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绘制仪式一方面是为了验证记忆的真实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吸收记忆，自己的精神稳定下来。他至今对那些记忆的感觉依然是看了一场和自己无关的第一人称电影，但是记得该死的清晰。由于无法理解诡秘做出计划时的心情，他对少量非知识内容的记忆没有任何亲身经历的感触。

“连你都不敢进去的地方，你还让我进去……‘灾祸之城’，源质可不是现在的我能接触的东西，要是我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还在，倒是有兴趣去拿。”梅迪奇说。

“我不是不敢。”克莱恩说，“而是不能。至于你能不能接触源质，每天你住的屋不就是我的源质部分具象化。要不你住这儿我让你每天和黑皇帝面对面？”

“行啊。那我睡床，你打地铺。”

“……说正经的，”克莱恩说，“‘灾祸之城’并不在固定的地方，过去还得靠‘源堡’作为跳板。另外，你原来的‘唯一性’也在那里，你记得自己去取。”

“咚”，梅迪奇敲了一下桌子。克莱恩怀疑可怜的桌子看起来没事其实内核已经碎了。

“最后你开的报酬害得老子自己去拿？！”

克莱恩微笑。

“情报永远是最贵的。”

“哼。”

抬头看看月亮，克莱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将堆在窗前地上的各种非凡材料收拾起来。

梅迪奇倚在窗边的墙上，忽地问他：“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现任黑皇帝给的。”克莱恩说，“我有一天早上起来就发现我挂在外面的大衣口袋里被塞了很厚实的一个红包。”

“红包？”

“就是红色的包。”克莱恩无奈，“反正你就当我和他一点心照不宣的互动就行。”

他懒得向梅迪奇解释自己的过去。

“你这家伙，从我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神神秘秘的。”

“哈哈，占卜家不都这样。查拉图也一样。”克莱恩说。

梅迪奇皮笑肉不笑，“是，是。”

完全不一样。

在红天使久远的记忆中，诡秘之主素来是一个没有办法揣测目的的存在。祂一直在谋划什么，但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世间无数人做事情，无非两个字，利和情。情这东西那时的诡秘完全没有，但他做的安排没有任何一件可以为祂带去利益，甚至有许多是祂要倒贴利益的。

梅迪奇还记得当初祂也是就这么被祂用“红祭司”唯一性骗到造物主阵营去的。原本自己与乌洛琉斯都是跟随诡秘在大地上行走的——实际上，那时候，有许多非凡生物都会寻求祂的庇护。诡秘虽然没有善意，但也没有恶意，祂从不会主动攻击任何生命。在祂身边，会存在一段“绝对和平”的地带。这来自诡秘之主自身的威压对其他非凡的威慑。所有存在都把祂当做一个会移动的庇护所。

直到有一日，诡秘之主像是惊醒一般，喃喃自语着“到时间了”。祂驱散了大部分跟随祂的生物，只留下了自己和乌洛琉斯，以及一名记不清长相的孩子留了下来。那个孩子后来变成了阿曼妮西斯。但阿曼妮西斯似乎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

这件事情只有祂们两个人知道，但祂们都无法说出口，且那段时间的记忆有许多缺漏的部分。乌洛琉斯认为：这是不存在的命运不允许任何人知晓。而对祂和乌洛琉斯的记忆没被完全消去一事，乌洛琉斯给出了另一种回答：已经成型的命运不可再被修改。

也许是因为乌洛琉斯更“懂事”一些，诡秘对祂总是更亲近，诡秘有时会与乌洛琉斯聊天，却从不与自己交流。乌洛琉斯的好脾气让祂在被问话时总是有问必答。唯有关于诡秘的事情，祂常常三缄其口。

最终乌洛琉斯只说：“祂的命运比重启前的那个‘我’还要久远。”

在梅迪奇忆往昔的时候，克莱恩正在疑惑自他调查“大雾霾”事件后就消失不见的某只乌鸦。对方说着帮他看看什么情况，就彻底没了踪影。

阿蒙不在身边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但阿蒙无故离去就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了。阿蒙的存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亚当的态度。如今阿蒙的消失必然也有亚当的授意。这里这个不是亚当而是远古太阳神的家伙更是叫克莱恩完全看不透。

如果作为诡秘的祂是那样的态度，祂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帮助远古太阳神留下自我，又怎样说服祂自愿将唯一性分给现在的风白智三神的呢？其中谜团重重，记忆也没有给出答案。

怀着困扰，克莱恩沉入梦乡。

平凡的日子叫克莱恩差点以为自己再次回到了莫雷蒂家，唯有清冷空寂的屋子告知着他永远无法回去的残忍事实。克莱恩努力做着普通人该做的事情，将自己锚定在“人”的一侧。比起上一世的他，现在的他在这方面更加脆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徒不足，在他偏离“人”之后，他的精神就会变得非常不稳定。

在一个普通人应该醒来的时间醒来时，克莱恩发现阿兹克先生正坐在他床头。

“早餐我已经给你摆好了，洗漱完可以直接吃，应该温度刚好。”阿兹克说，“您今日状态如何？如果方便的话，我想今天带您去灵界。想见你的那位已经做好见面的准备了。”

“啊？”克莱恩的神志因为刚刚睡醒还有几分迷茫，但很快，理智回笼，他知道阿兹克先生在说些什么了，“嗯……我也没有其他事情，状态已经稳定得差不多了。那就今天去吧。”

阿兹克先生点点头。

他们这一次在灵界的落点是一处克莱恩上一世没有去过的地方。浓郁的死亡气息让克莱恩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里是我父亲留下的地方。在祂死后，我接手了这里。”阿兹克介绍道，“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任何人有进入此地的权限。这里离约定的地点比较近，所以就直接带您过来了。”

“嗯。”

萨林格尔的遗产吗……

不知道是不是克莱恩的错觉，他总觉得此地并不止他和阿兹克两个人的存在，似乎还有一个“第三者”在窥视此处。而且，罗塞尔之前提到过“萨林格尔带着自己的地皮跑了”，那现在他所在的地方又是怎样一个情况呢？

克莱恩本想提醒一下阿兹克先生，最终只是微微张了张嘴，又闭上。

并不是不信任阿兹克先生，但此事着实太过诡异。他不由得怀疑这其中是不是又有什么“诡秘”的安排。

在进行了一段走迷宫似的跋涉后，克莱恩来到了一处眼熟的地方。

一座漂浮的城堡隐在淡薄虚无的雾气后面。它通体黑色，尖顶高耸，长满藤蔓，建筑结构是典型的哥特风格。

再走近点，能看到四个金发红眼、长相明艳的脑袋正被一只手拎着。毫无疑问，手的主人是他前世的信使小姐，蕾妮特·缇尼科尔。

与初见时不同，祂不是城堡般大小，而是和正常人类差不多。也许是因为方便见面。

“你来了。”祂手上一个脑袋吐出流畅的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