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她们的日子一天天平静而快乐,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意外,或许,她们可以一直平静的生活下去。
可是有一天,玉兔从街上飞奔回来,人还没有进书房,她的声音就已经传到了嫦娥的耳朵里:
“姐姐,姐姐!”
嫦娥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玉兔正是满头大汗的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嫦娥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拿帕子擦了擦玉兔额头上的汗水,温柔道:“慢点说,别急。”
“姐姐!”玉兔一面手舞足蹈任凭嫦娥在她的脸上擦来擦去,一面迫不及待道:“姐姐,告诉你一件很好玩的事儿。”
“什么事情?”嫦娥配合的问道。
“你猜!”玉兔却又故意卖起了关子。
“是街上来了变戏法的?”嫦娥看着玉兔问道,玉兔却摇了摇头。
““那就是今天说书的讲了一个好玩的故事?”
玉兔又摇了摇头。
“到底是什么?小坏蛋。”嫦娥笑问道。
“是比武大赛!有射箭,有摔跤,还有棍棒!”玉兔绘声绘色的讲道:“我今天去听书,听到旁边两个大哥说的,听说明日在城外的赛场上有一场比武大赛,据说赢了的人,能去当什么,什么护送公主的御前侍卫呢!”
“护送公主?”嫦娥有些惊讶。
“就是,护卫公主……”玉兔挠挠头:“哎呀,不要说公主啦!姐姐,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咱们?”嫦娥听了蹙了蹙眉,拿着手里的帕子敲了敲玉兔的脑袋:“你呀,真是调皮,你不知道,这种赛场都是不允许女子进入的。”
“我知道呀,姐姐,可是,我有一个办法!”玉兔洋洋得意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能让皇帝特地下个敕令不成?”嫦娥笑道。
“用不着!” 玉兔抱住嫦娥甜甜道:“只要咱们两个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嫦娥惊讶的站了起来,连连道:“不行,不行!”
“可是姐姐,难道你不想亲眼看看比武射箭吗?”玉兔央道:“凭什么这种比赛只有男子可以,女子就不可以!”
“我……”嫦娥犹豫了几分,常年在闺房之中,对于那些骑马驰骋于草原,动刀动枪的英雄事迹只能从书本上读到,可是她自幼学习三从四德,纵然心中有些向往,却也无法违逆自己所学习的理念与信仰,因此她最终还是说道:“兔兔,这样,这样是不对的,既然规定了男子骑马打仗,女子闺房绣阁,咱们就得守规矩呀!”
“规矩规矩!”玉兔不满的盘腿坐在了桌上,双手揣了起来:“什么规矩?哼,我看,他们定然是害怕在女子面前出丑,才不让女子去的!这世上的规矩就是这样,为了不让一些人当众出丑,就不让比他们强的人出场。”
“你呀,歪理我可说不过你,”嫦娥无奈道:“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陪着你这样胡闹,要是被人发现了,挨骂是笑,传出去名誉毁了是大!”
“只是看个比赛,能坏什么名声?”玉兔不满道,说着又突然歪头坏笑道:“不过,若是姐姐的名声坏了,岂不是就不用被老爷夫人逼着嫁男人了?”
“啊……”嫦娥不料玉兔会突然提及嫁人的事情,她的眼神立刻躲闪开来,心中顿时莫名的心虚了起来。
原来今日在玉兔出去玩的时候,嫦娥则在陪伴着姨妈和母亲在香阁里说话,姨妈家的表姐已经嫁了出去,嫁的人有大官职,出嫁时候也十里风光。前几次姨妈来的都是,总是明里暗里的炫耀着自家闺女,搞得嫦娥很不愿意来陪伴这个姨妈。
这一次却不同,嫦娥还没有踏进门里,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姨妈的哭声和母亲的安慰声,待进去了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表姐的夫君最近纳了一房小妾,对小妾是宠爱有加,对表姐则是冷面相向。嫦娥随着娘亲免不得安慰了姨娘许久,姨娘突然话锋一转,道:“我思来想去,我那女儿性子要强,是斗不过那小狐狸精的,我寻思着得给她送个通房进去,得是个牙尖嘴利的,才好压压那小狐狸精的气势!”
“这主意倒是可行。”嫦娥娘亲赞同道。
“只是我家里的那些丫鬟,都是些一巴掌打不出半个屁的蔫吧,唉,”姨妈突然眼前一亮,看了看嫦娥道:“我记得嫦娥身边不是有个很灵活的小丫鬟来着,叫什么……玉兔?”
“啊……”嫦娥全然没有料到姨妈将主意打在了自己身上,且不说她万万不会同意,就算是她同意了,玉兔怎么是那么好摆布的,更别说玉兔本就十分讨厌自己那个骄傲跋扈的表姐了,嫦娥赶在母亲开口之前道:“不行的!”
“怎么,不过是个丫鬟!”姨妈沉下脸来:“嫦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表姐过得水深火热吗?那可是你的亲表姐啊!”
“不是的,姨妈……”嫦娥被姨妈这样一番抢白,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反倒是母亲这时候不紧不慢的发话道:“落霞,你先别恼火,实在是那玉兔,我们已经另有安排了。”
在嫦娥和姨妈一齐投来的不解的目光中,恒家主母不紧不慢道:“落霞,你也是知道,嫦娥这个性子软,从小就比不得你们家那个伶俐,我和她爹爹早就担心她日后嫁出去受婆家欺负,所以才将那个丫鬟留了下来,这些年,那丫鬟和嫦娥也是真心做姐妹的,日后嫦娥出嫁,那丫鬟自然也是要陪嫁过去的!”
“哈……想不到,姐姐倒是未雨绸缪了……”姨妈听罢,知道这丫鬟已经是要不走的了,只好冷言冷语道。
待姨妈走后,嫦娥拉着娘亲,甜甜的笑道:“阿娘你真是厉害,居然找了这么个借口把姨妈哄走了,要不她那副连吃带拿的性子,我真怕玉兔被她抢走了!”
“阿嫦,”却不料娘亲正色道:“那不是我的借口,你年纪也不小了,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托人来找我打听消息了,我和你爹爹商量着,今年就给你选好人家,赶着明年开春几个好日子,把婚事风风光光的办了。”
“什么……”嫦娥如坠冰窟:“这么快吗?阿娘,我,还,我还小呢,我还想侍奉在爹娘身边!”
“胡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是误了年龄,那可是被要人瞧不起的。前几个小子你相不中就罢了,这越往后啊,可就不是你挑人,是人挑你了!”
“可是玉兔她……”
“说起来这玉兔啊,先前我是真的觉得这野丫头闹得人心烦,可是刚才落霞的那番话反而点醒了我,日后你若嫁入了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那越是阔绰的家族,宅子里的是非就越多,你面皮子薄,干不来那些跟人争个斤斤两两的腌臜事,好在我见那玉兔是当真心疼你,她长得也有几分姿色,到时候把她与你一起陪嫁过去了,也有个人好护着你。”
“阿娘,”嫦娥泪水涟涟道:“若是阿嫦真的出嫁了,就让玉兔自由去吧。”嫦娥自己虽然未曾嫁人,可是却听说过那些陪嫁丫鬟两边不讨好的凄惨,多少姐姐妹妹一同嫁了去,不得宠就得替主子挨夫家的刀子,若是得了宠,又要挨主子的刀子,说到底,她们不过是主人家有灾有难时出来挡着,没灾没难时一边呆着的工具罢了。
嫦娥自然绝对不会让玉兔处于这样的身份,可是母亲的话,还是将她一直逃避的事情怼到了面前,那就是,她是要嫁人的,而且要安排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虽说她从小就接受三从四德的礼教,但是却总觉得成亲那一事距离自己很是遥远,能不想则不想,一想则莫名心烦,可是却又知道那是玩玩逃脱不掉的,而母亲的话让她推到了一个现实问题中央,如果她真的要嫁人了,那么玉兔该怎么办?她和玉兔还能做这样的姐妹吗?
现在,嫦娥看到玉兔竟然拿此事开玩笑,心里不禁有些担忧玉兔是不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于是岔开话题道:“什么嫁人,你尽天风言风语的听些故事……”
彼时玉兔坐在桌子上,嫦娥站在她的面前,玉兔伸出两只胳膊搂住嫦娥的脖子,将嫦娥拉进了些,然后埋头到嫦娥的胸口:“姐姐,我真是不明白,为何这世间要分个男男女女呢?为何男人去的地方,女人不能去,为何男人可以和女人成亲,女人却不能和女人成亲?”
“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个话题可不是嫦娥能够回答的,甚至她连想都没有想过!这自古以来就有的事情,既然自古以来就有,那么总是有它存在的道理吧!人活一生,短暂如蜉蝣,谁会思考那么多的为什么呢?
“我才没有胡思乱想呢,姐姐,咱们就去看看好不好?你放心,我可擅长装扮了,我保证咱们两个不会被人认出来!”
玉兔信誓旦旦的说着,嫦娥心里又乱乱的,于是竟然不知不觉被玉兔说动了,等到她反应过来,已是不能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