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崔大成上门接人。
打扫卫生的阿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上门,房间里静悄悄的。崔大成在卧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想想还是坐回沙发上静等。
时间充裕,让孩子多睡会儿,他这么想着,自己先眯眼打上了盹。
不多时,卧室里传来动静,程枫赤裸上身走出,打开墙柜拿了瓶酒,靠在桌沿喝得惬意。
锻炼到几乎完美的肌理线条随着男人每个动作散发着蓬勃的荷尔蒙,崔大成刚冒头就注意到他后背的抓痕,下意识看向卧室。
好在床上空无一人。
崔大成松了口气,他不太想了解程枫的私生活,避免被江荨发现抓去审问。不过处于关心还是提了嘴: “你背上要不涂点药?谁挠这么狠,不知道你是艺人?”
程枫回过头,伸手摸了摸后背,想到什么,无所谓扯扯嘴角,“猫抓的。”
他知道乔沐羽想激怒他。
这点疼痛无疑是变本加厉的兴奋剂,在没找到更合适的人之前,乔沐羽只能做他寸步不离的玩具。
“那下午拍杂志你别穿太漏的衣服。”
“嗯。”
崔大成提着扫帚进了卫生间,捣鼓了一会儿,突然大惊失色跑出来。
“浴室怎么有人?!”
浴缸和洗漱区域间隔着一道看不清里外的玻璃墙,程枫不在意瞥了眼道:“怎么了?”
“地上好多血!”崔大成狼狈抬了抬脚,身后还残留几枚淡红色的鞋印。
水杯扣在桌面一声重响,程枫沉脸走进浴室。
浓雾弥漫,血腥味扑面而来,鲜血染红瓷砖,顺着没关严的空隙流到门口。
他忍着怒火一把推开玻璃门,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又踱步到浴缸旁,居高临下睨着雾气消散中苍白如纸的脸。
“上个床就寻死觅活,以前倒没见你这么洁身自好。”
“求我干你的时候不是挺主动吗?怎么,现在又……”
右脸猝不及防被抓出一条口子,程枫下意识摸了下脸,咬着后槽牙冷笑,“没死呢?”
“滚……”乔沐羽倒回浴缸气若游丝,血顺着手腕细密流了下来,他慢慢抱紧双腿,试图用湿透的衬衣抵御一点寒冷。
一只手猛然扯住他的头发,血水漫进口鼻,什么都听不见了。
“枫哥!枫哥!你冷静点啊!”崔大成在身后拽不动,急得团团转。“他本来就是自杀,你这么插一脚,到时候出事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聒噪劝说声中,程枫终于恢复一点理智,他把人拎出浴缸,扯下浴巾擦掉身上的水,扔破抹布似的扔到乔沐羽身上。
“找个人看住他,过几天我会带他进组。”他说完踢了地上人一脚,眉宇间尽是戾气,“滚出来,不然我真能玩死你。”
看清是熟人,崔大成从震惊到接受只用了几秒,等程枫一走,他犹豫着开口:“出来吧,你知道他就是嘴毒,不会真弄死你的。”
乔沐羽横躺在浴缸边,像一条搁浅的鱼。
他站不起来,这几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剩余时间都在床上折腾。
他不记得被灌了几瓶药,反正吃完继续做,做完又继续吃。程枫没把他当人,肆无忌惮发泄着□□,全然没有对外人设里所谓的冷酷禁欲。
曾经的深情全是笑话,程枫和那些代总、王总甚至方昊英都没有区别,从头到尾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泄欲的工具。
难过吗?好像已经习惯了。
仔细想来,这么多过客里,愿意把他当人的,只有一个陆成槿。
——
过不久,方适带着家庭医生赶到现场。
“禽兽啊!”他进门搂住程枫八卦起来,“让我看看你把人糟蹋成什么样了?”
印象里好友虽在各种场合应付自如,却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加上江荨那个女人占有欲极强,根本没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撩拨她的爱慕对象。
“是他自己想不开,关我什么事。”程枫黑着脸不想多说,“衣服买了吗?”
方适把提在手里的纸袋扬了扬,“店员给我配了两套,小号应该能穿吧。要现在试吗?”
“不用,洗了再穿。”程枫接过袋子,吩咐崔大成和医生说明情况,转身去了洗衣间。
几分钟后,医生低头看着病历单面色凝重走出来。
“现在的情况最好去医院。”
“怎么了?”崔大成紧张道,“是要动手术?”
“倒不至于这么严重。他的身体很虚弱,需要开药输液,还要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需要什么药,我叫人买回来。”程枫拉门进屋,对方适说:“如果是处方药,你家医院直接开不就行了。”
方家独资的私立医院就在两公里外,平时拍戏有什么小伤小痛,都会由方家派遣医生对他进行私人治疗。
就像这次。
方适扬眉,“小问题。”
“再找几个嘴严的护士过来,人死不了就行。”程枫转头问崔大成,“你的人过来了吗?”
“嗯在路上了。”
这么大费周章,方适更好奇了。趁程枫待在阳台抽烟的功夫拉住崔大成问:“里面是谁?这么金贵?”
崔大成切了一声,“金贵个屁,也只有程枫当宝贝。”
虽然表面他对乔沐羽还算和善,打心底是看不上的。尤其启明破产这事,他从始至终都觉得是乔沐羽伙同陆成槿在背后捣鬼。
不光是他,跟在江荨身边做事的人,大部分都这么想。
“谁啊,有名吗?”方适问。
“糊的很,就他前任,乔沐羽,之前还在启明替Elion直播过。现在有陆的老板进局子喝茶,他就巴巴找过来了。”
故事编的潦草,方适却置若罔闻,径直进了卧室。
“你们都出去。”
身后门忙不迭关上,方适走到床边,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你居然还有脸活着?”
只一闪而过的诧异,乔沐羽看到来人狰狞可怖的表情,又慢慢恢复平静。他用仅剩的力气撕下手腕上的隐形贴布,平静地像在交代遗言。
“这是方昊英给我纹的。他的胸口还有一只骷髅蝴蝶纹身。”
“他控制我养母,把我送到Yolu未来继承人床上。那一年我被迫陪了很多人,方玉集团挂牌上市,拿到了十五年里珠宝行业最多的融资。”
“方玉集团里有我养母百分之一的股份,他想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们,这是当年得罪你的惩罚。”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再美好的事物终有一天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只是一个高二的寻常午后,方适带人把叱咤风云的校草围堵在操场。听完冒犯的告白,年少的乔沐羽目光澄澈,笑容明亮温暖,“不好意思,我暂时还没有恋爱的想法,谢谢你的喜欢。”
那一刻,所有戾气都化为了阳光春雨,像种子扎根在方适心里生根发芽。
不过是兄弟间恶趣味的赌约,却让他变成了情窦初开的傻瓜。那时候他觉得,像乔沐羽这样的人,注定成为很多人忘不掉也得不到的白月光,远远挂在天边,就足够慰藉贫瘠空虚的心。
现在想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孽缘。
如果没有那次告白,往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有什么证据?!”心理防线几近崩塌,方适双手掐住乔沐羽的脖子,哽咽着,却再没有力气动手。
乔沐羽安静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怜悯和悲戚。
“你可以去问你的母亲,我有没有说谎。”
不知是浴室的泄愤还是短时间内接受了太多刺激,所有的记忆在短时间内恢复了原本的面貌,连同乔芝的愤怒,崩溃,麻木,到顺从,都有了具象的画面。
乔沐羽想,如果没有乔芝,他或许在遇到陆成槿之前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