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姐，能麻烦你回忆一下当初是怎么和你前男友认识的吗。”郑倩坐在袁若晗对面问道，双方中间隔了一个小桌子。

袁若晗双手抱着她的摩登红茶可可中杯（热），琢磨了一下，应答：“我本科不是在省内读的，两年前我考到潮财读研，拉着行李箱在学校里找宿舍都要开地图导航。董灵敏他本科是在这读的，那天他刚好回学校有事，好像是找他本科老师还是什么的，具体的记不太清。他领我去的宿舍楼，顺便路上还帮我拖了个行李箱。”

“他向我要了通讯号，我给了。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就半个小时同路再怎么话痨也说不了多少。我就是想着他也算是学长，多个认识的人以后多点关系总是好的。”

陆文生继续勤勤恳恳做他的笔录工作，听到这里时抬头看了袁若晗一眼。

“他本人平时有喝中药之类的养生的习惯吗？”

袁若涵摇了摇头：“没见他喝过，他没什么养生意识，平时也偏好甜口。”

“除了最后分手的那一次，董灵敏有和你提过他的前任或者你有知道的他有过的暧昧对象吗？”郑倩犹豫了一下，还是公事公办提出这个问题。

“不是，”袁若晗顿时失笑，“应该很少有人会在谈恋爱的时候对现任提前任吧。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真早让我知道他谈恋爱期间有别的暧昧对象的话，我早分了。”

“好的，”郑倩迅速收拢这一part，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你知道董灵敏与你们学院前副院长林创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接触联系吗？”

“董灵敏和林创？”袁若晗皱眉，摇了摇头，“董灵敏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计算机学院主要教学楼离我们经管院就挨着，其余的……我没上过林创的课，和林创也不认识。想不出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们……两个人的死是有关系，是吗？”袁若晗迟疑地问。

郑倩点了点头：“我们这边有相关证据证明董灵敏和林创两起凶杀案可能是同一人作案，但还需要更多证据证明才能做并案处理。”

“我听说，就是刷视频刷到，那个林创死的时候……给那个了。这个还是不太一样的吧。”

袁若晗看着对面两个人听到她这话后互相对视一眼，双方面上复杂的表情透露了真相。

郑倩：技侦何在？网侦何在？案情内部信息何在？这种消息怎么还没屏蔽？怎么还在网上传播？

陆文生：不造啊姐，现在网媒时代信息传播太快了，昨儿第一目击者在报案后警察到来前就先发短视频了，后面复制传播的营销号kuku就上去了……

最后郑倩给出官方统一说辞：“这个属于案件细节，不方便透露。”其实这话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偏向于“是的”。

袁若晗了然地点了点头：“林创生前受过‘强/制发生性/关系’之类的指控并且成立，死的时候又被阉割这种带有‘性/暗示’的方式处置，所以你们第一反应是找学姐她们这些受害者询问调查。”

这段话但凡语气强烈一些，就会变成带有不忿情绪的指控，说起来有失偏颇。但是袁若晗说这话的语气很温和，温和得像是在平静地阐述一个已发生的事实，没有带些什么情感化的暗示。

即使如此，郑倩还是莫名觉得话里话外的“性”这个字就应该和袁若晗扯不上关系。虽说这种感觉源于第一印象的刻板化。

只听袁若晗继续说道：“同理，你们再来找我只是因为我和董灵敏谈过，而我又是因为董灵敏劈腿才和他分手，这两点是他与林创在‘性’上能找到的唯二共同点了。你们接下来还可能要去找他劈腿的那位女士，或者他曾有的我不知道的暧昧对象。”

郑倩和陆文生一时都沉默了，其实袁若晗说得都对，但他俩一时没搞懂袁若晗说这番话的目的。

陆文生＆郑倩：我再听听这姑娘是个什么意思。

袁若晗：“但要是这么说，凶手不应该就是在这个受害者当中吗？询问报仇的受害者得出的信息不会出现偏差吗？”

她脸上是真真切切的疑惑。

两名警察恍然大悟，又有些哭笑不得。

郑倩偏头笑道：“话是这么说，但话又不能这么说。”

袁若晗：？？？

陆文生回道：“对相关线索人物的走访调查是我们最基础的调查形式之一，很多犯罪嫌疑人都是从问询的谈话漏洞中被发现的。这也算是一种调查手段吧。”

两个人不知不觉偏离了询问的标准模板，也偏离了本次谈话的最初目的。

袁若晗掩下目光，摩挲了一下手上的奶茶：“但是我这实在是不知道多余的啦，就是董灵敏他是计算机系的，上次那个摄像头……有结果了吗？”

她将话题轻轻扯回来。

“嗯……”郑倩沉吟了一会，手指节无意识得敲打桌面，“正要和你说这个，董灵敏的手机数据我们修复得差不多了，相应的电脑文件也搜查过，暂时还没找到那个摄像头的储存。但是你放心，我们警方对案件的相关信息定然是全力追查的，之后追查到了也是做相应的封存或销毁的。”

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一个局的技侦警力放在那里，就算董灵敏本身出身计算机专业，懂些处理措施，也不应该到现在找不到储存。

除非……那个相应的储存不在董灵敏手上？

郑倩莫名产生了一个念头：倘若林创的死和董灵敏可以做并案处理，也就是说，他俩死在一个人手里的话……这个储存的去处或许可以在林创那儿找到答案。

她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郑倩站了起来，忽视陆文生惊讶“这就没了？”的表情，示意陆文生收拾东西走人，又转头对袁若晗说：“差不多就是这些问题，今天麻烦了，袁小姐。”

袁若晗接过陆文生递来的笔录记录签字，还回去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来了句：“陆警官，方便加个通讯号吗？”

陆文生脑海里第一时间响起的其实是前面对方说的那句“多个认识的人以后多点关系总是好的”，但手已经下意识掏出手机切调出通讯号点开二维码递过去了。

为此陆文生收获郑倩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枚。

陆文生装作没看见，低头通过好友添加申请。

袁若涵举起手上的奶茶杯摇出了个“拜拜”的样式：“再见啊。”

陆文生忙不迭跟着郑倩撤了。

袁若晗嘬着奶茶笑了笑，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叮。”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消息。

D025届16班同学群（无老师版本）

雷安怡（班长）：这个月15号，也就是这周日（后天），是素之的生日，大家有没有兴趣一起请她吃个饭呀。

方素之是她的高中班主任，教历史的，同时是一位非常负责任的大美女老师，任职于潮浙省良州市的一重点高中平南中学，该校自然也是袁若晗的高中母校。

而舟杭市距离良州市约莫两个小时的动车程，周日又是休息日，大部分人都能赶回去。

袁若晗敲下“＋1”发送，起身拿着奶茶上楼。

＊＊＊

潮财污名教授被杀案由于前阵子的大波热度，这会儿网上很快就发酵起来。

为安抚民众舆论情绪，警方很快发布通稿表明林创死于乌/头/碱中毒引发的心梗死亡，并表示他们会全力追查罪犯。

视频号还在通告下方贴心的增添上乌/头/碱中毒的种种症状原因：

“乌/头/碱中毒可使心肌细胞内钠离子大量内流，导致心肌细胞自律性异常和传导功能障碍，引起心肌缺血、缺氧。同时，乌/头/碱还可促使交感神经兴奋，释放大量儿茶酚胺，使冠状动脉收缩，进一步加重心肌缺血，严重时就可能引发心肌梗死，进而导致死亡。”

“其他易引发死亡的心脏病类型：严重心律失常，房室传导阻滞，心力衰竭……”

“这也没通报说并案的事儿嘛。”何蕊夹了一筷子牛油锅底毛肚，脸上挂着品尝美食的喜悦：这可是她心心念念说了好几天的火锅啊。

“嗯哼，”即使连着两天吃火锅，袁若晗还是深爱着她的番茄锅底，“这要是真说指不定演变成连环杀人案了，肯定不能说。”

“这下好了，之前那事那么大都没见清查林创的刑事责任，只让他退了教育圈。现在人家真退了生物圈倒开始各种查了。”何蕊摇头晃脑说着。

袁若晗笑道：“人们对受害者的关注了解往往大于施害者，他们会将受害者里外翻了个底朝天，而施害者似乎只需要一纸合乎情理的加害缘由。”

“董灵敏也是因为这个乌/头/碱吗？ ”

袁若晗轻轻摇头：“可能吧，既然都说可能并案了，我没问这事儿。”

“一直没问啊？”

“问这干嘛啊，反正都是过去的人了，问来问去无济于事，倒显着我还记得他似的。”

“也是。”何蕊点头。

两人吃饱喝足又看完电影出影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她们在地铁站各奔东西。

袁若涵站在电梯上下行，点开手机邮件接收了一份录音文件，下载到系统自带录音软件，又戴上蓝牙耳机，点开录音软件，在一列几十条录音中选择了上数第二条。

“姓名。”

“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