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洄家里出了点事,宋微意只能在救助站继续待着。
不过因为钟渐清帮忙的缘故,他每天很早就完成了一整天的工作,天气好的话,晚上七点到八点,他们就会在救助站电网外面练习射箭。
比如现在,宋微意拿着弓箭对着一个草扎的小人哐哐一顿猛射,小草人变成了草刺猬。
钟渐清离得不远,他与韩黎正在通话。
“怎么样了黎哥。”钟渐清问。
“吴警官发来一小段视频,我给你看。”韩黎沉声道,“你看看视频最后那个戴口罩的人像谁。”
没几秒钟之后,钟渐清收到了视频,他一点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杂乱不堪的废弃棚,周遭竖起的高大铁皮将光线遮挡了大半,整个空间看着模糊又混乱。随着画面的推进,钟渐清看见了地面上干涸发黑的血渍,以及半空中滴滴答答正在不断覆盖上去的新鲜血液。
画面一转,出现了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笼子,里面关着的是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身上的毛发因为血渍和泥泞显得又脏又乱,后腿上更是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有人提着狐狸的后颈一把将它甩出来,重重摔在水泥砖上,狐狸的四肢小幅度扑腾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画面里又出来了另一个人,他用绳子将狐狸的嘴捆紧,又在它前腿上绑了绳子,把它悬挂在半空中。
镜头之外好像有很多人,他们说着一口听不懂的语言,时不时哄堂大笑。
没过几分钟,有一只手突然出现,手臂上伤疤纵横交错,手上的小刀却干净漂亮,刀刃泛着森寒的光,他轻轻在狐狸脖颈上划了一圈,血液浸湿了边缘的毛发,小刀锋刃倾斜往下划拉一笔,“哐当”一声,他将小刀丢在地上,随后两手揪住颈侧划烂的皮毛,用力往下一扯!
随着“嘶啦!”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一大块带着血肉的狐狸皮毛被生生撕下,失去皮毛的躯体剧烈颤抖,抽搐几下之后,渐渐没了呼吸。
画面血腥,钟渐清看得胃里一阵翻腾,他拍了拍胸口蹲下身。
镜头最后突然倾斜,画面里赫然出现两张戴着口罩的脸,是东亚长相。
画面清晰度不高,是很多年以前的视频了,钟渐清反复拖拉进度条仔细辨认。
宋微意注意到他的异常,问:“出什么事了吗?”
“黎哥发了一个视频,让我认认脸。”钟渐清严肃地说。
宋微意收起了弓箭走过来,“是野狼那个案件吗?”
他知道这件事,但他对这件事并没有很上心,现在听到钟渐清提了一下,他突然来了兴致,想要知道警方现在查到些什么了。
“我看看视频,万一我能认出脸呢?”
钟渐清也没避着他,直接把手机递过去。
宋微意全程紧紧皱眉,拳头紧紧捏着,那架势似乎下一秒便要跟人干上了一样,直到最后几秒,宋微意突然被定住了,眼里饱含着巨大的震惊。
钟渐清又看见他不可置信地倒回去一遍又一遍重复看,末了,钟渐清站起身,轻轻拿回了手机,安抚他:“这着实太血腥了,应该只让你看最后的。”
宋微意抬眸望着他,木讷问:“你认出最后的人了吗?”
“没有。”
宋微意望着远方,嘴唇轻轻动了动,几近无声地说道:“是周言。”
这个名字像是一声炸雷一样轰在钟渐清耳边,他猛抽一口气,“你......认真的?”
宋微意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他自嘲道:“我不开玩笑。”
“你看见那只手了吗?伤疤的形状位置和周言手上一模一样,我本来还在想怎么会有人跟周言受的伤一样,等看见戴着口罩的模糊人像我才猛地意识到,他就是周言。”
钟渐清一脸担忧地望着宋微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宋微意深吸一口气,他看向钟渐清的眼睛,轻声道:“你告诉黎哥,他就是周言,我不会认错,让他们查周言,或许能牵扯出背后更多的人、不,畜生。”
他说完,蹲下身拿起弓箭往救助站里走去,钟渐清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落寞身影,一股愁绪涌上心头。
他站在原地,给韩黎回了话。
*
宋微意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间,他细想着刚和周言见面时的情形,对比现在,他心里止不住难受,到底是哪一步错了?他竟然变成了这样。
宋微意坐在床上,眼神涣散。
他想要打电话问问韩黎更多消息,屏幕上赫然出现一条短信,是周言发的——看见视频了吧,周六见一面?地址我发你。
是半个小时之前的消息。
宋微意拨了电话过去想问清楚,无人接听。
他颓丧地放下手臂,情人变敌人,周言做的事真令人咂舌。
周言约他前去做什么?他现在应该东躲西藏才对……
整件事的起点都在近北救助站,确切地说,都在钟渐清和韩黎两个人身上。
周言那般残暴血腥,他是想报仇吗?宋微意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画面,他猛的一摇头,脖子都给扭到了,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宋微意闷头想了一夜对策,还是决定前去探探究竟。
一早,钟渐清来敲门叫他出去吃早餐。
宋微意换好衣服,很迅速地出门,他和钟渐清一道下楼。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我想通了,我是我,他是他,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我也不会被周言所做的事影响。”宋微意笑着,故作轻松地说。
钟渐清“嗯”了声,顺便拍了拍他的肩。
“齐洄中午就回来了,下午我就启程回家。”宋微意笑着,眼神里却没有对回家的向往。
“可以啊,那我今天就去投奔黎哥了。”钟渐清笑道。
宋微意疑惑地问:“你不是长住在这里吗?怎么又去市区住?”
钟渐清一时尴尬,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把团线儿带回去。”
“我可以把团线儿带回去。”宋微意盯着他。
“那太麻烦了宋微意,我自己来就好。”钟渐清悻悻地笑着。
两人走进食堂,拿了几个包子就近坐下。
“那你行李收拾完了吗?”钟渐清咬了口包子,问。
“没啊,不是还早吗?”宋微意看着他呆了一会儿,又想起昨夜他伸手的场面了。
宋微意抬了抬眉头舒展面部肌肉,故作轻松地说:“快吃吧,不用猜你肯定也是会跟我一起下市区的。”
钟渐清笑了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刚吃过早餐有说有笑地出门,刚好就碰上齐洄和一堆东西站在院门口,他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艰难地往前拖着。
宋微意连忙上前帮他拿,没想到齐洄竟然缩回了手,宋微意抓了个空。
宋微意有些错愕,他抬眼望着齐洄,刚好撞上他没来得及撤回去的白眼。
好好好,宋微意心里冷哼一声,他抿着嘴,一脸无语,他撤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直起腰大步退了回去。
他还没走到钟渐清旁边就听见齐洄说话:“队长,你可以帮我把东西送上去吗?我一个人得搬好久。”
钟渐清从看到齐洄开始就一直盯着没开锁的手机屏幕,闻声抬眸看了眼他,又侧头看向宋微意,正好看见宋微意悄悄翻了个白眼,他努力憋笑。
“可以吗队长?”齐洄又问了遍。
钟渐清干咳一声掩饰尴尬,他道:“不太方便呢......我队员忙着回家。”
“他忙着回家就回去啊,我不耽搁他。”齐洄说得很善解人意。
“可是我需要我们队长送回家才行呢。”宋微意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嘴角扯着笑,学着他的语气回怼道。
钟渐清咬着牙紧绷着脸,强迫自己严肃。
宋微意见齐洄还想说话,他装作被石头绊倒,一下子抱住钟渐清的手臂,哀怨道:“这路绊我......”
救助站内的空地平坦极了,哪有什么东西能绊脚?
钟渐清转过头笑,突然感觉手臂一阵疼痛,他回头一看,宋微意隔着衣服掐他的皮肉。
“走了队长,可能得麻烦你帮我抹药了。”宋微意软着语气说。
“抱歉,麻烦你自己搬一下。”钟渐清礼貌地笑了笑,他顺着宋微意,揽着他的腰把他带上楼,边走边小声说:“看不出来啊,还是个戏精。”
宋微意轻声道:“你看不出来的可多了。”
回到房间,宋微意立刻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他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润嗓子。
“钟渐清,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上一队会跟他吵起来了。”宋微意气愤地说,“亏我还好心想要帮他拿呢,什么态度!”
“谁让你心善,我就没想上去帮他。”钟渐清轻轻关上了门,笑道。
“他干嘛要装作一副扭捏的姿态,恶心谁呢,主要是我跟他也不熟啊,他干嘛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宋微意越想越气,“还翻白眼呢,我到时候蒙个面给他揍失明!”
宋微意说不清楚为什么今天这么易怒,本来自己甩甩手扬长而去就行,但是一想到要是钟渐清顺了他的意,他就不高兴!
“这还不是你自己换队带来的,可给我折腾了不少麻烦。”钟渐清叹气道。
宋微意一听,十分懊恼地捏拳捶了捶自己是掌心,很负责道:“我以后不随便换队了。”
“看他这幅样子,陈锦估计被恶心得隔夜饭都得吐出来。”
“你倒是很了解陈锦嘛。”钟渐清一说到这个就乐呵,“当时陈锦一见他就不喜欢,一路上都在发消息说把你换回来。”
“是吗?哈哈哈难怪我很喜欢陈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