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走在上山的台阶上，楚卿榆再度回头看向少年，少年也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他。

一路上，两人每次都是这样。对视，转头，走路。

看着谢余清比自己矮了几乎一个头的身高，再加上那瘦弱的体格，一只手紧紧扯着自己的袖摆。

感觉像，在路边捡了一个流浪狗回家，然后等待接受来自家长的审批。

上了平台，楚卿榆注意到一处聚集了乌泱泱一群人，没等他细看，一辆华丽奢侈的镶金马车停在了距离自己的不远处。

马车走下来一位少年，周围佣人侍从跟随着，他走到楚卿榆面前不屑的哼了一声。

楚卿榆眉间一跳，偷偷伸手将身旁的人拉到身后。

“江二少爷找我有事吗？”

那位江少爷接过身旁侍从递过来的扇子扇了起来，看了看楚卿榆，又看了看被他挡在身后的谢余清，又哼了一声：“本少爷的事少管，只是想来提醒你，距离试炼还有一月，如果你现在乖乖认输，离我哥远点，我可以试炼不让你输的太难看！”

说完觉得威慑力不够，又将手中扇子横过来试图掰断。

江少爷尝试了两次都以失败告终，最终将扇子朝着远处扔去。

做完以后，又恶狠狠的说道：“这就是你的下场。”

楚卿榆：……好幼稚。

谢余清：……

楚卿榆淡淡道：“江涟玉你这是恐吓我，我要告诉师兄了。”

江涟玉怒，他指着楚卿榆吼道：“太卑鄙了！你！”

“还有，我哥让我告诉你！姜……呃……总之你去隐松峰找云游归来的那个姜什么的，他有办法解你带回来的这个家伙中的毒。”

楚卿榆掏出两张瞬移符咒，对着江涟玉道了声谢后便带着谢余清消失在原地。

……

到了隐松峰，照着先前江涟玉给的小地图，楚卿榆左拐右绕终于找到了地方。

站在门外浇花的青年看见两人后淡淡一笑：“请随我来吧。”

进了屋内，青年为二人倒上茶后在木桌旁坐下。

“姜辰安。锦玉已经把你的事告诉我了，进了试炼我会同你一起走的。”

“至于这位的毒……”他将目光转向坐在楚卿榆身旁一幅唯唯诺诺的谢余清：“不算无解。”

“012？”楚卿榆想问问谢余清身上的毒是哪来的。

“……”

一片寂静。

姜辰安转身朝身后木柜走去，待回来时，手中多了些瓶瓶罐罐。

他开口道：“解毒时还需屋内无关人先离开。这位道友可先去屋外等候片刻。”

楚卿榆点点头出了门。

一道隔音咒降临木屋，做完这一切之后，姜辰安没有施法解毒，而是挑了个舒服的地方翘着二郎腿坐下。

“真是好计谋。事先找好人在他下山必经之路演上这么一出戏，恐怕是连他都只会觉得自己帮了一个可怜孩子而已。”

他鼓着掌，嘴角噙了一点笑意看着坐在对面的谢余清。

谢余清亦笑着应道：“堂主好兴致，丢下善坊堂跑来过世外桃源的生活，丝毫不担心姜小堂主一个人应不应付的过来。”

他抬眼，一双很是好看的眼睛笑着向姜辰安，眼中却早已无来时怯懦的神色。

谢余清抬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语气倏地一变，隐约能听出些威胁，“堂主，对自身不利的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事也同理。”

姜辰安也不恼，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变得分外温和，“我所图目的自是同你一般。”

“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下的毒当然你自己解毒，我也无需再做何事。”说罢，他解开法术，推门朝外看去。

……

楚卿榆在外等候时，尝试许多次联系012，甚至连079也毫无波动。

从离开赤玄宫，012已经离开了这么多长时间，如今079也杳无音讯，在无数次的静默中甚至让楚卿榆幻觉自己已经被系统抛弃了。

百无聊懒之际，楚卿榆发起了呆。

再还没得知谢余清是否愿意同自己一起回灵霜派的时候，楚卿榆传信江锦玉，给他说了自己路上发生的事。

因为还不知道谢余清的意愿，楚卿榆决定临走前询问他的想法。

而江锦玉，则自愿作为本次全程的“投资人”，负责报销下山至回山的一切花销。

不愧是江少爷。

楚卿榆也是在江锦玉掏出第三十二个钱袋子后才意识到，师兄，不是一般的富有。

而本人对于他的疑惑和震惊给出的回答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一些家中长辈给的零花和最近任务拿到的报酬。”

至于江涟玉。

一个兄控的幼稚“小学生”。

“沙沙………”

楚卿榆抬头，一道墨青色的身影从竹林中走出。

注意到对方袖摆处的墨竹暗纹，他记得江锦玉曾和他说过灵霜派每封标志。

济霖为雪梅，兰遥是荷花，还有一些……他记不清了。

而墨竹，他记得应是芍云的人。

来人一手提剑一手提着书箱。剑是一柄通体漆黑，且细看周身冒出些许黑烟。

他自行无视了站在一边的楚卿榆，或者说他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吱呀——”

原本应该只有一个人的院子此时却多出一个墨绿色的“东西”。

注意到此事，姜辰安不由得眉头一皱。

贺留衿怎么来了？

“012？”

听到脑中传来久违的声音，楚卿榆先是一愣，随后试探性叫唤了一声。

一片寂静。

“我想我说过，隐松峰不欢迎芍云的人。”姜辰安是想起了什么，转怒为笑说道“芍云的人

不遵守规矩，自然要罚。还请稍后随我到后山领罚吧。”

贺留衿显然没想到这人竟会如此，明显一愣，随即暗骂：“神经病。”

对付完贺留衿，姜辰安朝楚卿榆的方向笑笑，向他描述了关于谢余清身上的毒的事。

待他半真半假的同楚卿榆说完，谢余清又恢复了原先那副“唯唯诺诺小白花”的模样。

姜辰安：……真能装。

告别了隐松峰，楚卿榆带着谢余清再次启程前往济霖峰。

……

是在两人走后的隐松峰。

姜辰安带着贺留衿来到后山处。

看着周围乱石堆叠成的一座座小山，贺留衿想不明白芍云是哪里得罪到了姜辰安。

同时他也纳闷这一堆乱石头里能罚出来个什么。

正想着，他听见姜辰安开口，然后整个人石化般呆住了。

姜辰安说。

“冉素亲手给我编的红绳，这是定情信物。”

“冉素为了照顾感染风寒的我，亲自为我熬了粥。”

“冉素中秋醉酒之后说他好喜欢我好喜欢我。”

……

在说了一连串之后，他终于舍得让自己的嘴歇一会，思索片刻改口道：“不行，把每句话里的“我”改成姜辰安。”

“冉素可不是你能叫的，全部改成名字。”

“然后，我要你把我刚才说的这些，全部，一字不落的刻在这些石头上。”

贺留衿无比后悔，自己今天真不应该来这里。

他质疑：“等等，你让我用怀罪刻你这些令人肉麻的恶心东西？！”

“对，就用你那块黑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