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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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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兔丢了以后,嫦娥整日以泪洗面,尽管娘亲劝说她,兔子这种生物生性向往野外,是关不住的,从前它受了伤走不了,现在伤势一好自然就刨了个洞逃跑了而已,可是嫦娥却担心他落入恶人之手,变成红烧兔头。

见嫦娥终日郁郁寡欢的,家里父母担心这样下去她会生病,于是又买了一只小白兔来送给她,可是这些在外人看起来都差不多的小兔子,对嫦娥来说却完全不一样,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病恹恹的说:“这不是我的那一只。”

接着就突然失控的大哭了起来。

家父家母都觉得她是中了邪了,请了大夫来却又不管用,只能眼见着嫦娥一日日消减下去,这一日正逢牡丹花神节,嫦娥父母特许嫦娥也能去花神节上转一转,只是请一个小丫鬟跟随着。嫦娥来到十里长街,只见街上装扮的十分漂亮,到处都是盛开的牡丹花,小贩们则大声的叫卖着牡丹花饼,牡丹花茶,牡丹花香,红男绿女们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可是嫦娥仍旧心中怏怏的。总是不快活。

她带着小丫鬟走了一段路以后,就停了下来,懒懒道:“没什么意思,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丫鬟自然不敢顶撞她,只好随着嫦娥转身往回走去,却就在她们转过一个街角,一个小姑娘突然闯了出来,一下子撞到了嫦娥的怀里来。

小丫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几个壮汉追了上来,那小姑娘一件这架势,抓着嫦娥的衣襟:“姐姐救我!”

“哪里来的小要饭的,快起开!”小丫鬟这下子反应了过来,见这小姑娘蓬头垢面的,穿着也破破烂烂,立即上前想要打发了她去。

却不料嫦娥拦住小丫鬟,径直面向那几个壮汉道:“你们做什么?几个大男人,追着一个小姑娘不放,算是什么本事!”

那几个大汉见嫦娥穿着一身绫罗绸缎,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于是道:“这位小姐,你好不讲道理,明明是这小要饭在我们店里吃白食,又不给钱,我们才要抓她的!”

“姐姐,”这时候,那小姑娘抓着嫦娥的手臂叫道:“是我太饿了,我不是故意不给钱的。”

不知道为何,嫦娥一见这小姑娘就觉得心里软软的,又暖暖的,先前的那种难以抑制的失落感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了,她安抚道:“不就是一顿饭钱么?我替她给你们就是!红桃,你给他们结算了吧!”

身旁的小丫鬟听了以后,立即上前付了银钱,转头一看,那个浑身破破烂烂的小姑娘还死死的抓着嫦娥的手臂不放,要知道嫦娥平日里最是爱干净了,于是立即大喝道:“你还不放开我们家小姐!”

那小姑娘被这一喊,立即吓得朝嫦娥身后一躲,手却是不放开的。

嫦娥笑了,除了小丫鬟之外没有人发现这一异常,只听嫦娥淡淡道:“红桃,你别吓了她,她看起来还小呢!”

接着转头对身边的小姑娘说道:“你叫什么,家在哪里,为什么要来吃白食?”

只见那小姑娘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是明眸皓齿的,她眨巴着大眼睛仰头看着嫦娥回答道:“姐姐,我叫玉兔,我爹娘都死了,我,我没有家了……”

说着,泫然欲泣。

嫦娥见状,连忙哄她道:“别哭,小妹妹,我见你心中就欢喜,好似我前生就认识了你似的,你要是不在意,就于我一同回去,我认你做个妹妹。”

“好呀,我愿意!我愿意!”玉兔一下子停住了哭泣,变作欢喜的面孔。

于是玉兔就这样大摇大摆的随着嫦娥进了嫦娥的家里,只是嫦娥这样贸然领了个妹妹回来,爹娘是万万不认的,嫦娥长这么大,第一次与爹娘闹了脾气,最后各退了一步,玉兔作为嫦娥的贴身丫鬟留了下来。

“虽然他们把你当做丫鬟,可是你知道我心里还是待你当妹妹的。”嫦娥如是告诉玉兔。

后者嘴甜的很:“嗯,姐姐,姐姐人好,给姐姐做丫鬟我也是满心欢喜的。”

“你呀,”嫦娥笑道:“恁的嘴甜!”

嫦娥每日的事情井然有序而又寡淡,她每天上午要去随着先生读书,下午学做刺绣等手工活,做刺绣的时候玉兔还能在她一旁为她缠线,虽然玉兔缠着缠着就把自己缠进去了,又不敢挣断了,嗷嗷的看着嫦娥泪汪汪的要哭,嫦娥是被惹得忍俊不禁,其他人看来,则觉得这纯纯粹粹的是个麻烦精。

这天上午嫦娥随着先生去读书,先生拖了堂,一结束功课,嫦娥就匆匆忙忙的往院子里赶,还没有到婵娟院门口,迎面一个嬷嬷就急急告状道:“大小姐,您可算回来啦!快去管管您那个丫鬟吧!”

“玉兔怎么了?”嫦娥一边朝院子里走去,一边问向那个嬷嬷。

“您这个丫鬟啊,一会儿不见就上蹿下跳,跟只兔子似的,谁都逮不着,逮着了就逮谁咬谁!您五岁生日时候亲手栽下来的小杏树,被她弄的枝子散了一地呦!不是我多话啊,大小姐,这样来历不明的小姑娘,不知道将来会惹出来什么事端,还不如趁早把她发卖了吧!”这嬷嬷在宅子里大小也是个管事的,一众丫鬟都要听她的话,偏偏玉兔这个不知来历的野丫头听不进去人话,嬷嬷逮着机会就来告她的状。

却哪知道嫦娥并未因为玉兔弄坏了她喜欢的树而恼怒,反倒对着嬷嬷拿出来大小姐的威严来:“嬷嬷,玉兔没爹没娘,已经够可怜了,我待她像是亲妹妹,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话,否则,莫怪我要翻脸!”

嫦娥冷着脸立了威,一转身走向院子里,看到那个坐在树上一手吃着杏,一手玩着树枝,一边荡着双腿的少女。

嫦娥的脸一下子温柔了起来,她走近了树下,仰头轻声唤道:“兔兔,上面危险,快下来。”

玉兔从嫦娥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她,她平日里上屋爬树的,就是为了占据有利地势“视奸”嫦娥,可是此刻她明明看到了嫦娥,却故意扭过头去,不肯理她。

“呵呵,”嫦娥倒是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道:“这又是怎么惹着你了?哦,我知道,今日先生拖堂了,我没有按时回来和你一起种花是不是?”

树干上的少女仍旧爱答不理的晃着双腿,摇着头道:“不对,你再想!”

“再想……”嫦娥仰着头,看着青葱的杏树上开满了雪白的杏花,随着玉兔一摇一晃,杏花纷纷飘落,飘飘洒洒,轻柔而又有力,嫦娥心驰神往,心思也变得雀跃起来,故意皱眉道:“嗯…… 哎呀……怎么,怎么回事,我的头好晕……”

说罢,作势就要晕倒,杏树下是一片草地,草地上已经落满了杏花花瓣,像是一张柔软的大床,摔倒在上面应该会很舒服吧?

嫦娥想着,嘴角偷偷的笑。

她的话则立即引起了树上的少女的注意,玉兔神色慌张,顾不得自己生气了:“姐姐不舒服吗?莫不是前几天发热还没有好齐全?”

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的想要从树上下来,却哪知道她心里着急,动作上就鲁莽的多,脚下一空,径直的从树上摔了下来。

“哎呀!”

一上一下的两个人同时喊道,接着四目相对,玉兔发现自己正在嫦娥的怀里,后者正看着她,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呢!

“姐姐你又骗我!”玉兔眼睛一瞪,立即从嫦娥的怀里跳了下来,背过身去不理她。

“好啦,兔兔,是姐姐的不是,”嫦娥上前安抚道:“先生要留堂,我也很不开心呐!”

“哼!你不开心?我看你开心的很呢!”玉兔甩开她,朝小湖边迈了几步,径直曲腿坐在了小湖边的石头上。

嫦娥不明所以的跟上前去,坐在了玉兔身边:“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有开心?我明明一直记挂着要和你去种花的事情!”

“哼!姐姐骗人,还以为我不知道呢!”玉兔气鼓鼓道:“我明明亲眼看见,你和一个穿黄衣服的丑丫头,有说有笑的开心呢!”

“黄衣服的丑丫头……”嫦娥喃喃重复,突然笑起来:“你说今日和我一同上课的阿芙吗?阿芙是爹爹好友的女儿,最近她的先生家里出了丧事,不便出来教书,所以才让阿芙先和我一同上课的,你说她是丑丫头,这可不公平,阿芙可是十里八乡的小美人呢!”

“哼,那我更觉得她丑了!”玉兔一手撕着随手草丛里的小野花,很快身边就堆了一片残花碎片。

嫦娥还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只顾着继续逗弄她:“哦?我倒是看到这水里,有个穿黄衣服的小姑娘,一生气就变成丑丫头了呢!”

玉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顺势朝湖水里望去,待看到自己的模样时,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兔兔!你怎么了?”这下子嫦娥可慌了,她原本只是想逗一逗玉兔,却没想到这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此刻竟然当真了,于是连忙安慰道:“我都是故意逗你的!你怎么还当真啦!”

玉兔哪能不当真,边哭边恼:“哼!你就是觉得她好看,觉得我丑!你就是喜欢和她玩,不喜欢和我玩了!”

“怎么会啊!”嫦娥上前抱住了玉兔,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竟然有着感同身受的心痛和酸楚,让她知道玉兔此刻的难过不是小孩子气,她满怀深情的对玉兔承诺:“怎么会啊,我最喜欢你,我保证,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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