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这是承认了吧？！深哥，就是承认了吧！！还真让老大炸出来了！！”已经彻底沉浸在这场复杂、刺激的对峙中，程凯情不自禁地握紧双拳，激动道：“我就说，这家伙绝对是杀人凶手！！终于！！”

“在距离他不到两小时就要无罪释放的关键重要时刻，总算让我们找到了直接证据，真是有惊无险、化险为夷！！”

“……”

刺眼灯光在此刻变得灼热，面对这欲将灼伤凝固到极致的冻结冰点，甚至欲要吞噬这藏匿在背后之中的肮脏欲望，即便眼下已经危机四伏、穷途末路的李尔依然镇定自若地坐在韩骁对面；目光对视，压下心中的迫切急躁，韩骁神态自若地前倾身体，扬了扬眉，正色道：“既然如此，李尔，第一个问题，当初你和闫呈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这之间又是经谁介绍你们相互认识？”

“……”一连串的提问让李尔下意识扶了扶金丝眼框，许久，才淡声道：“大概三个月前，因一次偶然，我和闫呈互相认识，之后不久，我便将……掺了毒品的香烟递给他，让他跟我一样，成为吸食者的其中一员。”

“我他妈——！”程凯愤懑道：“让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就这么吸毒上瘾，毁掉一生，这简直就是禽兽！！不对，说他禽兽都是对禽兽的侮辱！！这家伙简直禽兽不如！！”

“……设防底线较低、社会阅历经验不足，并且是一无所知、头脑简单的在校生……”不待对面警官的询问，李尔慢条斯理道：“想必你们警方也知道，这类人同他人对比，是在短时间内最为容易也最为被毒贩设定为目标的一类群体。”

“只是……没过多久，”玻璃镜下精明的双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李尔无波无澜道：“便被他的女友撞破，当时的情况很匆忙，慌乱之中，我也只是看到了一闪而过的18号胸牌。”

“所以，这就是那晚你只根据对方佩戴相同的胸牌，就对和你原本就没有任何纠葛的白雪下以杀害的理由。”

“……可以这么说，毕竟你们起初的猜想完全正确，我的确患有脸盲，所以只能凭借对方明显的特征来确认当晚慌忙冲撞进后巷的人是谁。”

“畜生！！简直畜生！！”程凯情绪澎湃：“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是怎么有脸做到杀了人还能面无表情、理直气壮地在这儿诉说杀人理由？！”

“至于接下来的事，”李尔仍旧平静：“想必你们警方也都调查的很清楚，抱着侥幸心理，这不久后，我再次去往丽人，同时将放了毒品的饮品递给对方——”

“当时对方没有犹豫地接过，针对这点，”韩骁皱眉：“你就没有怀疑。”

“对于这点，”李尔不慌不忙道：“你们毕竟已经去过后巷，应该知道那个地方仅仅只是有几个破旧的垃圾桶，也正是因为这点，让我误以为对方和我一样，在当时的黑暗环境下，都没有真正地看清对方，何况，我没有记错的话——”

“警官，”精明的双眸微微眯起，李尔直直望进对方眼底，一字一句道：“你说过这两人长得很像。”

氛围一时陷入沉寂，狭小的审讯室顷刻间只回荡着几人的呼吸，然而对这一切视若无睹，逼仄的方寸之地在片刻后再次传来李尔平静冷淡的嗓音：“以上便是整个案件的详细经过——”

“同时，也是我个人阐述的全部事实。”

“真是畜生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抹杀一条鲜活生命，还云淡风轻、毫无悔改之意地说出杀人经过，简直人渣！！禽兽！！”

“……”

“如果，”李尔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好整以暇道：“没有其他问题，我想审讯——”

“没有如果，”直直迎上这双波澜不惊、平静淡定的眼眸，韩骁抬起食指，漫不经心地在桌上敲了一下又一下，再次精准诛心道：“需要我提醒你吗，这件案子，从你被留置审讯，到现在证据确凿，历时近二十四小时，这期间你更是有多次机会，然而对于毒品来源，李尔——”

“自始至终你都缄口不言。”

“或许你在争分夺秒寻找试图能让你开脱、从轻审判的借口，又或许更准确一点，”视线牢牢盯住眼前的人，韩骁一字一句道：“李尔，你千方百计、欲盖弥彰，究竟是在隐藏什么。”

“什么意思？”程凯扭头，看向身旁的人，疑惑道：“杀人凶手不是已经确定是李尔了吗，老大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这背后还有其他人？！”

说到这里，一股莫名的森寒瞬间爬满脊背，让程凯不禁打了个冷颤；要真是如此，那就变相证实毒品早已悄无声息地侵入宁海，更甚之，或许一个庞大神秘却又复杂完整的毒品交易组织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他们身旁，只是他们的浑然不觉，让这个早已成熟的交易系统悄无声息地隐匿在这华丽偌大的繁荣商城。

一旦顺着这个思路，背后错综血腥的场景像是电影播放一般，真实存在地出现在程凯眼前；不敢细想，程凯闭了闭眼，随即全神贯注地看向前方。

窒息压抑的沉闷犹如凶猛的浪潮再次席卷这个局促的狭窄天地，像是对对方眼底的探究和审视视而不见，李尔慢条斯理地开口，缓缓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警官。”

“如果你是想问我毒品来源，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是从网上的一个卖家那里随便买的，”像是怕对方接着询问，李尔如实道来：“想必你们警方也知道，在毒品交易这块，利润率很高，这也是为什么即便要冒着生命危险，依然会有人选择铤而走险，同时，这也是我成为吸食者的主要原因之一。”

“只是计划还未实施，”李尔扶了扶眼框，淡声道：“就出了这种事。”

“这种事？！什么叫这种事？！这家伙把杀人说的这么轻松，还真是人畜不分、丧尽天良！！”

“……”听着一旁人的愤怒控诉，吴深面无波澜地看向这个自始至终都可以说是很冷静的真凶，神色平静地说出了残酷却又格外血腥的真实：“从最开始，在选择成为其中的一员，他们就已经主动或被动放弃了人性原有的悲慈。”

“……”

如同刻意忽略掉周遭的压抑沉闷，四目相对，韩骁好整以暇地坐在对面，慢条斯理道：“既然如此，李尔，这期间，你们最早是从什么时间取得了联系，又是在什么时间进行的初次交易，中间交易买卖了几次，交易方式如何，受害者更是多达几人？”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李尔仿佛回到最起初的审问，短暂沉默片刻后，缓缓抬起眼睑，淡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概是在年初，当时我正在替准备出差的朋友照顾他的宠物，阴差阳错之下，我点进了一家宠物用品店，也正是因为这次，我与对方取得了第一次联系，这之后，我便开始了同对方进行毒品交易。”

“畜生啊！！正常人就算当时不知，也会选择事后报案，”程凯愤懑道：“这家伙倒好，从第一次就决定开始进行毒品交易！！真是处心积虑！！”

“……”

“对于受害者，某种程度上来说，闫呈应该是第一个我与之接触，并为之成功让其染上毒瘾的人。”

“至于次数，”李尔面色平静地与对方对视：“警官，你们可以去解锁我的手机，我想那上面应该会有更清楚详细的记录。”

狭小的审讯室伴随这句话的落下，渐渐归于死寂，像是验证对方的可信程度，韩骁一错不错地紧盯对方，眨眼之间，这方寸之地仅有淡淡起伏的呼吸声，甚至到最后有种近乎森寒的诡异。

目光对视，两人无言相对，就这么僵持许久，久到众人大气不敢出，一旁的刑警更是脖颈、肩膀僵硬到疼痛，韩骁才像是有了反应，径直站起身，抬了抬眉骨，勾起唇角，漫不经心道：“我们会的，李尔，毕竟我也很期待，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里，究竟会含有多少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