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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青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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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嘟嘀嘟,急救车停靠急诊大厅门外。

蒋焕正扶着筱白去往放射科,嗖一声,一群医护人员疾推着医疗床从人群中穿过,紧接着另一张急救床与他们擦肩而过,那人脸上挂着鲜血。

筱白蓦然间瞳孔放大,双手颤抖着,颤着音询问身边的蒋焕,视线早已追向那两张病床,“是哥,是哥?”

“蒋焕,筱白检查好了吗。”夏立突然拍了一下蒋焕的肩膀。

“还……没。”蒋焕目光追随着医疗人员,满脸忧色。

“不会有事的。”夏立又拍了拍蒋焕的肩膀,摸了摸筱白的头顶,又一阵风从他们眼前飞过,夏立追了上去。

“蒋焕,你也去。我自己去找医生,自己去输液,你快去啊。”筱白一直推搡着蒋焕。

蒋焕刚要反驳,发现筱白的双眸发红,眼眶里的水渍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异光,声音颤抖,“我先送你过去,再去找他们。”

“不行,你快去。”

蒋焕执拗不过筱白,扶着她去了二楼,然后一步一回头地望向筱白,自个儿去了相反的方向。

筱白走着走着,有些体力不支地扶着旁边的白墙,瞥了一眼石墙上的左手,太过颤抖,竟不听她使唤了,“哥哥不会有事的,祁贽也不会有事的。”

思绪涌上心头,毅然转身离开了此地,快速寻找蒋焕的背影,一手掐住腰间,似是如此才能减轻腰间的痛楚。

每动一下,腹部、腰间、胳膊的疼痛瞬间传向全身,她咬着牙一刻不敢停止脚步,跑着跑着水珠从她脸颊两侧飘下,望见蒋焕、夏立身影的那一瞬,她慢下了脚步,深呼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

蒋焕说:“怎么回事,这和计划的不一样。”

筱白一怔,贴着墙轻轻靠了过去。

夏立从衣兜掏出手机,点了点,给了蒋焕。

“你说戴帽男一伙会服刑多久。”蒋焕咬着牙问,而夏立揣着衣兜,并没有回答。

“等卫霰、祁贽醒来,青坛三年的卫生值日,我全包了。”蒋焕说。

筱白背着石墙,医院里的墙冷得让人难以承受,双腿打颤,一开始只有左手颤抖,此刻右手也在颤抖,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了,眼泪也扑簌扑簌地顺着脸颊流湿了围巾。

过了很久,筱白擦了擦眼泪,独自一人去了放射科。

VIP病房外,蓝董注视着眼前之人,“夏立,我没记错的话,你和祁贽已经黑带了。”

“嗯嗯。”夏立背靠白墙,低垂眼眸,紧握着双拳。

“从你们五岁开始,就打架。我算了算,也是凑齐了八次。你二人打伤的同学,我和你妈妈没少对着别人鞠躬弯腰。”蓝董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一想起,你们打赢了,跆拳道也算发挥了作用,鞠躬弯腰也算得了什么。”

夏立的肩膀处沾了一点儿泥土,蓝董抬手一下就拂去了,“说说,这次因为什么。”

夏立沉默不语。

“夏立,这里,仅你最了解我爸妈,如果他们的儿子受伤了,戴帽男一伙人绝对会服刑,他们背后有一顶尖的律师团队,你忘了吗。”

“我们只需拿到证据。而且我们还是学生,最多口头教育教育我们。不过,以防万一,你负责拍照,我去挑衅。”祁贽偏头望向躺在一旁的夏立,但他并未看清夏立的神情。

祁贽一手抓住了夏立的手,“好了,这次算我护你。从小到大,一直是你替我挨打了。”

“阿姨,当时我们三人正在斜坡上滑雪,卫霰不小心撞上路边的树,惊散了树上的麻雀。戴帽男一伙人没有抓到麻雀,就用弹弓打我们。然后,就打起来了。”夏立站直身躯,目光坚定地与蓝董对视,说得她半信半疑。

蓝董轻轻一笑,转瞬即逝,“行了,快去看你同学吧。”

“阿姨,那戴帽男他们……”

“这不是小孩该担心的事。”蓝董推开虚开的病房门,轻声走了进去。

夏立透过半掩着的门缝望向病房,片刻后掏出衣兜里的手机,将证据发送给蓝董,转身离开了。

夏立刚打开病房门,蒋焕迎了上来,“证据发给阿姨了吗。”

夏立点了点头。

“卫霰还没醒来,你先看着他,我去找筱白。”蒋焕说。

夏立嗯了一声,蒋焕便走了。

蒋焕找到筱白时,她正在输液,此时窗外寒风呼啸,劲风拍打着玻璃窗,发出阵阵声响。蒋焕走向前,一手摸了摸输液袋,眉间一紧,“我出去下。”

筱白哦了一声。

蒋焕再次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暖手袋。

蒋焕一心想陪着她,而筱白担心卫霰、祁贽,已是坐立难安了,内心极其焦急、歉疚,她比谁都害怕,害怕祁贽的脑子坏了,害怕卫霰醒不过来。若是此时醒不来的是她,她会非常愿意的,但现实残酷。她总是幻想着,若时间倒退,就好了。于是二人争来争去,蒋焕执拗不过筱白,最后还是回到了病房,和夏立一起守着卫霰。

嗒嗒嗒,蓝董踏着步伐信步而疾,身旁一穿着西装的男士齐肩并行,二人正交谈着什么。刚转过墙角,余光瞟见前方输液处,支架上的液体正通过暖手宝流入手背静脉,而她仰头望着空中悬挂着的电视屏,一只老鼠正偷袭一只猫。

“空筱白。”蓝董俯视着筱白,伸出了右手。

蓝董上次去青坛中学,从教学楼下来,刚好路过公示栏,一张张蓝底照片青春靓丽,她走进细细瞧去,第一排第一张照片下方赫然写着‘空筱白’。

“阿……阿姨,你好。”筱白一慌急,错乱地伸出了左手。

蓝董握着筱白的手,“祁贽的同学。”

筱白点了点头。

蓝董松开了筱白的手,打量着筱白脸上的纱布,瞬间了然,“你也打架了吗。”

筱白垂眸一声,“是。”

蓝董一手点开手机,面向筱白,“夏立发我一段视频,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视频中并没有你。”

筱白盯着手机播放的画面,紧紧攥着双拳,拇指指甲已然刺进肌肤之中,双唇抽搐颤抖,而右手背刺针处已然浸染了血渍。

“对不起。”筱白紧咬内唇。

蓝董清冷一声,“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没兴趣打听,也没精力掺和,更没时间浪费。祁贽、夏立什么秉性,我最清楚不过了。但是他俩,这次玩得过头了,头破血流躺在病床上,至今未醒。”

蓝董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祁贽、夏立是跆拳道黑带中最高段,打架从未输过,连擦伤也不曾有过。那群人就一无是处的小混子,除非祁贽想躺着进医院,不然,怎么不还手。”

筱白心下更加歉疚,“是我害的,对不起。”

蓝董前倾屈身,弯腰上下打量着筱白,“你长得确实漂亮,难怪了。”

须臾,蓝董直起身子,冷眸盯着筱白,“漂亮归漂亮,只是你们无缘。祁贽早已内定了婚姻,而那孩子将会带给祁贽无量前途,是你不曾想象过的前程,无论是官场,还是商场,都是你无法奢望的。”

筱白怔怔地望着暖手宝,一脸茫然不解,只是呆呆地听着。

“青坛只是三年,三年一眨眼即过,你们各奔东西,从此再也不会相见。所以说,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不要做徒劳无益的事。女孩子更要学会收敛,学会检点。”

筱白懵怔了,黯然神伤,心下嘀咕着,“再也不会相见,再也不会相见。”满眼不舍。

“虽然你成绩第一,但青坛向来不收打架斗殴的人,学校会通知你父母,开除学籍。”蓝董轻哼一声,扬长而去,慢慢消失在电梯尽头。

鲜红的血液已倒流进血液管中,筱白一手扯下针头,针尖划了一道口子,沁出鲜血,周边肌肤已是一片青紫,不觉得一丝疼痛,腹部、腰间、胳膊也竟感觉不到一丝痛感了。

夜色越来越黑,医院灯光明亮温暖,屏幕上猫和老鼠的同一故事单元一次一次地重复播放,但百看不厌。

不远处的墙角处,蒋焕靠背冷墙,蹙着双眉,阴沉着脸,不由得低沉着,“呵,你说开除就开除,你谁啊。”调整了一下呼吸,轻声走了过来,从衣兜掏出两颗棒棒糖递给了筱白,“点滴什么时候输完了。”

筱白剥开其中一个棒棒糖,晶莹剔透,里面镶嵌着五颜六色的五角星,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筱白轻轻一笑,“忘记了。他们,醒了吗。”

“你哥醒了。”蒋焕在她面前蹲下,背朝她,“上来,我背你,去找他们。”

筱白趴在蒋焕背上,“这个棒棒糖,不甜腻,很好吃。”

蒋焕笑了笑,没有说话。

筱白含着棒棒糖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不如一声师兄。”蒋焕眼神一斜,“喊一声师兄,快点喽。”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筱白连说了很多个谢谢,并没有问其他的,什么也没问,只是嘴里含着棒棒糖,一直笑着说谢谢。

病房门一开,“同桌,你这好妹妹对我耳朵喊了一路的谢谢,我现在满脑子的谢谢。”蒋焕放下筱白,直接僵尸似的倒在卫霰病床一侧。

卫霰轻笑一声,摸了摸筱白的头发,“疼不疼。”

筱白笑着摇了摇头。

寒假最后一天,卫霰、蒋焕、夏立、筱白又去看望祁贽了,夏立特意找了蓝董不在的时间,其实夏立每次见蓝董浑身不自在,像是魔咒。

人生第一次见蓝董,那时夏立不过尚未满月,蓝董就在那婴儿床旁边站了一下,夏立就开始哇哇哇哭叫,夏立父母以为婴儿渴了、饿了、尿了、屎了,却都不是,结果蓝董一离开婴儿房,夏立瞬时不哭不闹了。

人生处处有奇妙,有巧合,小学时,夏立和祁贽因为打架,蓝董不得已向受伤的小学生道歉。一次体育课,那小学生扭扭捏捏地试图想加入夏立、祁贽,因为小学生站在场外观看了一场足球比赛,被夏立、祁贽的球技征服得五体投地。

那小学生鼓起勇气向二人立誓,“二位哥哥,带带我吧,我是二位最忠实的粉丝,挨揍是你我的缘分,更是我的荣幸,我发誓即使宇宙毁灭,我仍是二位最忠心的崇拜小弟。”

小学生不抛弃不放弃,日渐生情,三人最终成了好朋友,所谓不打不相识。有次老师通知开家长会,小学生抱着夏立诉说委屈,“夏立,你害怕祁贽的妈妈吗,为什么我一见到祁贽的妈妈就一动不敢动,呼吸都停止了。”

“就上次我们打架,阿姨鞠躬向我道歉,我当时都要哭出来了。恨不得我跪着给阿姨道歉。我当时双腿不听使唤了,像是鬼附身一样,完全控制不了,一个劲地跪下去,还好我妈妈拽着我,不然早跪地了。”

夏立一脸难以置信,惊愕地望着小学生,随即舒了一口气,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然后深情地拥抱着小学生,笑着说:“怎么会。怎么会害怕,不可能,不可能的事。”就这一瞬,夏立像是久飞的子弹击中,他明白了,不是他的问题。

小学生紧锁着夏立,“就是武侠电视剧,那个武力值最厉害的主角一出场,就把现场的人给震慑住了。阿姨就是这样子。”小学生哇哇哇了几声,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鼻涕不忘擦在夏立的校服上。

这次探望祁贽,临走时,筱白悄悄地在祁贽手中塞了一颗棒棒糖,就是那颗内嵌繁星的棒棒糖,心里嘀咕着,“祁贽,早点醒来,我们班的同学都很想你了。”

就遇见蓝董那次,筱白望着手中的棒棒糖,蓦然想起军训时祁贽看星空的样子,觉得他很喜欢天上的星星,如果祁贽睁开眼,打开棒棒糖,发现糖球里繁星闪烁,可能就不觉得身体上的疼痛了。

其实筱白一直想这么做了,但没有机会,这次时机刚刚好,一想到这,内心不禁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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