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之前先去了趟站长那儿，正说完离开的时候，又刚好碰上齐洄来向站长交材料。
宋微意走在后面，两人擦肩而过之时，齐洄狠狠瞪了他一眼，宋微意装作没看见潇洒离去。
下楼梯的时候，钟渐清突然说他要去上个厕所，让宋微意在车里等他十分钟，宋微意不疑有他，径直往车辆方向走去。
钟渐清转身回到了二楼，他倚着栏杆看手机，时不时注意房间里的动静。
没过两分钟，齐洄从房间里退了出来，他一转头看见钟渐清，脸色忽然变得明媚，他上前想要跟钟渐清说话。
钟渐清没给他机会，他冷漠地说：“我跟你没什么关系，宋微意也是，别给他找事，别惹他不快。”
齐洄一听，脸上骤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木讷地点了点头。
钟渐清没看他，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说完，他转身利落地下楼去，动作迅疾流畅。
齐洄看着空荡荡的楼梯间，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
他们到达酒店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韩黎请他们吃了丰盛的晚餐，包厢内，韩黎毫不避讳地和钟渐清谈论起野狼虐杀的案件进展情况。
陈程倒是没在意，他只顾吃；陈锦听得云里雾里的，索性也成为干饭大军的一员；陈初焰已经听过一次了，他也没有加入这话题。
只有宋微意在认真听，饭也没顾得上吃。
“周言拒绝了警方的传讯，之后警方没能再联系得上他。”韩黎轻声道，“结合之前韩晔说的，周言来自国外的一个犯罪团伙......”
钟渐清不解地问：“那他还敢做导演这个行业？”
“不知道，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网络舆论真真假假，当时不是宋微意家里砸钱捧他吗？这几乎已经笃定了这个人是经过一层审视的，没人会想要与宋家对立，也就少了很多人调查他......”
宋微意的眉一直拧着，听得越多拧得越紧，末了，他轻轻出声：“周言明天约我见面......”
“什么！”韩黎和钟渐清异口同声地说。
“在哪里见？”钟渐清捏紧手心，问。
“他没说，只告诉我到时候发定位。”
“不行，你不能单独去。”钟渐清斩钉截铁道，“我们得报警。”
宋微意木讷地点了点头。
“周言前脚拒绝了公安机关的传讯，后脚跟你发消息说要见面？”韩黎眯了眯眼，直觉不大对劲。
陈锦突然插嘴：“会不会，他有什么需要宋微意的帮助？但是这太扯了不是，不如直接找警方有效得多。”
钟渐清沉思了一会儿：“有一种可能，他反水了，他们内部闹矛盾，但他所做过的事足以让他判死刑，所以他拒绝传讯，找宋微意也可能只是想转移他同伙的视线，然后他好逃命。”
......
几个人探讨了近两个小时，最后因为时间确实太晚了，几人这才驱车返回酒店休息。
宋微意躺在床上心绪不宁，面对残忍又血腥的人，报警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心里总是觉得不大对劲，眼皮突突地跳得厉害。
“咚咚咚”屋外有人敲门，宋微意焉焉儿地起身去开门。
“干嘛啊不睡觉？”宋微意看着满面愁容的钟渐清，问。
“明天我可以替你去见周言，万一发生什么......”钟渐清没有进门，他站在原地认真说。
宋微意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他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害怕他死去，平静道：“他要见的是我，你去有什么用？进来说吧，站外面不冷吗？”
“不行，你不能去......”钟渐清一脸犯难样儿。
“钟渐清，你和黎哥发现了崔另擅闯保护区，从而引起了这一连串的事，你觉得周言恨你还是恨我？”宋微意看着他厉声问。
“那我跟你一起？”
宋微意狐疑地盯着钟渐清，给他倒了杯热茶，幽幽地问：“钟渐清，你有没有觉得……你太在意我了？”
“没有啊，一般照顾。”钟渐清端起瓷杯，猛地灌一大口，烫得他往嘴里直吸冷气。
宋微意眼疾手快地拿了个空杯递过去，他看着钟渐清的眼睛，装作冷静说道：“我就没想过伸手让你吐出来。”
“每个人的想法和行为不一样啊，这不难理解。”钟渐清知道宋微意这话在指什么，他满不在意道。
“你懂我什么意思队长。”宋微意认真道，“我......我真把你当朋友，仅此而已。”
“我也把你当朋友啊，那朋友之间照顾照顾不是应该的吗？”
“没有这样的钟渐清，朋友之间不会事事都跟着对方转、朋友之间不会伸手想接对方嘴里混着唾液的食物、朋友之间不会这么甘愿对方付出，即使一点好的没讨到......”宋微意看着他沉声道，“起码在我的认知里，你和韩黎之间的相处模式才是朋友之间应该有的。”
钟渐清神色暗淡，他埋头接着抿茶，明明茶香四溢的龙井，顿时也觉得索然无味。
“我本来也没想藏这点心思。”钟渐清闷声道。
宋微意看着他额前的碎发，点了点头，“看出来了，只是因为之前对你的误会，我的感知能力弱了不少。”
“我……让你有负担了吗？”钟渐清抬头看向宋微意，眸子里装满了小心和祈求。
宋微意叹了口气，没回答。
“我现在是顺从心意，就情愿对你上心些。”钟渐清挑明说，“我很清楚，我喜欢你，我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说这些很影响……”
宋微意听到他说表白的话，心里竟然没有抵触感，他淡淡一笑，轻声道：“你喜欢努力付诸东流的感觉?”
“不喜欢就别继续了，到头来，你会惋惜自己失去的那段青春。”宋微意委婉地说。
这原本不是他的性格，但看着钟渐清那双眼睛、那张脸，宋微意喉结滚动一下，他确实说不出“不喜欢”这三个字。
钟渐清没有玻璃心，他反倒觉得自己还有些机会，至少，宋微意没直接拒绝。
在他这里，婉拒=会考虑。
宋微意见钟渐清一直低头不说话，又补充道：“我现在区分不了友情和爱情，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一些模棱两可的举动误会……”
“没有误会。”钟渐清抬头，伸手倒了杯茶递在宋微意嘴边，“小心烫，你最近话真的好多。”
“陈初焰说你没谈过恋爱，你也许也混淆了友情和爱情，可能……”宋微意偏了偏头，说得急促，他绞尽脑汁干扰钟渐清的思维。
钟渐清手一直举着，他闭了闭眼，肯定地说，“我怎么会混淆，我确定，我喜欢你。”
“要是实在不信，我还可以跟你描述得更清楚些，那次车祸，你扶着我走得很快，我为了拖时间故意往你身上压，想让你走慢些，想多跟你挨一会儿，我偏头看你的脸，问了好多问题也没把头转回去，当时我就想亲你了，后面你说我有病，我知道你会转过头来，我故意没躲，然后我们鼻尖碰在一起，你感觉到了不自在，但我心里乐开了花……”
“我想和你肢体交缠，想和你耳鬓厮磨，想和你……不能再说了，再说就少儿不宜了。”
宋微意越听越脸红，他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话。他并不能确定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心里有两个声音在叫喊，接受也吵，拒绝也吵。
就像他说的，是友情还是爱情，他早就混淆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心里还爱着周言，但是他现在对你来说很危险，我不希望你一个人去。”钟渐清语重心长地说。
宋微意低垂着头，提到周言，他心里已经不再泛起波纹了，反倒是一想着钟渐清可能会冲动莽撞，他很忧心。
他急切道：“那也不能让你去啊。”
“你跟韩黎哥就好好等着，出了什么事，有警员......”宋微意很执着，他盯着钟渐清的脸，“行吗？”
“宋微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活得轻松自由。”
钟渐清拧着眉，他知道再怎么说都没用，最终叹息一声，颓丧地返回房间。
*
见面的地点是一个鱼龙混杂的酒吧，很多街头混子在门口聚众喝酒，隔着一条马路都能感知到里面酒气熏天的混乱气氛。
宋微意戴着口罩往里走，小心避开拥挤的人群，往角落边靠近，便衣民警随后进去。
周言带着帽子口罩，一身黑衣，宋微意差点没找到人。
宋微意拉凳子坐下，“找我什么事？”
周言笑着：“报警了吧？”
宋微意微微有些愠怒，他厉声道：“找我什么事？”
周言不怒反笑，他站起身靠近宋微意，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给你送一份离别礼，记着，往后门跑，然后左拐，被人堵住的话，那你就危险了......”
周言往他口袋里放了个东西，然后迅速冲入洗手间，“哗啦——”一声，没等宋微意反应过来，他已经跳窗离开了。
突然有大批人从楼梯间冲上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宋微意起身准备跑，猛然察觉有人紧扣着他的肩膀，想要把他往后扯，宋微意一把拧断那只手，前门已经堵死了，鼓足劲往后门跑去。
宋微意察觉到身后蜂拥而上的人群，他猛然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