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村在晨光中睁开眼睛时,安达正伏在病床边浅眠,手指还紧紧攥着她病号服的衣角。
窗外的樱花树不合时令地开了几朵,粉白的花瓣被风吹进病房,落在安达的发间。
岛村伸手想替她拂去,却在指尖触碰到的瞬间,被汹涌而来的记忆碎片击中——
2003年11月7日,电影院最后一排,安达颤抖的睫毛扫过她的脸颊。
2010年暴雨夜,安达浑身湿透地抱着被车撞伤的流浪猫冲进公寓。
2022年生日那天,安达偷偷在蛋糕上插了63支蜡烛,结果触发了烟雾报警器。
这些记忆像被强行塞进狭小容器的水,在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捂住嘴,指缝间漏出一声呜咽。
安达猛地惊醒:"怎么了?哪里痛?"
岛村摇头,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全部……都想起来了……"
记忆复苏的代价是剧烈的头痛。
医生把这种现象称为"逆行性记忆过载",就像长期饥饿的人突然暴饮暴食。岛村蜷缩在病床上,止痛药对她完全无效。
"社妹说的51%……"安达用冰毛巾敷在她额头上,"是故意设置的临界值。"
当被封印的记忆突然回流,大脑会像超载的计算机一样死机。岛村现在能准确说出她们第一次约会看的电影是《千与千寻》,却记不起昨天吃了什么药。
最可怕的是,有些记忆明显出现了版本冲突
岛村记得2005年跨年时她们在东京塔下接吻,但安达坚称那天暴风雪,塔根本没开放。
"契约里的记忆……"岛村揪着床单,"可能被社妹篡改过……"
樽见带来的黑色笔记本揭示了更可怕的真相。
契约最后一页用极小字体写着:
「贷方权限:对抵押记忆享有编辑、转售、组合再加工权」
"社妹不是个体。"樽见翻出一张2008年的剪报,"你看这个。"
报纸角落刊登着某记忆研究所的告示:「诚征记忆捐赠者,报酬丰厚」。配图是戴着向日葵帽的背影,正在给老人分发橘子罐头。
"她把你们的记忆片段……"樽见声音发紧,"卖给了其他想要重温青春的人。"
安达想起那些被岛村认错的"日野同学"和"超市店员"——那些人很可能买下了岛村记忆中的某个片段。
护士送来餐后水果时,岛村突然抓住安达的手:"别吃那个草莓!"
果盘里的草莓鲜艳欲滴,但岛村眼前的幻影却显示它们正在渗出紫色液体——和社妹的橘子罐头一模一样。
"2003年11月7日……"岛村呼吸急促,"我们根本没去看电影。"
记忆像被撕开的伤口般鲜血淋漓——
真实版本是那天安达食物中毒,她们在急诊室度过了初吻。而社妹卖给她的"电影院记忆"要浪漫得多,也虚假得多。
安达打翻果盘,草莓滚落一地。某个瞬间,它们确实变成了诡异的紫色,又很快恢复常态。
"她在通过食物继续操控……"岛村冷汗涔涔,"那些买记忆的人,最后都会变成她的'载体'。"
深夜,安达在病房洗手间发现镜面上用雾气写着:
要恢复100%?明天中午来校史馆
当她擦掉字迹时,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右手腕内侧浮现出淡橘色印记——和岛村当初的一模一样。
镜中的社妹舔着虎牙微笑:"恭喜~你也被选中成为记忆商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