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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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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前夕,大连分厂的选址出了状况。原定的海边地块被当地渔业大队强行占用,林小满连夜坐火车赶去交涉。苏念晴次日在电话里听到个沙哑的声音:"搞定啦!我用深城厂的招工名额换的..."背景音是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恍惚间仿佛回到1978年的初见。

深秋的广交会上,M国客商指着林小满设计的"海洋系列"胸针惊呼:"这简直是艺术品!"当晚的庆功宴上,喝高了的林小满扒着苏念晴肩膀说悄悄话:"我偷看了你外婆的照片...我们比她俩有出息多了..."

初雪飘落时,苏念晴在阁楼发现个铁皮盒。里面整齐码着港币、外汇券和车船票——全是她们这五年出差的票据。最底下压着张纸条:"攒够钱就去荷兰,听说那里能让两个姑娘结婚。"字迹从歪扭到工整,记录着少女五年来的成长轨迹。

元旦清晨,她们被小贝壳的尖叫声吵醒。小姑娘举着报纸冲进卧室:"干娘上报纸啦!"《华国青年报》头版刊登着"渔家女林小满创业记",配图是她站在自动化生产线前的照片。林小满裹着被子抢报纸时,苏念晴突然发现她左手无名指戴着枚贝壳戒指——正是自己去年在海边随手打磨的那个。

1985年的钟声敲响时,她们站在院子里看邻居放烟花。林小满突然往苏念晴口袋里塞了串钥匙:"深城新家的,三居室。"火光映照下,少女眼角的细纹已初现端倪,但眸子依然亮如初见时的星辰。苏念晴摸出另一把钥匙:"巧了,我买的对门。"

雪花无声飘落在相握的掌间,融化成晶莹的水珠。在这个万物生长的年代,她们终于不再是随波逐流的赶海人,而是并肩立潮头的弄潮儿。远处传来依稀的汽笛声,像极了命运在时光长河中的温柔回响。

1985年的春风刚吹绿柳梢,深城国贸大厦的玻璃幕墙就映出两个匆忙的身影。林小满踩着新买的高跟鞋,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走得摇摇晃晃。苏念晴扶着她胳膊,另一只手提着塞满合同的公文包:"慢点,外商代表还没到。"

"这可是五十万美元的订单!"林小满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西装领口,突然从兜里掏出个贝壳发卡别在鬓边,"这样是不是...太花哨?"

电梯门开时,M国海洋工艺品公司的代表已经等在会议室。当林小满用带着渔村口音的英语介绍新产品时,金发碧眼的史密斯先生突然打断:"林女士,您知道自己的设计在纽约卖场有多火吗?"他打开公文包,取出张《纽约时报》,上面赫然印着念满公司的贝壳风铃,配图标题是"东方海洋艺术的奇迹"。

签完合同出来,林小满的高跟鞋卡在了排水沟里。她干脆赤脚踩在四月温暖的柏油路上,举着支票对着太阳看:"够建十所希望小学了!"苏念晴望着她晃动的背影,恍惚看见当年那个赤脚在滩涂上奔跑的渔家女。

五月的毕业季,苏念晴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在水产学院发言。当她说到"将科研成果转化为生产力"时,目光扫过台下鼓掌的林小满——少女的笔记本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贝壳,边角还记着"给晴晴买胃药"的提醒。校长颁发毕业证书时突然问:"苏同学真的不考虑留校任教?"林小满在最后一排猛地站起来:"她是我们公司技术总监!"全场哄笑中,苏念晴看见她红透的耳垂像熟透的樱桃。

盛夏时节,她们赞助的第一所"念满女子小学"在渔村落成。剪彩那天,小贝壳带着同学们表演自编的歌舞。小姑娘穿着新裙子转圈时,林小满突然捂住嘴——裙摆上绣着歪歪扭扭的浪花纹,正是她当年第一次学刺绣时的针法。

"干娘哭啥?"表演结束的小姑娘扑进林小满怀里,沾满彩纸屑的小手抹在她脸上。苏念晴按下相机快门,将这瞬间定格成永恒。

八月台风季,大连分厂的屋顶被掀翻。林小满连夜北上处理,回来时带着满身雨水和一张新图纸:"改建成穹顶!就跟你说过的...那个什么...水族馆一样!"苏念晴擦着她湿漉漉的头发,突然想起在现代海洋馆看到的介绍——1985年,华国第一个大型水族馆刚刚立项。

秋分那天,赵有才突然登门。他挺着啤酒肚,腋下夹着皱巴巴的文件:"县里要收归集体企业..."林小满慢条斯理地泡着功夫茶,直到对方说到"补偿款二十万",才从保险柜取出营业执照:"看清楚,我们是中外合资企业。"玻璃台板下压着的合资企业批准证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国庆前夕,深城的新家终于装修完毕。林小满执意要在客厅墙上挂幅渔民画,画的是两个女子并肩立在船头。苏念晴帮她调整画框时,发现角落藏着行小字:"阿爸,我找到自己的港湾了。"

第一场冬雪降临前,她们接到经贸部的邀请——作为乡镇企业代表参加全国外贸工作会议。人民大会堂的休息室里,林小满紧张得不断整理衣领。当工作人员来通知入场时,她突然抓住苏念晴的手:"我鞋跟卡地毯里了!"

1986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上,念满公司的贝壳工艺品作为"华国制造"代表亮相。当电视镜头扫过观众席时,小贝壳指着屏幕尖叫:"干娘!"画面里,林小满正偷偷把剥好的橘子塞进苏念晴手心。

春暖花开时,苏念晴在旧书摊发现本《海洋生物图谱》。扉页上的借阅卡显示,这本书曾在1978年被水产学院图书馆收回。她抚摸着泛黄的纸页,突然明白命运早已埋下伏笔——那个落雨的清晨,当她从沙滩上醒来时,潮汐就将她推向命定的港湾。

清明回乡扫墓,林小满在父亲坟前放了束白菊。墓碑新刻的"爱国渔民林大川"几个字在雨中闪着微光。她跪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轻声说:"阿爸,我过得很好...有人疼我..."

返程的火车穿过金黄的油菜花田,林小满靠着苏念晴肩膀睡得香甜。车窗倒影里,她们无名指上的贝壳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列车广播正播放着新闻:"□□批准设立沿海经济开放区..."

五月的深城已是盛夏。站在国贸大厦49层的办公室里,林小满望着玻璃幕墙外的海湾:"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赶海吗?"苏念晴从背后环住她,掌心覆在她手背:"现在整片海都是我们的。"

夕阳西沉时,万千灯火渐次点亮。在这个奔腾的年代,她们的故事终将成为时代浪潮里最温柔的注脚。而潮声依旧,细语永恒。

1987年的春风带着咸涩的海味吹进深城新家的阳台时,林小满正踮着脚往落地窗上贴剪纸。红色的"囍"字在她指尖微微颤动,阳光透过窗纱在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念晴端着刚出锅的饺子从厨房出来,面粉还沾在脸颊:"贴歪了。"

"要你管!"林小满凶巴巴地瞪眼,耳根却悄悄红了。她跳下小板凳时碰倒了茶几上的请柬,烫金字体在晨光中闪烁——"念满实业成立五周年庆典暨新厂奠基仪式"。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林小满抄起听筒,小贝壳清脆的声音炸开来:"干娘!我们到火车站啦!"背景音里混杂着渔村妇女们熟悉的乡音,还有秀荷叮嘱"别乱跑"的轻斥。

庆典现场设在新建的海滨酒店。林小满穿着定做的白色西装裙,在签到台前紧张地搓手指。苏念晴悄悄握住她的手,发现掌心全是汗。"怕啥,"她凑到少女耳边,"你现在可是著名乡镇企业家。"林小满刚要反驳,突然瞪大眼睛——白发教授搀着位银发老太太走进来,翡翠镯子在腕间叮当作响。

"陈...陈奶奶?"林小满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老太太颤巍巍地握住她的手,潮汕口音的普通话混着哽咽:"好孩子...你阿爸看到一定欢喜..."

剪彩时,小贝壳捧着绸带站在她们中间。小姑娘今天特意梳了两条小辫,系着林小满去年从港城带回来的贝壳发绳。当剪刀落下时,她突然仰头问:"干娘,你们是不是要像电视里那样亲嘴呀?"全场哄笑声中,林小满红着脸把小姑娘塞进秀荷怀里。

午宴后,华侨陈先生神秘地递来两个信封。"荷兰的商务签证,"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顺便...阿姆斯特丹有全世界最美的结婚礼堂。"

六月的海风带着栀子花香。临行前夜,林小满翻箱倒柜找出个铁皮盒,里面整齐码着这些年的车票船票——从赵家屯到县城,从省城到深城,最后是两张飞往欧洲的机票。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1978年的滩涂上,两个浑身湿透的姑娘茫然对视。

"真丑。"林小满吸着鼻子评价,手指却小心翼翼抚过照片边缘。苏念晴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明天开始,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牵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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