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小时后，再一次停在熟悉位置，韩骁干脆利落地拉下手刹，随即偏头，神色认真地向众人叮嘱道：“无论如何，注意安全。”

“……嗯。”

“放心吧，老大，”像是对前方老大停留在深哥身上的视线微不可察，程凯大大咧咧道：“绝对没问题，不过……”

声音戛然而止，脑海中回想起上次来到这里的身份，还不等驾驶位上的韩骁开口询问，程凯偏过头，对着面前眼神示意的杨倩缓缓道：“我们还要用上次的身份吗，倩倩。”

“话说回来，你就不考虑换一种身份，譬如父女关系？”说到这个，程凯明显兴奋，一扫方才的灰心，头头是道：“你听凯哥我给你分析，以你现在的明显比你实际年龄要小得多得多的面孔，乍一看就是一活脱脱十八岁少女，当然比起你凯哥我还是要略显苍老了一点点，不过没关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咋俩站一起明显适合父女，只是说如果你觉得你凯哥我实在是太过明显年轻稚嫩，那咋们就退一步来讲，扮演兄妹怎么样？”

“毕竟当你父亲确实不太合适，人家一看我这年轻英俊面孔明显不信，所以做不成父女，当兄妹也还是可以的，所以来吧，倩倩，是时候履行你叫哥哥的义务了！”

“……”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这个cosplay，杨倩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不用退一步，凯哥，即便退一万步来讲，父女不可能，兄妹你更是别想。”

“倩倩！虽然作为父女确实不合适，毕竟你凯哥我一看就稚嫩，但是——”程凯义正严辞，绝无半点私心：“扮演兄妹为什么不可以？！何况你凯哥我本来就比你大，只是看着比较年轻而已。”

“……”有被这番话无语到，杨倩无奈道：“你无敌了，凯哥。”

还停留在兄妹cosplay中，程凯反驳道：“难道不是吗？”

“好了，你们两个，”被这两人又又又叒叒叒地激辩，韩骁勾起唇角，慢条斯理道：“该下车了。”

浓浓夜色，与热闹躁动的酒吧不同，冷冷清清的街道骤然传来一道声响，紧接着，从车上下来几人，目光落在前方明晃晃的酒吧上，程凯不明所以、小心翼翼：“所以老大……我和倩倩……究竟是怎样……？”

成败在此一举，程凯满怀希翼地看向面前人，等着最后的决定，像是没看到这充满渴求的目光，韩骁挑起眉梢，扯出一抹笑：“你觉得呢，小棉袄。”

于是接下来几分钟，再次站到和上次相同位置，抬头望着这家酒吧，程凯怀疑人生地抹了把脸，有气无力的同身旁人缓缓道：“……你是认真的吗，老大……”

还不等一旁的韩骁开口，听着和上次一模一样，只是最后换了个名称的对话，杨倩不禁弯起唇角，忍俊不禁道：“我还以为你上次已经适应了呢，凯哥。”

面对对方的打趣，程凯已经无力反驳，尽管上次他也对自己堪称完美的表演非常满意，但如果重来一回，他还是觉得很有必要为自己进行一下争取，所以在沉默片刻，还是犹豫道：“……真的要这样吗，老大，我觉得我还是可以再争取一下的……”

“嗯，有道理，”闻言，韩骁挑了挑眉，就在程凯以为自己要重新拿回主动权，胜利即将到来，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时，韩骁慢条斯理道：“不过结合现实因素，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和原来一样，所以认清现实，小棉袄。”

说罢，便转身走向站在不远处的吴深，一如既往的，韩骁拉了拉对方手腕，莞尔道：“走吧，小吴同志。”

被迫成为背景板，不仅如此，还丝毫没有得到半点安慰的程凯此时此刻只觉得荒谬，还是无语至极、不管人死活的荒谬。

见面前两人已经肩并肩踏进夜色，杨倩安慰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肩，‘善解人意’道：“走吧，凯哥。”

“……”

就这样，在酒吧前自我安慰、自我调节了将近五分钟，程凯才深吸口气，一鼓作气地跟了上去。

如同上次一样，在进入酒吧踏进舞池，刺耳躁动的音乐犹如浪潮四面八方地涌来，穿过摇晃舞动的肢体，程凯在舞池边缘找到了正站着等自己的杨倩。

快速穿过人群，在一番仔细寻找无果后，程凯不禁凑到杨倩耳边，压低声音小声道：“倩倩，老大和深哥呢？”

带有节奏性的鼓点一下下钻入耳膜，在听清对方的询问后，还不等身旁人直起身，杨倩同样动作地凑到他耳边，言简意赅道：“在吧台。”

瞬间，视线掠过层层人群，在看到老大示意性地朝自己举起酒杯，以及坐在他身旁明显熟悉身影的吴深，程凯不禁低头，不明所以道：“老大他们怎么不过来？”

“为了避免计划暴露，”对此，杨倩也是十分耐心道：“我们和老大深哥他们兵分两路。”

“……虽然但是，倩倩，”闻言，程凯皱紧眉头，摩挲着下颌，眼神疑惑地看向身旁人，语气十分不解道：“我们什么时候有的计划，我怎么不知道？”

“……”知道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杨倩拉起程凯胳膊，尽量挑着重点说：“刚才你没进来，老大临时决定的。”

“……”听明白前因后果，程凯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嗯，按老大意思，”一边拉着人往外走，一边环顾四周，杨倩耐心解释道：“我们现在要想办法找到黄啸。”

“怎么又是他？！”

“嗯哼，没办法。”

“……行吧，”终于认清现实，程凯叹了口气，缓缓道。

只是下一瞬，像是为了验证‘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句话的真实性，隔着昏黄灯光，一行人浩浩荡荡、大张旗鼓地站在两人面前。

四目相对，还是习惯性身处黑暗的黄啸率先认出两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又是你们？！”

瞬间，刺耳聒噪的鼓点犹如潮水般飞快褪去，耳边只剩‘咚咚’强有力的心跳，总算领略到什么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句话的真谛，程凯抢在气氛暗流涌动逐渐变得诡异前，皱眉质问道：“怎么？我们不能来？！”

“嘿，我他妈——”回想起上次受到的屈辱，这回明显有人撑腰的黄啸瞬间撸起袖子，边说边往前冲。

只是刚迈出一步，一旁一直默默观察对面两人的胡林缓缓开口：“小啸，他们是谁？”

顿时，步子硬生生止住，黄啸回过头，指着他们添油加醋地谄媚道：“胡先生，您不知道，上次就是他们，有眼无珠地在酒吧里闹事。”

丝毫没有吐露自己被打的丢人事项，黄啸边说边低头瞪向他们：“您这次来，一定要给他们个教训！好让他们知道这究竟是谁的地盘！”

说话间隙，完全没注意到对面两人在听到这是谁后，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目光对视，完全不知是兴奋激动多还是担心忧虑多，总之行动大于思考，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凯率先一步挡在杨倩面前，顺着话入戏道：“你怎么不说是你勾搭我女朋友在先？！”

“操！你还他妈敢说这是你女朋友？！”提起这个，黄啸就他妈感到屈辱，但碍于胡先生在场，只好指着杨倩道：“胡先生您有所不知，这女人压根儿不是他女人，是他小妈，我现在都怀疑这俩人合起伙来跟我玩仙人跳！”

顿时，和当初黄啸一模一样的第一反应，众人在看向对面两人，只觉城里人玩得真花。

“是吗，”丝毫没有在意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胡林站在原地，将面前的两个年轻人仔仔细细、完完全全地打量一遍后，随即眯着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程凯，咧起嘴角，恶劣一笑：“难道不是警察吗。”

瞬间，所有像是被按了减速键，又像是转瞬即逝，随着这句话轻飘飘落下，埋伏在附近的毒贩四面八方的从酒吧里窜出来，直奔两人。

“操！”万万没想到这局面会来得如此之快，几乎下意识的，程凯咒骂了一声，随即本能反应地将杨倩护在身后；一时间，尖叫声划破耳膜，众人四处逃乱。

眨眼工夫，方才热闹的酒吧瞬间满目狼藉，穿梭在警察和毒贩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混乱局面，一声清脆‘咔嚓’在走廊迅速响起，程凯干脆利落地将迎上来的毒贩手腕掰折，随后快速来到杨倩身旁，果断迅速地解决准备偷袭的毒贩。

后背贴着后背，在看着没完没了、层出不穷的毒贩，程凯不禁大喘口气，同身后的杨倩快速道：“不是我说，倩倩，这群毒贩怎么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不仅招人厌，还越来越多，没完没了！”

“嗯，”汗水滑过后背，杨倩握拳望向众人警惕道：“认同。”

“那现在怎么办？”视线落在这里一层外三层，将两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毒贩，程凯快速道：“二对一群，有把握吗，倩倩？”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这个时候了，”程凯反驳道：“就不要再讲冷笑话了，倩倩！”

“……”尽管此时氛围实在不适合放松，但杨倩还是尽力了，虽然效果并不如此，所以在面对当下局面，杨倩还是快速道：“真话就是不知道。”

“……我就知道，要是老大和深哥在就好了！”说到这个，程凯下意识环顾四周，在确认丝毫没有看到老大和深哥的熟悉身影，不禁担心道：“也不知道老大和深哥他们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视线紧紧盯着面前众人，但杨倩还是快速道：“估计跟我们一样。”

“……”

很好，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没给两人过多时间，层出不穷的毒贩一波接着一波，在快速将扑上来的毒贩接二连三地干趴后，程凯环顾四周，在看到那个他们已经打探许久，今晚主要目标的胡林已经毫无踪迹地消失在众人眼前，程凯迅速将视线落到不远处偷摸逃离马上就要消失在走廊拐角的——黄啸。

顿时，本能反应先于思考，还没来得及深想，身体已经做出行动，程凯一个箭步冲到黄啸面前，喝道：“你给我过来！”

“别过来！别过来！我知道错了！”被人暴揍的阴影深深刻在骨子里，尤其对方还是条子，黄啸就这么被人提溜着领子，使劲儿挣扎：“我知道错了！放我一马！条……警官，放我一马！放我一马！”

“这会儿知道错了，”面对对方的见风使舵、随机应变，程凯下意识口头教育：“早干嘛去了！”

话音刚落，一道突兀的声音陡然响起，不知看到了什么，身后的杨倩声音骤然拐了个调，大声喊道：“凯哥——！”

说时迟那时快，在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刻，一道瘦削身影快速从眼前闪过，宛如情景再现那般，吴深干脆利落地捏断那人的胳膊，瞬间，在看清是有人偷袭的程凯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我去！吓死我了！你又救了我一次，深哥！”

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吴深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透过巨大玻璃，在这华灯初上、灯火阑珊的夜晚，那双在梦里出现，戏谑却又充满挑衅的眼神再一次出现在了吴深面前。

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在被手下护着快步离开，胡林在步伐匆匆地迈出几步后，忽然站在原地，微微偏头，随后看到了那个站在巨大玻璃后时隔多年却又再次重逢，让他印象深刻，可以说是毒辣锋利到死都不会忘记的年轻人。

仿佛埋藏已久的匣子打开，久远却又无比清晰的记忆袭来，隔着层层人群，在这仓促混乱、满目狼藉的局面，胡林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经过岁月洗涤，褪去青涩稚嫩，无论身形还是样貌都比之前更为成熟，也更为锋利的年轻人，缓慢恶劣地露出一笑。

瞬间，流动的血液如同凝固，吴深猛地汗毛炸起，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深哥？你还好吗？”多次唤面前的人无果，程凯将黄啸铐上后，快步来到吴深身旁，关心道：“有没有受——”

下一瞬，话还没说完的程凯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卧槽！”

伴随玻璃轰然掉落，发出巨大声响，亲眼目睹他深哥用匕首极具技巧性的将整个玻璃打碎，然后如同一只迅猛的捷豹快速蹿出去的程凯，不可思议地僵立在原地，还是到杨倩一脸严肃地站在他身边，程凯才猛然回神，指着一地玻璃碎片，语无伦次道：“你看到了吗，倩倩？！刚刚、刚刚深哥竟然就这么、就这么直接把玻璃打碎出去了！！你敢相信居然有人就这么直接出去了！！你能懂我现在的心情吗，倩倩？！”

“……嗯，”视线落在那抹快速消失的身影，杨倩还算镇定道：“看到了，冷静点，凯哥。”

“……不管怎么说，”沉默片刻，从方才震惊回神的程凯摩挲着下颌，自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