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克特拉希尔根茎被咬断之时，毒蛇将从空旷的地底钻出，尼德霍格会张开他勾挂颅骨的双翼，将诸神黄昏灌满守门人的号角。

若有若无的絮语窸窸窣窣，像是轻灵的童声又宛如呜咽的低语，它们争先恐后竭尽全力对他倾诉，倾诉他失落的过往。

可是路明非听不见，他被关押在密密匝匝的画面中看一场久远得仿佛永不落幕的戏剧。戏剧中黑龙与巨木交错出现，嫩绿洒落在墨黑的利爪上，枯枝从鳞片的缝隙间钻出，光滑的鳞延展凹陷出木的纹路……

太快了，快得他不能反应，大脑只得如此结合万千造物。

又或许他们本是同一造物。

奥丁身上虚幻的灰袍震荡，他凝视昆古尼尔。

出问题了。

它应该将他们的命运和曾经的楚天骄缠绕才对。

是本身树枝太过新鲜，没有过多加工处理的原因，还是……

“行动顺遂啊。"招呼声从身后传来，夜风鼓起?唐雨霁?古希腊式的长袍如鼓起流云，“你快成功了?"

黄金独目冷冷地注视他，仿佛在讨要解释。

“解释?你都对我的本体和雨霁下手了还想要这些?”?唐雨霁?冷笑，拂去额角碎发，“分身对分身，很公平。”

不枉他将自己的手砍成几十块撒向尼伯龙根与现实的交界处。

奥丁拦下了大半，但不是所有。

“我们都会死。”奥丁终于开口说话了，发声模糊，让人联想到维多利亚时期工厂机器的嗡鸣声。

--如果不及时杀死路明非，他们都会被清算。

“理想的结局。”?唐雨霁?道，“能和你同归于尽。”

奥丁不再搭理他，重新举起兵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手中的只是世界树枝干制作的高仿品，容易和某些……共鸣，因此必须抓紧时间。

陷入幻觉的路明非本能皱眉，像在噩梦中被扼住喉咙。

"他有将你的尼伯龙根变成游戏的权力，所以你一开始就竭力阻止，可惜好像失败了。?唐雨霁?乐此不疲地嘲讽奥丁，“他找到你尚未完全掌控的地方只是时间问题。

奥丁的头颅向后扭转了180°--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丝路明非具象化的命运，明明它们应该和他紧密缠绕，就像血系结罗紧紧缠绕路明非。

"你在刻意引导他?"

“错了。”?唐雨霁?垂眸，“这并不出于我的意志，而是一部分的雨霁和游离在他之外的东西。"

"人类所传唱神话之中的诡计之神，你的双生兄弟，洛基。”

"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奥丁?"

洛基——一部分的唐雨霁和游离在他之外的——奥丁的双生兄弟——王座上坐着双生子。

?唐雨霁?的话语在路明非耳中轰然炸响，他捂着淌出黏腻液体的双耳，紧咬的牙关漏出喘息。

洛基……唐雨霁…奥丁...

"你也可以叫他洛奇啦。"在水族馆时路鸣泽发出的话语回荡。

小魔鬼早就给过提示了，只是他当时有意无意忽略。

“对的，对的，我的哥哥反应就是快。”路鸣泽不知何时出现，踮起脚环住了他的脖颈，金色光芒渗出，“强抢兄弟，真是人渣般的存在啊，哥哥要杀了他吗?”

“如果你免费赞助。"路明非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人家也是要做生意的。“路鸣泽可怜兮兮地按着肚子，一下从魔鬼变成了挨饿受训的小职员。

“放心，必死无疑的情况下我会认真考虑，虽然大概率来不及。”路明非不知道自己痛得想死还要半安慰半挖苦路鸣泽的意义何在，但他就是这么做了，“所以劳驾给我指条生路。"

路鸣泽歪头看着他，目光稀奇。

“路鸣泽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什么濒危物种么好吧貌似还真是。"路明非试图用白烂话缓解疼痛。

“可是就在哥哥眼前啊，不足十米，哥哥需要我指明正门还是后门?”

路明非傻眼了，用力敲敲脑袋，确认自己没在幻觉中:“哪儿?”

他什么也没看到。

总不至于是那个一眼邪乎冒圣光的加油站吧?

“以貌取建筑是不对的，哥哥。"路鸣泽状似痛心地摇头。

还真是。

路明非勉强抬了抬腿，大脑跟刚被搅拌过似的，站稳都费劲。

“哥哥要行动的话我就不打扰了，毕竟也要给其他角色一点戏份嘛。"路鸣泽打了个响指，“祝您演出愉快。”

“等--”谜语人滚出尼伯……别滚啊

路明非再抬头时只剩一道冷飕飕的目光。

奥·戴兜帽者·绞刑架之父·丁火光石电间越过唐雨霁，昆古尼尔如标枪掷出。

他是不能给昆古尼尔附魔。

但这和世界树枝干坚硬锐利的物理性质有什么关系呢?

路明非边脑动配音边四肢挣扎着扑向加油站:“老大，师兄!来这!”

“另外如果我英年早逝各位麻烦把我名下财产全部移交芬格尔!"

“你名下暂时不是只有贷款么?"哪怕被幻觉缠绕恺撒依旧坚持问出这个问题。

“对啊。"不然给芬格尔干什么?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因他们的室友情沉默。

"它没有命中。"楚子航转头，瞥了眼至少和路明非隔了2.75米的标木仓。

当它被放弃了一些功能而仅仅作为武器投射时那些诡谲的画面忽而消失。

是“洛基”的缘故吗?

路明非路微尴尬——他说到“财产”的时候标木仓已经落地了。

“总之。”他拉开加油站内侧房屋的大门，"进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