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极眼神过来，这是顾星维单方面各种花精力追了一个多月以来，裴极第一次正眼瞧他。

“你先回去。”裴极开口，话是对乔源说的。

乔源沉着脸：“不行，一起面对。”

“先去医院看看。”裴极说：“兴樾我来对接。”

乔源沉默许久，又看了看顾星维，拍了拍裴极的肩，走了。

乔源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裴极眼神再次过来：“工作证。”

顾星维一怔。

裴极抬脚就走。

顾星维一愣，连忙追上去，挡在他面前，“跟我说说情况，我能帮你。”

“让开。”

顾星维不动：“你就当我是个热心市民。”

裴极绕过他就走，顾星维立即跟上，拐出大门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警局门口玩跟踪？”

顾星维和裴极的脚步同时顿住。

顾星维闻声望去，他的车后面停着一辆黑色商务，后座车窗开着，裴书鸣人模人样地淡淡笑着，“热心市民，你车挡我道了，烦请挪挪。”

顾星维挑起眉：“你来干嘛？”

“建筑公司禾乙控股，来配合调查。”裴书鸣冲他的车抬抬下巴，“让道。”

顾星维又去看裴极，他已经往反方向走了，顾星维皱了皱眉，快步走到裴书鸣车前，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配合调查也应该是公司的CEO来，你一个董事会成员凑什么热闹，这事都牵扯到禾乙了？”

裴书鸣不答，又催：“挪车。”

“挪你大爷。”顾星维脸色一沉：“说，不然我现在就让这家建筑公司上热搜，看看姚伯父会不会借机踩禾乙。”

裴书鸣端起杯架上的水，不紧不慢喝一口：“你就这点本事，怪不得追人一个多月今天才说得上话。”

“裴书鸣！你监视我？”

裴书鸣笑了起来：“面子挺大，我监视你？一朝荒唐，人言可畏啊。”

他们这个圈有什么消息是传得最快的，顾星维无所谓被不被人背后议论，睨他：“你到底来干嘛？”

“看热闹。”

顾星维眯起眼，“谁的热闹？”

“你的热闹。”裴书鸣说：“看你这位热心市民有没有帮得上忙的机会。”

这家伙嘴里就没一句实话，顾星维下车了。

朝裴书鸣车门上踹一脚，火速钻进前面自己的车里，让司机带他去市分院。

路上陈瑞发来消息，乔源需赔付给兴樾的大概金额算出来了——三千五百万。

建筑公司是禾乙控股的，裴书鸣都冒出来了，这事拖不得。

顾星维让爸妈给陈瑞转钱，又让陈瑞即刻对接兴樾，赶紧签捐赠合同。

陈瑞回个句号。

裴极果然在医院，应该是知道伤员家属挤满了一个走廊，此时露面不方便，他和乔源去了监控室。

裴极在校内很有名气，本来周白晴追他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顾星维这一个月来也不敢太高调，怕又影响他名声，所以乔源在场也就没有进去，监控室附近的花坛边坐着等。

两人出来时，月亮高挂，顾星维悄悄跟在后面，等两人分别上车离开，他也坐车回家。

途中路过还在营业的餐厅，打包好了丰盛的饭菜。

为了追裴极，他在裴极的同小区买了套大平层，斜对面的单元楼，可以看到裴极家的窗户。

下了车直冲裴极的单元楼，打包袋放到门口，他连敲两下门，躲进了楼道里，倚在门口等外面的动静。

开门声响了，半分钟后，传来提袋子的声音，然后又过了好一会儿，门又关上了。

顾星维忽闪忽闪眼睛，踩着台阶下楼，回自己的大平层了。

对面的窗户灯亮着，窗帘却紧闭，顾星维又打电话联系卓南问情况。

“剧组无责。”卓南说，“舞台搭建全部符合安全规范，我爸说警方调了监控，已查出是人为的，但名字不透漏给我。”

顾星维皱起眉：“是周白晴吗？”

“不是，周白晴刚刚还给我爸打电话，如果是她，这会儿肯定在警局了。”

“可裴极也没其他仇家了。”

“有可能不是冲着他的。”

隔天一早，事故在圈内开始发酵，顾星维刷着手机，连初中校友群里都在讨论，不知道是不是裴极在校内“才子”的名气太盛，所有舆论都是朝他来的——

“这人我知道，大四的学长，长得巨帅，但太傲了，我们学校没几个跟他关系好的。”

“有人说他和出事剧组的导演是一对，真的假的？”

“感觉像真的，周白晴上个月来我们学校，乔源在图书馆给人骂了一通，哎哟喂，现在苦命鸳鸯了。”

“我也感觉是真的，我朋友说他为了乔源之前还和自己的好哥们闹掰了。”

“他有啥好哥们？哦，有个金瑜，这人我也知道，没闹掰，前几天我还看见金瑜和他一块去图书馆呢。”

顾星维退群了。

他神色凝重地给陈瑞打电话，让她查舆论起来的原因，赶紧做公关，再这么发酵下去，裴极之后在圈内寸步难行了。

他在阳台一直待着，下午，看到裴极从对面单元楼出来，火速给司机打电话跟着。

半小时后，司机说去警局了，顾星维一路飙车过去，准备去老位置等着，看到保安大爷蹲在墙边正在怒骂：“这葱好不容易发芽了，全他妈给我薅了。”

顾星维回车上了。

半小时后，裴极面无表情地出来，坐上车又不知道去哪。

顾星维一踩油门继续跟，裴极又到医院了。

一楼大厅，他往电梯口去，顾星维跟在十几米外，按完电梯他却没上去，因为有人突然上前拦住了他。

对方手腕上戴着根黑绳，顾星维一眼就看出了是金瑜，挑起眉躲进了墙后，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裴极同他一起又离开医院了。

顾星维再次跟出去，出大门时，突然一只胳膊拦住他的去路，顾星维眨巴眨巴眼睛，往后退一步。

裴极走出来，四目相对中，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身影由近至远，停车场，他坐上了金瑜的车。

顾星维回家了，两只胳膊松散地耷拉在阳台围栏上，盯着小区门口，一盯就是好几个小时。

傍晚时，裴极回来了，他立刻站直，连忙下楼，站在路口等他从自己面前路过。

裴极沉着脸越来越近，发丝和衣服有点凌乱，侧颈还有一大块明显的红印，顾星维眼尾直颤，连忙又躲到了墙后，倏地攥紧了拳。

拳头攥得咯咯响，顾星维下颚崩着沉思许久，抬脚快步朝裴极的背影走去。

电梯刚好打开，裴极走进之际，他快速也冲进，可是裴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按完电梯键，眉宇间沉沉的，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顾星维死死盯着他侧颈的红印，等电梯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时，他忍不住开口道：“你看出来了吗？我在追你。”

裴极的长睫动了一下，冷眼朝他看来。

“乔源和金瑜是不是都是我情敌？”

裴极收回眼神，不搭理他。

顾星维站到他面前，“要么拒绝要么接受，哪有你这种不说话的。”

裴极看都不看他，“滚。”

顾星维像被点了定穴般僵住，他长这么大还没被别人这么对待过，比如裴书鸣，很看不起他，但也会好好说话。

这时电梯停了，两扇门打开，裴极绕开他走了出去。

顾星维跟出去，看着他开门，又看着他走进去，还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顾星维神色更沉了。

这一夜他都没睡着，一闭眼就是裴极那副凌乱的样子，烦得不行，凌晨起床，去卓南的小酒馆了。

他一个人占一个大桌喝着闷酒，卓南让他换到小位置他不肯，还说自己失恋了，让她长点眼力见。

卓南嗤笑一声，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一杯，喝着说：“恋都没恋过，算哪门子失啊，说说他怎么拒的。”

顾星维捞过两个杯子，摆好位置，“当时这是他，这个是我，我就刚开了个口，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还让我滚。”

卓南不接话了。

顾星维又闷一口，可心里还是不畅快，还越来越堵了。

“你怎么都不安慰我一下？”

“安慰什么，你长这么大恶语相向的又不止他一个，小学的时候，校长在校会上批评你顽固不化，初中的时候，教导骂你冥顽不灵，高中……我听说你高中的升导老师到现在还在通缉你，欠了好几份检讨呢，毕业都快一年了，你啥时候补一下？”

顾星维放下酒杯，整个人往沙发里一陷，眉头缓缓皱起，沉思着说：“管他俩是不是真的，裴极是我的。”

卓南倒酒的动作一顿。

顾星维又饮尽一杯酒，起身就走。

“星维！卓南跟在后面边跑边喊：“你冷静点……星维！”

顾星维听也不听，出了小酒馆就往路边奔。

他喝得脸颊泛红，双眼迷离，凌晨三点，“哐哐”敲裴极公寓的门。

裴极好像也没睡，敲两下就开了。

“裴极……”

砰——话音刚起，门关上了。

顾星维看了看悬在空中的手，转个身，整个身体顺着门滑下来，他两天两夜一共睡了不过3个小时，又喝了那么多酒，此时眼皮超级沉，缩起一只膝盖，胳膊肘往上一塔，额头垂下去眼睛闭上了。

迷迷糊糊中，身后突然一悬空，哐当一声他整个人往后倒去，然后后脑勺下面软软的，又有点硌得慌。

缓缓睁开眼，裴极那张淡漠的脸正居高临下对着他。

他连忙撑着身体爬起，往后瞧一眼，才发现刚刚后脑勺跌到了裴极的布艺棉质拖鞋上，意识到自己已经跌进屋了，又快速环顾四周，空荡荡的，除了家居什么都没有，和酒店毫无二致。

“自己滚，不然我叫物业拖人。”裴极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顾星维眨巴眨巴眼睛，倏地从地上爬起，两只手朝他的睡衣伸去，快速揪住他的领口检查他的脖子，红印还在，但有淡淡的痂点，四周还泛着不明显的淤青。

顾星维看得正沉浸，裴极突然抬腿给他一脚，然后抓住他的后衣领给他扔到了走廊里。

顾星维连退几步，差点摔到地上，张了张口还要说些什么，砰——门又关上了。

一人一门对视了不知道多久，顾星维神色一沉，迅速按电梯，下楼了。

凌晨五点，他敲响市中心一扇高档公寓的门。

足足等了两分钟金瑜才开门，相互打量中，金瑜眯起眼：“你……顾星维？”

顾星维还记很着裴书鸣在警局门口讽刺他的话，似笑非笑着问：“你和裴书鸣有交集吗？”

金瑜挑起眉：“打过几次照面，干嘛？”

顾星维往后退两步，然后捧着一大捧红玫瑰递过去：“他说裴极是你朋友，怕你因为过于担心而心情不好，送个礼让你开心一下，舞台事故的建筑公司是禾乙控股的，他这会儿在警局接受调查，没办法亲自来，让我转送。”

金瑜盯着花发愣。

“他说很关心你，让你好好休息。”

顾星维抬脚就走，转身之前又瞅了眼站在门口一脸恍惚的金瑜，心里“切”一声，进电梯了。

舞台塌陷事故发生的第三天。

顾星维因前一天宿醉加熬夜，睡到下午一点才醒，他睡眼惺忪地去洗漱，牙刷还嘴里还没磨几下，门外传来敲门声。

他努力睁起眼去开门，看到是陈瑞，猛然清醒，脸一沉，“来干嘛？”

陈瑞一根手指抵着他的肩给他推到一边，敞亮朝客厅走去。

顾星维一脸打量地跟过去，边继续刷牙边揣度着问：“你又干什么恶心的事了？”

陈瑞端庄地坐到沙发上，双腿交叠起来，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到桌上，“好事。”

顾星维不解地瞥了瞥她，一只手刷牙，另一只手拿起文件，随意一翻，看到裴极的名字突然怔住。

然后牙也不刷了，迅速翻到第一页，逐字认真看了起来。

甲方，他的工作室。

乙方，裴极。

合同条例，裴极要在2个月内指导他写完3首歌，歌曲发行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