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蓝天空，在眼角的余光随意注意到斜后方顶着阳光两个身形高大的人，杨倩几乎是立刻马上摆脱掉身旁这个扒自己扒拉了半天的人，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老大。”

依然沉浸在自己悲伤世界的程凯，在见到自己毫无征兆可以说是措手不及、极其突然地被甩开、抛弃，更加悲伤欲绝，一脸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小心脏，控诉道：“倩倩，你真的变了，之前的你是不会像个渣男一样突然推开我，果然你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关心爱护我的倩倩了。”

“好了，钮钴禄程凯，”在几乎长达一小时的摧残，杨倩按捺不住地翻了一个白眼：“我想任何人在听你说了没有一句营养成分的一堆抱怨的废话后，都会像个渣男一样，立刻马上甩掉你。”

“……虽然倩倩你刚才的话有些伤害我已然遍体鳞伤的心灵，但凯哥我依然会给你最忠实的忠告，谁让我总是这么乐于助人；另外你对渣男或许有什么误解，但这都不重要，谁让你是凯哥心中的好妹妹，所以即便如此，凯哥我依然原谅你。”

“……倒也没有那个必要。”

“……”眼底的难以置信渐渐充斥整个眼眶，见状，恨不能把当时场景再次重演一遍，程凯几乎是在被甩开不到三秒内，再次紧紧抓住身旁人的手，不，准确来说是胳膊：“你变了，倩倩，但没关系，毕竟你当时没有在现场，所以你这犹如渣男一般的行为，我可以——”

“不，虽然我没在现场，”强行用力抽出自己被紧紧拽着的胳膊，在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后，杨倩果断放弃挣扎，立刻道：“但我承认自己就是个渣男。”

“所以这家伙究竟缠了你多久。”

“鉴于你当时并没有在现场，且言语无法准确表达我要叙述的内容，现在我可以勉为其难且还算生动形象地给你还原一下当时的场……嗯？”

恍然之间，仿佛听到了自家老大的声音，下一瞬，像是验证自己心中所想，一抹高大身影赫然进入眼帘，遮挡住所有视线，随着距离拉近，熟悉面容逐渐放大，紧接着便是韩骁挑着眉站在自己面前，四目相对，方才还坐在椅子上诉说自己‘屈辱’经历的程凯，‘蹭’地站起，一个箭步冲到自己老大面前，激动道：“终于！你们终于回来了！！老大，你们是不知道！那个闫呈！他是有多丧心病狂——！”

“我可以证明，”杨倩忍不住长叹一声：“在老大你们回来之前，他已经对我实施了将近一小时的——言语折磨。”

“倩倩，虽然我承认那是一种变相的精神攻击，但对于我刚才的行为，我并不认为那是一种折磨，反而是你凯哥我敞开心扉的一种方式。”

“……有没有可能‘敞开心扉’不是这么用的。”

“虽然但是，我还是要强烈表达一下我方才遭受的一切。”

“……所以，你都遭受了什么，”韩骁靠着桌沿，调侃道：“让小倩都不堪重负。”

“怎么能叫不堪重负，老大，你是不知道，当时的形势是有多险峻，我又是遭受了多么严重，可以说是令人发指的摧残——”

“废话少说，小棉袄，直接重点。”

“咳……对，重点……”忽然言归正传，程凯又又又回想起那在会客厅自己遭受的折磨，本能地扶了扶自己胳膊，缓缓道：“当时根据你的指示，我照例问了他几个问题，接下来就是听他说了半天他跟失踪者之间的爱情故事，然后紧接着就是遭受了他诉说那长达一星期的内心痛苦折磨的摧残……”

“然后呢，他还说了什么。”

“然后，重点就来了，”程凯一脸激动：“你们绝对想象不到，这个闫呈在说完一切之后对我做了什么。”

“哦？”韩骁打趣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

“也就是在疯狂表达完自己的苦楚后，”杨倩站在一旁，适时插话：“再次疯狂恳请我们一定要找到失踪者，说到最后，还差点向钮钴禄程凯下跪。”

“你们是不知道，”忘了眼下自己被插话，程凯情绪激昂地回复道：“他上一秒还在恳请我们找到张宁，狂扇自己耳光；下一秒，他就向我跪下了！跪下了！你们懂吗？！那种感觉就是虽然你面前站着的是个无厘头，但你的职业和良好素养让你对他依然是客气对待，结果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给你来了个大招，然后你一看这大招，完了，不仅自己吓一跳，对方人还没了，这要放在游戏里，那简直就是一整个心惊肉跳、胆战心惊！”

“真是吓死我了，”回想起那记忆犹新的一幕，程凯本能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为什么我年纪轻轻，就经历了这么艰巨的任务。”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吗。”

“……有没有可能……”杨倩略微停顿，随后果然打断道：“就是你单纯的胆子小。”

“倩倩，抛开你当时没在场，并没有亲身经历的这个原因，你凯哥我能原谅你体会不到我当时的惊吓和痛苦。”

“……或许其实我也并没有多想体会。”

“……”

“所以，”目光停留在这张满脸写着‘该怎样辩解’的脸上，韩骁故作停顿，继而一字一句道：“也就意味着你没有任何发现——”

“可以这么说。”杨倩十分自然地接道。

“不不不，倩倩，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教育完站在一旁的人后，程凯险些宕机的大脑立刻清醒过来，据理力争道：“其实也并不是没有什么发现，毕竟身为当事人的我在接到这个任务后，几乎是鞠躬尽瘁地完成了这个使命，咳，言归正传，在这场对话中，我们清楚地了解到失踪者也就是张宁，平日里是个非常喜爱甜食，极其宠爱男友的人，在日常生活中，除去上班时间，剩下的基本就是宅在家或者和她男友在一起。”

“对了，还有一件事，”程凯回忆道：“根据当时闫呈的说法，张宁的工资除去寄回老家，剩下三分之二是支付他的学费。”

“不过按闫呈的说法，给他交学费这件事是张宁主动要求，他一开始并不知情，后来是到了要交学费，才被告知有人已经替他交了，为这事，闫呈还特意跟张宁聊过，但是没用，按他的话是，张宁事后依然这么做，所以他也就由着去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意识到案件从这方面入手可能会丝毫没有进展，韩骁不耐地抬了抬眉骨，只是下一瞬，像是感受到周遭的低气压，杨倩率先开口，汇报道：“老大，根据调查，我顺着万家宾馆附近的监控，在一家超市看到了张宁的身影。”

“超市？”下意识还在捂住自己小心脏的程凯在听到这句话本能一愣，随即反问道：“哪家超市？”

“……汇峰，不过……”数目相对，杨倩回忆着监控里的画面，犹豫道：“根据监控画面显示，她并没有进去，只是出现在超市门口，之后拐进了一个胡同，就再也没出现过。”

流云浮动，千丝万缕的光照透过巨大玻璃，穿过几近相贴的狭小缝隙，直直落向这张英俊潇洒此时却一脸严肃的面孔，氛围一时沉寂，在经过短暂却又漫长的沉默后，韩骁缓缓道：“根据我和小吴同志的走访调查，张宁曾在四月底回到公寓，随后收拾行李，结合她室友提供的证词，当晚张宁神情慌张，并且告诉对方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踪迹。”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在脑海中形成，韩骁盖棺定论道：“她之所以这么快离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看到了什么。”

“而这件事又恰巧是致使她离职和搬出公寓的最直接原因。”

“所以……”杨倩站在一旁，下意识接话道：“接下来是要调查在失踪前，张宁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可是……人都失踪了，”程凯摩挲着下颌，疑问道：“我们怎么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你说是吧，深哥。”

“……并不是，”刺眼金光越过高大身影，勾勒出那抹介于阴影与明亮之间极为锋利的脸庞，目光落在这张困惑迷茫的脸，吴深简单直白道：“当务之急，先找到张宁。”

“也是，”闻言，程凯思绪片刻，随后缓慢点头。

碧空如洗，目光落到眼前的计时器，伴随上面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韩骁干脆利落地启动车子，下一瞬，轰鸣声骤然响起，随后如同一根紧绷的弦猝然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