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迟迟压着这笔款项,没到张贵顺账上,对方主动出击了——调动一整个律师团队,话里话外:这起事故裴极和乔源有连带责任,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不忍心学校名声受损,这笔钱属于公益款。
警方没有证据,哑口无言。
张贵顺这小子本来还在因为他爸是主要责任人的事愁的寝食难安,款项一到就活蹦乱跳了,各种挥霍,没两年就给造完了。
由奢入俭难,这两年他来回折腾,还欠了一屁股债。
期间警方这边还在铆足了劲找张友被拿钱收买的证据。
但对方律师团队过于强大,警方调查间频繁受阻,三年后,一无所获。
不得已,只得曲线救国,拿张贵顺打破僵局——只要张贵顺愿意拿八百万的这笔不明之财起诉对方,那人就处于被动状态了,警方也能名正言顺调查了。
可张贵顺这小子只想着自己的名声和交不出赃款这两件事,一直不松口。
现在突然想通了,还找他们要……活路?
吴童眯起眼揣度他:“你该不会知情吧?”
“不不不!”张贵顺连忙说:“我不知情!我的意思是……我当时……我起诉!我早就想起诉了,而且全部流程我都可以自己来!我早就想好了!我就是……那笔款……这事保密,可以吗?”
吴童牙疼似得“嘶”一声:“张贵顺,那笔钱可是起诉的条件,都保密了拿他妈什么起诉?”
张贵顺着急道:“我的意思是可以承认有这笔钱,但……”
吴童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但不能让别人知道全被你造完了是吧?”
这正是张贵顺今天让裴极来的原因,他抿抿唇,沉默了。
吴童看一眼平静沉思的裴极,又看了看张贵顺,恨不得上去抽他:“你他娘的想的真挺美,张贵顺,你现在喊着要干净了,我问你,你动那笔钱的时候想过会风声扫地吗?”
“你夜夜笙歌的时候想过这事后面会影响你的事业吗?”
“想过钱要是造完了,你会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吗?”
“现在他妈的……”
“我也可以继续装什么都不知道!”张贵顺突然吼一声。
吴童:“?”
四目对视好片刻,他黑着脸骂道:“张贵顺,你他娘的再给我说一遍。”
张贵顺不理他,这事本来吴童也做不了主,又看向裴极。
从他提出要求后,裴极就半垂着睫不吭声,此时还没反应。
“裴极。”张贵顺突然分贝放得极低,恳求似的:“我必须干干净净的,才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不想被吐沫星子淹死……你能理解,对不对?”
吴童看他这熊样,又想骂,转念一想,裴极始终要给个态度的,深吸一口气不吭声了。
机器的滴滴声一下一下跳着,病房里静得出奇,过了半响,裴极终于抬眸了。
“这个要求的前提是在你提交诉讼当天能拿得出这笔钱。”裴极说,“你想让我帮你垫。”
张贵顺等的就是这句话。
裴极:“谁给你出的主意?”
“罗冰真。”张贵顺说。
裴极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
张贵顺以为他不信,连忙掏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给他看,为了证明这人不是冒充的,又点开了罗冰真的头像和账号名。
离开医院时,裴极一手交钱,张贵顺一手交“货”——细心书写的起诉书和证供全给他们了。
这事拖了太久,吴童和裴极担心拖下去又有变数,想第一封起诉书就顺利立案,一击命中。
俩人没出医院就约了律师在警局见面,从下午到晚上,逐字逐句地捋细节,循环复盘,晚上十点,定了最终版。
路边上车,打开手机,顾星维打了无数个电话,再打开消息框,不多不少只有三条。
裴极什么都没回,按灭屏幕,看窗外的夜景。
没多久,车在小区门后缓停,下车,踩着梧桐树的树影进了小区。
电梯直达楼层,左拐出去按指纹解锁,门把手拧开,一只脚即将迈进去,旁边的楼道门传来声响,裴极眼尾一挑,下一秒,熟悉的身影嗖一下从他面前一闪而过冲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