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陆成槿坐在床头看手机里龚迟发来的会议纪要。
自从公司上市，他不再参与中层决策。老员工汲取过去经验制定更正规的流程，分工由大化小，队伍也更加庞大。他们赶上公司发展的红利实现财富自由，如今又拿着不错的股份分红，在所属的岗位尽心尽职。
但乔沐羽是个意外。
他付出的不比任何人少，得到的只有一封冰冷的停职邮件。
公平吗？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公平。
就像有的人天生好命，做错再多都有人兜底；而有的人明明足够优秀努力，却因为没有背景看不到出头之日。
陆成槿看向身边的倒霉蛋。一整晚睡得很不安分，几次从床沿抱到中间，过不久又默默缩回床边，好像只有躲在属于自己的空间才觉得安全。
躲躲藏藏这么多天，竟然只找过曾经同剧组搭戏的男艺人。
陆成槿想不明白，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明明要得也不多，只要能陪在身边就足够了。
也许就像祁方逑说的，对待敏感型恋人，死缠烂打才是上策。但根深蒂固的教养不允许陆成槿这么做。或者说，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他的极限，真要下跪或是放弃尊严，他做不到。
拱起一团的被子动了动，乔沐羽探出毛茸茸的脑袋，迷迷糊糊看向四周。
这是哪儿？他左看右看，一片漆黑。
自动窗帘缓缓打开，阳光倾泻进屋，眼前视野变得敞亮开阔。
瞄到旁边坐着一个人，乔沐羽吓得躲进被子。又看到这人是陆成槿，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儿？”
真是问了个蠢问题，这是别人自己家，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陆成槿把电脑放到一边，摘下眼镜看着他，似乎也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
想了想，上楼的时候可能撞到了头。
“我做噩梦了。”抛开尴尬不提，失联这么多天，乔沐羽很怕陆成槿会提起杜婆婆的事。
他解开衬衣前几个扣子，像蛇一样钻进陆成槿怀里，细白光滑的腿盘在男人身上，讨好又可怜地看着他。
陆成槿岿然不动，“梦到什么了？”
“你家地下室的人体模型会动。”
“……那不是模型，是我。”陆成槿捏起乔沐羽两颊，强忍着亲吻的冲动。
“为什么不开灯？”
“正准备休息，你就进来了。”
乔沐羽摸摸他的腹肌，“那你有好好吃饭吗？”
“嗯，也有锻炼。”
对视不过片刻，陆成槿闭眼认输，正想说点什么，乔沐羽扳过他的下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检查一下。”
这是每次和好的必备流程。
白日宣淫，房间内外的温差飙升。楼下浇花的佣人被突如其来的闷响吓得水壶一抖，抬头往上，二楼窗户只留下几枚清晰的手印。
“伤口还在结痂，给你涂了药，不要再用纱布，会留疤。”陆成槿帮扶着腰，看着身上人卖力扭动，“想吃什么，我叫人准备。”
乔沐羽摇头，“回家再吃。”想了想又道：“就是你在市中心的那套房子。”
他还是没办法把那处住所归为两人的家，毕竟陆成槿只是好心收留，房产本没自己的名字，并不能成为他最后的退路和理所应当依靠的借口。
两人不再交流，直到酣战结束。乔沐羽浑身瘫软趴在床上，胸口却依旧堵堵的。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陆成槿从那句话后就变得莫名冷淡，横冲直撞也没了限度，跟撒气似的。
安静半晌，陆成槿起身披上浴衣，说:“公司有福利宿舍，你可以带大小乔去住，写邮件走我审批，不用付房租。”
随后浴室门关上，房间恢复一片安静。
乔沐羽愣在原地，试图理解几句话的意思。
不是，口误而已，至于吗？而且他又没说错什么，就因为边界感太强，就要赶他走？
……不行，他要问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极慢，乔沐羽望着天花板发呆，脑子止不住越想越多。
肯定是对他厌倦了，哄又哄不好，伺候也伺候不明白。
条件比他乔沐羽好的人那么多，确实没什么好死缠烂打不放的。
想通了，肯定是想通了吧？
浴室的水停了，紧接着传来吹风机的声音。乔沐羽有点慌了，他突然没有勇气问出口，如果当面被甩，那也太丢人了。尤其是沈鸣霜也在，说不定还在楼下等着看他的笑话。
来不及多想，乔沐羽打开衣柜随便薅了件衬衣长裤，也不管合不合身，套上就走。
好在客厅没人，只有几位佣人在洒扫地面。
开车回到住处，乔沐羽连夜打包到天黑。
“你们几号回来，我可能要去你那儿对付几天。”
收拾完所有行李，他给季昊然打去电话。
此时季昊然正带着大小乔在灯塔看夜景，海风鼓噪，两米外听不见人声。
“后天啊，你咋了？金屋住腻了？”
喉咙涩得发紧，乔沐羽缓了缓，故作轻松笑着说：“被赶出来了。”
“什么？！大点声！”
没有心情再说第二遍，乔沐羽挂掉电话，坐在露台的秋千上打字:“他让我搬出来。”
他抬起头，西京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夜风把人吹得愈发清醒。他好像不缺枕边人，却又一直觉得自己孤身一人。
大概没人会爱上真实的他，他们只是喜欢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靠脑补满足自己对爱的幻想。
季昊然回来那天，整个客厅都能听到他的怒吼。
“好了，别这么大惊小怪，我又不是第一次分手。”
乔沐羽拍拍好兄弟的肩，神情有些严肃，“不过有件事我比较在意……”
季昊然紧张道:“什么？”
“大小乔不能再胖了。”
明显感觉到地板在震动，
“不要在家里跑来跑去！”乔沐羽走到门口吼住两人，“一会儿邻居投诉你俩自己去道歉！”
小乔停下脚步，像一辆小甲壳虫车急刹。
“哥，你瘦了。”她嘿嘿笑起来，“不过更帅了！”
话到嘴边骂不出口，乔沐羽顿了几秒，“……玩去吧。”
回房间看到季昊然正举着巴掌大的小哑铃嘿嘿呀嘿。
他到旁边拉开柜子找到两包烟，又在季昊然外套里摸出两根没抽的烟。
“听阿姨说你们最近在备孕，我先帮你收着，自己平时也注意点，少喝酒应酬，对孩子不好。”
“早没抽了，”季昊然搓搓鼻子，“我就是想抽了拿出来闻闻味。”
“哼你最好是。”
两人正闲聊，曹心语端着新鲜的果切走进来，“今天中午我们去外面吃，妈请客，你俩想吃什么？”
季昊然:“有肉就行。”
乔沐羽:“都可以。”
“你俩还真是不挑食，”曹心语笑道，“不过沐羽是在减肥吗？怎么比昊子瘦这么多？”
季昊然嘴又痒了，“他不是不挑食，他是什么都不吃。”
乔沐羽一脚踹上他屁股，“人不吃饭就死了。”
“你是小仙男嘛，网上都这么说。”
“神经。”
曹心语低头笑，她也觉得乔沐羽瘦了好多，以前还是个行走的衣架子，走到哪都意气风发夺目耀眼的，可现在状态说不出的憔悴，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不过说真的，你不能再瘦了。”季昊然又抡起他不足一千克的小哑铃，“你现在这小身板，信不信我能单手举起来当金箍棒耍？”
金箍棒二话不说又给他屁股两脚。
温馨的午餐时间被电话打断。
季昊然拿着手机，半天咽不下嘴里的饭。
“你老公找你。”
乔沐羽差点喷饭。
他尴尬地看了眼四周，抢过电话，“什么事？”
“你把东西搬走了？”
“嗯，我在季昊然家住，房子下来了就搬过去。”
电话那头停顿良久，“好。”
挂了。
“搞什么？”乔沐羽一脸莫名，把手机还给季昊然。
“他说什么了？”
“问我是不是搬走了，这不废话吗？”
逐客令都下了还敢住？他脸皮还没厚到那种程度。
“你俩分手跟闹着玩似的，过两天就搬回去了。”季昊然不以为然，被踩一脚疼得嗷嗷叫唤。
“老婆！你干嘛~”
季阿姨递给儿媳妇一个赞许的眼神，对乔沐羽说:“别理他，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新房差不多都弄好了，等昊然他们搬过去房间就宽敞了。”
季昊然又嚷起来，“妈你怎么赶我走啊！”
“养你几十年还不够？”季阿姨拿筷子猛敲他的头，“把鸡腿给心语，都结婚了还不自觉！”
“我在帮她去骨头啊！”
“动作麻利点！”
“诶诶，喳。”
画面吵闹却温馨，乔沐羽百看不厌。他想到了祁方逑，他从小到大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不过闻溪肯定舍不得敲他头，一定是好吃好喝的放满一桌，不够的再让范阿姨做。
越想越窝火，咔嚓一声，不小心掰断了筷子。
房间顿时静了下来。
过了一周，福利房审批通过。
巧的是樊思远也住对面，和他老婆孩子，两家人聚在一块吃了饭，商量着以后互相照应。
晚上一群人正在江边散步，乔沐羽接到郭韫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