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一路上都刷着手机，找寻附近有没有可以叫的外卖。可惜，大年三十要不就是停业休息，要不就是团年饭套餐，还都是十人起订的。
等公交缓慢到达养老院的时候，盛夏才收起来手机，礼貌的和司机大叔说了再见。
前台护士见他来了就笑着招呼，“来了？正巧，你定的外卖刚到。”
“外卖？”盛夏不解道。
护士从前台拿出了一大包，是个巨大保温盒。正上方贴着一张卡片。
盛夏接过饭盒，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卡片上就留着一句简单话，团圆饭得吃点好吃的。笔记盛夏很熟悉，顾文煜的字。
他跟护士小姐到了谢，护士小姐笑着道，“快去吧，已经等你很久了，今天不限时。不过不能过夜，你等会有地方去吗？要是实在不行，员工间那边跟你摆个折叠床。”
“有地方去。谢谢。除夕快乐。”
护士姐姐笑眯眯道：“除夕快乐。”
盛雪早已等待多时，门已经彻底打开，她站在门口处对着走廊张望。
盛夏对着她笑了笑，挥动了手中的大饭盒，快步走了进去。
盛雪帮着他把饭盒一一的摆在桌子上。
盛夏就从包里面拿出一张爸妈的合照的相框，摆放在一侧。然后又伸手在包里面掏了掏，拿出了个小蜡烛灯，外观做的跟蜡烛一模一样，火苗甚至按照某个频率闪耀着，特别真实。他将蜡烛摆放在照片的前面。
盛夏做好准备工作，发现盛雪没了声，看着饭菜发呆，疑惑道：“怎么了？”
“夏夏，你最近还好吗？”盛雪小心翼翼的问道。
盛夏看着摆放好的饭菜，有荤有素，单独分量不多，却样样金品，菜系是简单的家常菜，可雕花的各种装饰物却昭显着昂贵。不怪小雪担心，确实不是他们如今这个水平所谓的难得一次为理由可以覆盖消费的水平。
盛夏拿出了筷子递给了小雪，淡然道：“挺好的，真的别担心我。”
“那这是？”小雪拿着筷子不放心追问道。
“是我的一朋友，叫顾文煜，我也正想说，有机会想带给你认识一下。”盛夏又拿起了一个碗放在了爸妈照片前，添了点饭菜。
重要的人？小雪皱眉思考着盛夏的用词，焕然大悟道：“上次你说的，有个喜欢的人，对方叫什么名字？”
盛夏吃到嘴巴里的红烧肉噎了一下，本能地拿起水杯喝了两口。看着眼前已经双手抱胸姿态拿捏住的妹妹，眼神里面写着势在必得几个大字，盛夏也不想在掩饰，点头道：“唔，就是他。”
“他，他家里条件很好？”
盛夏算是默认。
盛雪扒拉两下碗里的菜，“你怎么想的？他们家会认可你吗？抛开性别这个问题，我们家其他问题也很多。这种家庭的人接受的了吗？”
“我喜欢他，小雪。”盛夏没有直接，因为他不知道，他回答不了。
在这场初恋里，看似他掌握了主动权，实际上他一直处于被动方。少年人的一句喜欢，热诚，炽烈，义无反顾。但盛夏不一样，他的内心有一块地很沧桑。他知道柴米油盐的现实，人性底层的卑劣。他可以勇往直前的奔向爱意，却很难不去思前顾后的小心维护易碎的初恋。
“干什么不讲话？”盛夏见盛雪一直在弄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在对方的碗里。
盛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盯着那块色泽艳丽的红烧肉说：“我在想，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妈妈，她会说什么？” 她抬手揉了一下发酸的鼻尖道：“她肯定会说，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去追求自己的本心。夏夏，不用害怕，如果有一天受伤了那就回家。”
说完她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夹起了那块红烧肉放进嘴巴里，香甜软糯。“现在我还做不到，因为我还没有能力成为你的背后支撑力，无法让你随意的飞翔，无法说受伤就回家。夏夏。对不起。”
“傻子。你还不够好吗？你的画这么收欢迎，马上就要发大财了。”
盛雪抽出一张纸，擦了擦鼻子，笑到：“明年。明年我一定会发财。你那个男朋友家庭什么水平？说不定我可以赶超他们家。”盛雪见盛夏不说话，抬眼看他，“你这什么表情？不相信我。”
“不是。”盛夏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问题不在你，是他的错。他实在是太富有了。”
这哄骗人的语气把盛雪逗乐。
“你愿意见见他吗？”盛夏试探问着。
盛雪大口大口的吃着饭，“我有什么不愿意见他的。我是他小姨子。”
愿意见就好，盛夏暗自高兴地吃了口，突然意识不对，有点不高兴地问：“为什么不是嫂子？”
盛雪差点被饭菜噎死，盛夏原本就是长不胖的体质，现在被蹉跎的更加瘦了，看起来就像是营养不良。病美人感觉拿捏住了。对方得柔弱成什么样子，才能是嫂子。“你确定是嫂子？”她小心翼翼的反问。
盛夏丝毫不停顿，立刻点头，“快吃吧，都要冷了。”
盛雪半信半疑的吃起饭来。
顾家老宅。
顾文煜掏出手机，发了个微信给盛夏。「年夜饭怎么样？」
刚刚结束例行公事的关心日常，现在正等着上桌吃饭的中间空余。等了半天，手机都没有收到回应，他按黑了屏幕，手机在手指中来回转动着。
“文煜这是在等谁信息呢？”大姑妈说道，“难得见面，不和兄弟之间聊聊。”
顾文煜不理会。
“文煜应该是和朋友之间在问好，现在年轻孩子们是上学也聊，放学也聊，话多到讲不完。”汤萱茗笑着帮他应了声。
顾文煜的手停下了动作，他扫了眼汤萱茗。
“哎呀，这还没说什么？你这当妈的就心疼了。”小姑妈见不得家庭聚会和平结束，每次都要挑事，在雷区试探着，幸灾乐祸几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这次轮到汤萱茗不做声了，她只是拢了拢掉在脸庞的发丝，笑了笑。
嫂子不接招，没事，小姑妈继续等着顾文煜接话，哪知道顾文煜今天也异常沉默。没有见到口舌之争，她有点败兴而归，正欲在刺激两句，她儿子对她摆了摆手，她只能偃旗息鼓。
顾文煜手机响起，他拿着手机起了身，走到了花园里。
“怎么有兴致打电话？”他问道。
“刚在吃饭，没看手机。”盛夏在电话那头回道。
“好吃吗？”顾文煜问了句。因为马上就到了开饭时间，他也不便于走很远，和屋内的客厅处就隔着几块落地窗，和一个不大不小的露台。他余光扫过室内，就见汤萱茗迅速移开的探究眼神。
“很好吃。小雪吃得很高兴。”
“嗯，好吃就行。你晚上别回去太晚了，我帮你叫了辆车，十二点在疗养院门口等你。我等会把联系方式发你手机。”
“嗯。”
两人简短的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倒计时的声音从电视里传来，疗养院欢呼声不断，气氛热热闹闹。盛夏走出疗养院的时候，门口正停着一辆车。
司机下了车打开了车门，“盛少，顾少让我来接你。”
盛夏到了谢，车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开得四平八稳。到顾文煜家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欢迎回家，门已开。]
机械的电子女生响起，盛夏打开了房门，出乎意外的迎接他的不是黑灯瞎火的房子。
暖黄色的灯光温馨可人，拖鞋已经被摆在了玄关处，和顾文煜那双是情侣款。盛夏换好了鞋，走进屋内。
这房子和他以前来的几次都一样，一样的空间格局，一样的布置。可又那么不一样。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饮料和开袋即食的半成品。保鲜区域各种水果蔬菜一应俱全。客厅多了个移动小柜子，里面都是各类小零食。
盛夏看了又看，甜滋滋。
电话来的很及时，盛夏笑眯眯的接起电话。
“到了？”电话那头顾文煜的声音有点冷清。
盛夏哼哼唧唧道：“嗯！到家了。”
这句到家点亮顾文煜的情绪，一声轻笑从手机里传来，“到家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这不是来没来得及，你电话就来了。”盛夏伸手扒拉着零食柜里的零食袋。
“晚上睡我房间？”
“不，不好吧。”盛夏支支吾吾，“睡客房就行了。”
“那我养的小猫晚上害怕怎么办？”
盛夏迷惑，“猫？你什么时候养猫了？我没听见猫叫啊。”
“在我房间，你去帮我喂点吃的。”
盛夏端着电话，走到顾文煜门口，看了一圈没看见。“没看见啊！是躲起来了吗？”他又走了进去。
顾文煜的房间是套房特别大，等他走到窗户角落的地方，一个像冰箱的小柜子屏幕亮了起来。
这是？盛夏蹲了下去，打开柜子。里面有只用雪捏得小猫咪，正乖巧的蹲在一张地毯上。是的，地毯。旁边放着迷你的小食盆，后面还有张小床，床头柜，小书桌。甚至散落一地的小玩具。这些东西都是用亚克力材质做成，看起来就像是冰雕一样。
“怎么样，我的猫乖吗？”
“很乖。”盛夏回答。他突然觉得顾文煜好可爱，一想对方每天回家都蹲在这柜子前玩着家家酒，就觉得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人轻轻饶着。
“你从食盒里倒点猫粮给它，再给它开个罐头。”
盛夏一边乐着，一边拿起开放格柜子上的猫粮小袋，没有想象到这么小巧的东西，竟然真的可以倒出东西，他往小碗里倒了点，又拿起一个打开了猫罐头，摆在小猫的前面。“猫猫喂好了。”
“行，那你放本书在它书桌上。”
盛夏凑近看了看，书桌旁边还有个小书柜，上面有各种各种的书。他随便拿了一本，书面刻着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应不应该心疼小猫。
电话那边顾文煜继续道：“多放几本。”
盛夏无语，“小猫学习压力这么大吗？”
“嗯，多学点，免得被外面的野猫骗走。”
盛夏举着电话，坐在小柜子前面，在顾文煜的指示下，玩了好半天家家酒。最后挂了电话，盛夏拿出手机，环绕式拍照，等到拍无可拍，才念念不舍的关上门。
盛夏将自己的东西放在了客房，又去淋浴房里洗了个热水澡。床铺很柔软，十分舒适。他闭了闭眼睛，翻了几个身。最后还是起了身，走到了顾文煜的房间。
小猫这么可爱，自己睡觉肯定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