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江先了回事务所，跟敏慧做个汇报，再商量一下华瑞案。敏慧又给他两个消息。

高振海做了华峻的辩护律师，而且放言掌握了必胜的证据。

华钦山已经答应，只要儿子不判死刑，“华氏中药堂”的并购案全权交给高振海处理。

裘江听了并不吃惊，告诉敏慧说，华峻是否死刑已经不重要了，但无论结果怎样，并购案都必须完成。

问题的重点是高振海所谓的“品牌股权”和“华氏药方”的技术股权。城中村的老人已经不多了，华岳说会找几个老人，证明所谓的“品牌”从开始就是华明山一支创下了，与华钦山无关，“华氏药方”的技术股权一直就是华明山太太独有，没有人知道，现在也只有华岳知道。

“可是，华岳知道的也是根据记忆整理的，华钦山也可以啊，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裘江点点头：“华钦山毕竟是外行，相信华岳会有办法解决。”

“另外，”裘江犹豫了一下，“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跟我还讲什么客气。讲错了我当没听过。”

“行。那个——我遇到简国栋了。”

“啊？遇到他了？他好久没出现了噢。怎么样？我可没少在他面前夸你，当初他怎么都不同意请你过来，还是给我面子才勉强同意。”

“是啊。依然很大的敌意，我差点绷不住要跟他翻脸呢。”

“这可不能够！简董虽然年轻时有点跑调，身体出事之后像换了个人。”敏慧皱着眉头，敲着桌子，“但是，你是怎么得罪他的？真是奇怪。”

“哼——我倒想啊，可惜没有机会。”

“哟，你这话里有话啊。说，我喜欢听故事。”敏慧立刻凑身过来，眼睛闪闪发光。

“简而言之吧。哼。想当年我太太，教过他的侄女，那时我还在柏水镇，我们的简大人看上了我太太，据说追了她好久，没有成功。我太太是老师，为人也保守，并不因为他砸钱就动心，结果——大概——或许是心中有气吧，变成了看我不顺眼……”

“你等等！不可能吧，你也太能编了。”敏慧的目光有点复杂。裘江一瞬间想到她肯定也在老简的追求行列。至于为什么没有传出诽闻，肯定是另一个故事。敏慧很快收起敌意的目光，变成戏谑，这让有点心虚和谨慎的裘江又壮了胆气。

“我也想编，但不能够。信不信由你，反正他身边的人告诉我，我也吓一跳。”裘江一扔案宗，不说了。

“如果真是那样，太好办了。我请客，你带上太太出席。多好的机会，情敌变合作伙伴。只要你太太表现出对你的一往情深，简董为了你太太的幸福，只有欣赏你重用你的必须，没有打击你排挤你的借口。就这样啦！”

又追一句：“小子，你可别诳我。若不是这样，看我不收拾你！”敏慧也一扔卷宗，不比裘江差。

裘江担心的不是简国栋喜爱老婆看他不顺眼，而是……他不愿意想下去。如果老简是因为他和蒋纹纹的事而生气，那就有点复杂了。

复杂的事要慢慢来。抽丝剥茧，先要稳住劲。

拉上老婆去跟旧日学生家长吃饭不是难事，裘江没有跟陈芷汀在电话里说这事。他先拨通蒋纹纹的电话。十几个电话和信息，不稳住怎么行。

蒋纹纹真病了。连续几天低热腹疼，做了全套检查。急性肠炎、输卵管炎症、宫颈糜烂，可能因为不洁食物、流产、不洁X交、姨妈期不控制行为等等感染引起，若不及时治疗，可能导致不孕症。

怪不得跟裘江那么久都没有“真的”怀孕。

蒋纹纹想了又想，毁掉裘江和长长久久在一起，似乎后者更让她想笑，是笑咪咪的笑。如果选择后者，真怀孕就很有必要。打在外面的野种开花结果，他还怎么跑？

蒋纹纹阴沉的丹凤眼又冒出雪亮的光。知道病因，她有点后悔前面的种种胡闹，两败俱伤不是上策。既然地震没发生，就继续向预定目标前进。

裘江不来看她，正好治病，病好了再来，一箭双雕，结个“小江”瓜。

裘直笔地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左手插袋，右手抚着窗棂，众多的思绪让他脑袋空空，什么都不想地站着，等待脑海中突然出现的闪电。

他不相信蒋纹纹会因为发烧住院，开些药回去吃，最多在门诊处输完液就可以回去了，他叮嘱她按时吃药，他忙过这一阵去看她。

对陈芷汀的思念像山中的星星一样留在了那里的天空，他又回到现实的纠结之中。想断而未断之人，想热又冷冰冰之人……不想了。今天周末，真真要回家。

对。真真回家。一道桔黄的闪电劈开灰色的阴云，裘江阴郁的脸上现出光明。多好的契机。

他看中一大束红玫瑰，抱起来问价钱，卖花女孩笑咪咪地说，299元。

裘江嗅着浓郁的花香，狠狠心，放下花束。他的卡里余额不多，买了花可能就不够买菜。他几乎是咬着牙离开的，直到进入离家最近的菜市场，他咬紧的牙才松下来。鸡、鱼、排骨、青菜之类买齐后，看到菜市场边上也有花档，粉红色的小月季15元一束。

这个更好！他才想到老婆不是追求形式的人。这种小花可能更讨她的喜欢。拿起一束闻，花香清新淡雅，就像老婆本人。裘江笑着抓起三大把，让老板扎起来。老板高兴，送了一束满天星，围在外层，丝带简单一系，翁翁郁郁一大捧。

左手提菜，右手抓花的裘江走出菜市场，向自己的车走去。车头倚着一个佝偻着腰的女人。开门的嘀嘀声响起，女人转过脸，正是病西施一般的蒋纹纹。

裘江正在沸腾的血直接冰化。他仿佛被鬼缠身，面色煞白。

蒋纹纹看到裘江仿佛见鬼的模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告诉他自己要住院，他竟然让她按时吃药，生病的大脑立刻出现缺氧状况，她在头脑的轰鸣声中打车去律所，准备在那里堵他，正看到他的车开出来，于是继续跟踪，发现他去买菜，已经怒不可遏了，等到他出来，竟然看到满满一大捧鲜花！

我为他“流 产”，为他生病，而他掂记的是回家做饭，是给老婆买花！

蒋纹纹感觉浑身发冷，她想大闹一场，可实在发不出一丝火星。她只能勉强自己把医生开的住院单递过去，3000元押金。

裘江不动，瞄了一眼。他不信她拿不出押金来。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医生说，我得了输卵管炎症，还有宫颈糜烂，可能因为流产后没有休息好，还做那种事——你知道的，还不控制自己——”蒋纹纹泫然欲泣，“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导致不孕症。”

蒋纹纹边说边哭，边说边缓缓蹲下身子。

裘江不想扶她上车。看到她倚在车旁，联想到她从地下车库走出来的情景，一颗关怀怜爱心立刻冷冰冰了。

“女儿回来，我必须回家给她做饭。你先办手续住院，押金我随后转给你。”裘江说完，随手帮她叫了一辆出租车。

看到裘江冰冷似铁的眼神，蒋纹纹残存的意识告诉自己，不该追得太紧。她腹痛如绞，迫切想去洗手间，没办法跟他纠缠，也没办法继续装柔弱可怜，更不能在他面前出丑。她扭曲着身子上了出租车，关上门就喊司机快些，先找最近的公用洗手间。

一只脚跨进车门时，她顺走了裘江手中大捧的小月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