦一下就哽住了，但不等氛围冷却，唐许又顺畅接上：“所以不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大家各种聊都只是图一乐呵。”

“是啊，”袁若晗吃完抽纸巾擦嘴，“我们现在聊聊也就是八卦八卦，要正经的话只能是和警察去说了。”

“抱歉，”胡赛婷顿了一下说道，“刚刚语气有点冲，不是对你，就是感觉死的这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悦条件反射摆手：“没事没事。”

“还真是，”唐许刷手机，“要是算这么几例，劈腿，强/奸女学生，侵/犯未成年，都不是好货……最轻的就那个劈腿。这个，呃，客观来说只能是道德谴责，确实不犯法。”

袁若晗笑笑，不置可否。

“那个……”

张悦习惯性地想转移话题，唐许却执着地继续这段话。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袁若晗：“还是说，这个劈腿男还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

这回袁若晗才开口，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算不算违法犯罪，各凭说辞吧。”

张悦愣了下：“啥意思？”

“因为，”袁若晗悠悠笑道，“家暴不入刑啊。”

“更何况同居情侣间的情感纠纷呢？”

＊＊＊

“还是你们呀？”袁若晗看着对面两个人，拎出自己的保温杯放在桌面上。

陆文生还是老样子，拿出装备做笔录，郑倩相比上一次来较严肃一点，也不知道这连续几件杀人案给她增添了多少压力，尤其是后两个，民情舆论和资本压力都大。

倒是袁若晗跟第一次做笔录的紧张模样差太多，少了拘谨，正坦然地面对警察，问就是习惯了。

“袁小姐，请问本月五号，也就是上周四晚上八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还有什么印象吗？”不同于郑倩做下时肃穆的表情，她开口提问的语气较温和，神色也柔和了些许。

袁若晗有些摸不清警方现在的进度，要说还有一定的嫌疑程度吧，问话这么温和，要说没怎么怀疑吧，问的都还是这些问题。

话说这种在不在场的问题不应该在第一次就问了吗？哦，是了，我早分手了，没啥大关联，我连他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都不在意的，袁若晗这般想到。

她回忆了一下，又拿出手机确定日程安排，斟酌着回答：“5号上周四晚上？我看看，上周四下午有专业核心课，讲投资学的。然后晚上我和我朋友在一起，就那个新开业的新鸿未来城。”

陆文生手上一顿，新鸿未来城和董灵敏的推测第一死亡案发地暖滩广场就两站地铁，过去只要十分钟出头。

袁若晗继续说道：“我们差不多是六点碰面，因为那几天新鸿未来城才开业嘛，各种优惠力度人特别多，所以我们找餐厅等排队边吃边聊，吃完差不多就八点了，这儿还有我当时的支付账单。”

袁若晗举起手机给他俩露了一眼支付记录，时间在晚上20:03。

“然后我们逛了一通商场，去楼上盖了两幅百财图，玩了两百来块的电玩城，得有差不多九点多十点吧，我们才回去。我的租房离那太远，所以我是跟着去我朋友那住的。”

手机上的吃饭支付记录接着往下划拉就是百财图和奶茶的支付订单：“电玩城的钱是我朋友出的，我的就没支出显示。不过我这有乘地铁的扣费记录，上面有时间的。”

地铁的扣费时间在22:42，下地铁的地方是玉竹春站，和暖滩广场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能麻烦给一下你朋友的联系方式吗？我们届时需要证实一下。”郑倩问道。

袁若晗点了点头：“当然，待会我推给您。”

郑倩点头，小声清了清嗓子，问了下一个问题：

“袁小姐，警方这边查到关于你和你的前男友董灵敏在D030年，也就是去年的12月17日有一个出警记录。”

袁若晗摩挲着保温杯的手一顿。

“你报案称男友董灵敏在同居期间对你使用暴力，这个案子最终是以家庭暴力处理，甚至没有记入对方的档案，是这样吗？”

“家庭暴力？”袁若晗直接嗤笑一声，“我们是一个家庭的吗？”

郑倩和陆文生齐齐抬眼，这是几次见面以来袁若晗最外露的情绪表达。

“你们那个出警记录也没写全吧，我以为你们第一次找我问话就应该问到这个点了，”袁若晗只一声笑就又恢复了平静，“是按家庭暴力处理，但是他们说的是情侣情感纠纷，最多算同居暴力，法律上按家庭暴力处理……反正最后结果也没差。”

“……没有一个字是故意伤害，即使我没有反抗，我拿着伤情鉴定和医疗记录，依旧是情感纠纷。”袁若晗摸了摸自己脸侧耳下的一道疤痕，它从耳后一直延伸的颏下区，这里平时给散下来的头发遮挡，几乎没人发现。

“警方让董灵敏给我道歉，给我写保证书承诺没有下次……我答应了，但是也和他说了，还有下次就分手。”袁若晗平淡地说。

“后面倒是没暴力了，他直接劈腿了。”

“咳，”陆文生哽了一下，“请问你这个……同居暴力的事情，有其他人知道吗。”

“有啊，”袁若晗点了点头，“我的亲朋好友都知道，至于她们有没有以此作经验教训对外传播，再口口相传饭后谈资我就不清楚了。”

陆文生听这架势是有的。

“那这几次警方询问你的相关事宜，有多少人清楚吗？”

袁若晗拧开保温杯：“我分手的事我亲友都知道，第一次我有和我亲友说过，但是第二次问询也是在这家奶茶店，很多同学有看见，我不想引起莫须有的舆论，就有对外说些，不过都是实话实说。”

郑倩冲陆文生点点头，陆文生明白地站起来，把笔录递过去。

袁若晗这回直接没看就签字，又递了回来。

“好的袁小姐，今天麻烦了。”郑倩依然是这句话。

“应该的。”袁若晗也依然是这句话。

郑倩起身往店外走，陆文生在原地墨迹了一下下，袁若晗抬头看向他。

“我看你刚才好像有些话想说，但又憋回去了。”陆文生说。

“没，”袁若晗笑道，“我就是觉得，现在死的这三个人，都不是任何意义上的好人。但是对于这些社会渣滓的死亡，大家的注意力和怀疑对象总是，是被他们伤害过的受害者……那天林创一死，我们还在酒吧呢，院长先电话打过来质问学姐了。”

“也只能是这些受害者了嘛，否则无缘无故的。”陆文生这样回。

“是啊，无缘无故的……”袁若晗声音渐小，成了自言自语。

但陆文生还是听清了些许，他正色道：“但是无论他们怎样社会败类，都是法律该惩处的事情，越位惩处，也是违法的。”

袁若晗微笑着点头：“是这样，再见，陆警官。”

她看着陆文生走出奶茶店和郑倩汇合，心想：倘若事事冤屈都能一纸状告诉诸公堂，倘若律文能够还公平正义，那些从受害者变成反击凶手的可怜人，又怎么会非要手染鲜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