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应声，还在继续敲，并且节奏加快，已经从间歇的“咚、咚”变成持续性的“笃笃笃”，褚师瑜咕哝一句：“什么鬼，啄木鸟么？”

褚师瑜凑到窗边撩开窗帘，视线与一双圆亮的大眼睛相交：“猫？”

那双圆眼睛瞬间眯起来，目光变得犀利，让褚师瑜感觉似曾相识，再一瞅，圆眼睛下面搭配的是鸟喙，他终于反应过来，这张脸不就是“鸮大副”的微博头像么！惊呼：“猫头鹰？”

猫头鹰开口，说出的却是人话：“叫我大猫王！”沙沙的男声。

毕竟是见识过翼肢鲎和吸血鬼的人，而且之前也和鸮大副有过多次接触，所以褚师瑜面对会说话的猫头鹰，接受能力非常高，至于“大猫王”这个称呼，他在获悉朱淼身世后就去网上搜过了，“大猫王”和“雕鸮”是合并词条：“您老就是鸮大副吧？闻名不如见面，好精神呐！”

说来也好笑，褚师瑜竟从鸮大副那张毛毛脸上捕捉到了鄙视的神情，它不答反问：“你是猪么？睡得那么死，你师父都快被吃干抹净不留渣了，你还搁这没事人一样！”

“师、师父——”反应过来的褚师瑜两步蹿下炕，这回连拖鞋都顾不上穿，直接跑向朱淼的卧室，打开灯一看，那只招人恨的馋嘴鬼，已经脱掉外袍，身上仅剩白色丝绸衬衫，此刻正像一条大狗子似的跪趴在朱淼身上。

而不知死活的朱淼，浴袍前襟已经被扯开，露出雅致的颈项和漂亮的锁骨，还有一小片牛奶般的胸膛……要不是知道那只挨千刀的老吸血鬼正准备进餐，晃一眼看到这画面，不让人想歪实在太难了！

热血上头的褚师瑜冲过去，也不管自己几斤几两，上前一把薅住奥坎迈的脖领子，竟爆发出一股蛮力，直接将奥坎迈从朱淼身上撕下来，丢到炕梢：“我看你是想去给雅克斯当‘展品’吧？”

被甩开之后，顺势躺倒摊平的奥坎迈，怏怏不乐地说：“我又没准备吃掉，就是闻一闻而已。”无论是表情还是说辞，都跟想要偷嘴，结果被抓现行的熊孩子无甚区别。

褚师瑜：“……”扮相精美，手段高杆，活了一大把年纪的老吸血鬼，他不应该是这种画风吧？

不过管他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这处心积虑的老饿狼跟毫不设防的小羊羔同处一室啊——不知名的使命感集中褚师瑜，变身热血青年的褚师瑜，脑子里完全摒弃实力悬殊的概念，再接再厉，揪住奥坎迈的脖领子：“回到石椁里，乖乖睡你的觉去，不然我立马让家师联络雅克斯。”

“别揪领子。”顺着褚师瑜的力道坐起身的奥坎迈咕哝，“真是粗鲁没气质。”

褚师瑜嗤之以鼻：“呵，半夜钻人被窝的家伙有气质？”

“好吧！”奥坎迈痛快道，“我错了。”下地穿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褚师瑜跟出去，再次反锁房门，站在门口，看看自己卧室，又看看朱淼房间，咬咬牙，回到自己卧室，擦擦脚，趿拉上拖鞋，将被褥一卷，把个超大号春卷往肩头一扛，快速来到朱淼房间，丢到炕上，展开铺平，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朱淼，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深吸一口气，又把被褥往炕梢使劲拽拽，紧贴炕柜了，这才停手。

知道奥坎迈不会这么快折返，褚师瑜又回到自己房间，爬上炕撩开窗帘向外看去，鸮大副已经离开，对它的身份多少有些了解，想要联络上它也不难，所以它不辞而别，褚师瑜也没放在心上。

当然，更关键的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一直过着惊险又刺激的日子，本就消耗了褚师瑜不少精气神，又值半夜三更，神劳体乏，轰走奥坎迈后，卸了那一股劲儿，好像被反噬，更觉疲惫，但要是这么躺下又觉得不踏实，翻出朱淼的桃木剑，拿它当辟邪的符咒一般杵在前窗，又把朱淼的房门反锁，还把餐桌搬过来堵在门口。

做完这一切后，褚师瑜打着哈欠摸到开关，闭灯之前又看了一眼睡得就跟死了一样的朱淼，忍不住道：“您老真好命啊！”通常情况下，困到不行，却又捞不着觉睡的，都会羡慕好梦正酣的家伙。

关完灯爬上炕，摸黑钻进自己的暖被窝，也不顾上通过手环和鸮大副打招呼，挨着枕头就睡过去。

好像就是刚闭眼没多久的事，感觉脸颊被戳，隐约还有朱淼悦耳的声线萦绕在耳畔，嗯？在说什么？“醒醒，醒醒”——倏地掀开眼皮，目光对上朱淼放大的脸，“师父？”

朱淼退后了一点：“你怎么在这儿？”

褚师瑜仅剩下的两条瞌睡虫也被朱淼给气跑了——好嘛，他这大半宿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坐起身：“您老知道那只馋鬼昨晚过来了多少趟么？”

朱淼看看门口的餐桌：“嗯，大约有个几趟吧。”

褚师瑜爬起来叠被：“您老是一睡着，啥也不管了，要不是鸮大副喊醒我，指不定您老现在变啥样了呢！”

朱淼：“哦，老夜猫子回来了？”

“老夜猫子？”褚师瑜感觉这个称呼甚是耳熟，回想一下，对了，“G”组织的唐叔前来颁发通行证时，称呼朱淼为“猫先生”，他就咕哝了一句“恶俗的老夜猫子”，后来提到朱子溪，也说过这个称呼，鸮大副之所以对朱淼知之甚详，是因为它全程参与其中……朱淼不是人，那么鸮大副当真是雕鸮么？

既然想不通，那就直接问：“鸮大——呃，那位夜猫前辈，它是谁？”

朱淼：“它把我养大。”歪歪脑袋，“但它声称自己只是我的大副，绝对不能算我的养父。”

褚师瑜停下手头动作，回头看朱淼：“你还出过海？”

朱淼笑笑：“大概。”

叠好自己被褥的褚师瑜打开炕柜，确定朱淼之前睡得那套还很新的被褥就跟旧家具一样被清走，柜子里摆着被褥毛毯，还有空地，于是把自己的被褥也塞进去：“防患于未然，师父，从今天开始，我就睡在这里了。”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自己和牧羊犬有点像呢？

朱淼看看褚师瑜已经放进炕柜的被褥：“行吧……”

褚师瑜转过来，一眼对上浴袍半敞开的朱淼，愣了一下，不自然地别开眼：“师父，把衣服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