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在走廊地板上刺啦刺啦摩擦的声音，随着下课铃声一同响起，窗外暴雨倾盆，按道理这时候不应该下雨了，该下的是雪才对。
“今天天气不作美啊，”李华妮靠在窗户旁边，“哎，今天能不能统计完成绩？太慢了吧，我好急……”
“早都判完了，就差统计，杨衫上课的时候说今天能出，你又不老实听课？”
“死就死吧，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早超生。我已经看淡了，数学不低于七十五分就可以了，要不然衫衫又小发雷霆了。”
“你以为七十五分很低吗？谁去班主任办公室探探底，感觉他们这些老师主任今天上午真忙啊。唉，天气是不是已经预示了我的成绩……吃完中午饭那会还是小雨，现在这么大了，所以为什么下雨了？这个天啊……又冷又潮又湿的。”
……
……
“成绩出来了！”有人跑进班，头发淋了些雨还湿漉漉的的，“一楼中厅跟丧尸围城了似的，慢点跑着去地上有水，有人不小心摔一下我估计得进校医室。”
“走啊！走啊？”李华妮敲敲桌子，“尚誉呢？”
“起来了，”陈喻站起来，拿起来校服外套，这会是课间，“刚才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先走着，别等她了。”
他们从楼上下到一楼中厅去，年级的排名单在前面的墙上张贴好，各个班的同学都来围着看，李华妮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位置钻进去，从第三张开始往前看，字号很大，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
“为什么只有002啊？001呢？那上边少了个第一呢，怎么没贴啊？”李华妮拿便签记好成绩钻出人群来，“考得还行，陈喻，出来啊，我给你记好了，这会你根本就挤不进去。”
“衫衫到底找尚誉什么事？成绩都不看啦，也不发，往天衫衫都是第一个来告诉咱们成绩，”聂三星搓了下地板，都是鞋带进来的雨水，“中厅人不减反增，我成绩还没看着。”
“除了成绩和学校那点事还能有什么事？”周川柏推了下眼镜，“但尚誉最近一两个月都没干什么事，应该是关于成绩的谈话，祝她好运。”
尚誉倚靠在办公桌旁边，看着年级主任在电脑上调取文档，又从密封袋子里抽出来一张张的答题卡和验算纸，没什么意外的，“老师，全部核对完了，我什么时候能回班。”
“因为你的成绩有待核实，所以楼下中厅成绩墙上的成绩条少了你的那一栏，现在找人去粘上，然后就可以回班了。”蒋国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嘱咐她，“……奖学金需要用到的材料明天记得带来，别忘了。”
“知道。”
尚誉抬头看了眼钟表，现在中厅的人应该散去了些，沉默了两秒之后接过，转身出了门，倒没有什么犹豫，一格一格的迈下楼梯。
中厅，尚誉从侧楼梯下去，外面的大雨持续地在下，她暂时没在那附近见到闻洱，低头走了两步后，再抬头，她看见了左侧楼梯慢吞吞迈下来的闻洱。
尚誉右手插着兜，左手卷着几份答题卡跟大号成绩条，场面更是一静，两步穿过人群，目不斜视，“撕拉”一下，将成绩条贴到了最上边。
001，尚誉。
尚誉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小步，转头看了一眼过往的人群，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杂乱，她已经没心思在听，从人群穿过去，没人拦她，陈喻站在原地没动，闻洱刚下到最后一阶楼梯。
陈喻想起来，忘了在具体的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时间某一瞬间，也见过类似于这个场景。那会是她第一次参加中学生大型运动会，出了怀南市，教练带队。搁这里你是块金子，但能去那都是金子，没人看好，没人觉得能拿下一个名次。
“尚誉？第一，啊——？”
但最后，她站在领奖台上，脖子上挂着奖牌，笑得洋溢。没一会儿，他也听不见别人在尚誉走后的议论声了。望着外边的雨，雨落在檐上，地上，手上，落成了浅水坑，落成了雨水帘，顺着檐，滴滴嗒嗒的落在瓷砖地面上。
这个冬天，不如再过得快点，放松一点。陈喻前些天单独去过一趟医院，得知上一个月的住院费已经补交过了，那些钱，已经付过几个月医药费和住院费谢筘没可能全部一次性付清。
所以他猜到是尚誉，也猜到尚誉这次是为了什么，她奔着几万元的奖学金去的。无论贵重，能负担的起，不影响自己正常生活的，比如拿之前的比赛奖金送人三千多的项链。也是吧，她这个人，好像就是不讲什么道理的。
“现在心情怎么样了？”闻洱跟在后面，没再下去看成绩榜单了。
“还行。”尚誉回头看看他，心情确实不错，考一次试几万块钱的奖学金，按之前她得打几个月工才能来的工资，一次大型联考考就有了，再差的心情也都好了，“我看了你的成绩。”
“我还没去看，”两人一同走进了班级，就零星那么几个人，“是多少？”
“年级第三，联考应该在十名内吧，因为我没瞟到，但听见别的班的人说第二在联考十名以内，你又差不多少，”尚誉从把答题卡卷起来放在桌堂里，然后掏出来一根碳素笔，“杨衫说让你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去办公室找她，找你谈话。”
“好，我知道了，晚上可以一块回家吗？”闻洱继续：“我好像没带伞，不知道今天下雨。”
尚誉望了望窗外，整个天都暗下来，待会该上剩下的两节晚修了，第二节是数学，杨衫的，这样她就能挪出来十五分钟的时间开个小班会了。
“行，晚自习下课一起走。”尚誉把书包挂在椅子上，“怎么这个天还能下大雨……”
……
在考好了之后，刚出了成绩，似乎是开启了绿色通道，她上晚一的申请去上个厕所，平时凶的一批的老师也只是无奈的摆了摆手，只嘱咐她躲着点年级主任，别一出去上个厕所扣个两分个人分回来。
尚誉站在卫生间隔间里，把那个晚自习前没接到的电话，回拨了回去，响了三十秒钟后才接通，“喂……”
“你这是上课期间给我打电话，还是又逃学了？”陈籽逸问她。
“还在学校，请假出来了，在卫生间打电话，”尚誉把隔间的门打开，拧开水龙头洗了遍手，“知道我在上学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我是想问问你，元旦学校有没有假期。上次在那里王青黛没看管好陈子苓，使得你收拾，往后都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怎么开始叫全名？”尚誉心说是真在她这都懒得演戏，在别人那是影后，“你确定王青黛管过陈子苓吗？元旦我学校即使放假也不会回去了，寒假在说吧，近期没有与我有关和重要的事情就别再打电话过来了，我接不到。”
尚誉是快下课那会来的厕所，这会出去，厕所已经开始往里面走进人了，从楼道走过去回班，有了001那个标签，不免被人盯着看。
她这被叫出去前，雨还在下，跟闻洱小声说道：“五分钟就回来，等不了就拿着伞自己走。”
“我等你。”他说。
尚誉被叫去办公室拍学生照，只了个背景和打了个光就开始拍了。她有点着急，摄影师几次说没拍好需要坐回去重新拍，尚誉都会不耐烦一下，但也就是那一下而已，她态度还算好。
她两阶两阶的往下迈楼梯，看见闻洱在拐角处靠着等待之后，她又改成一阶一阶，慢的。闻洱肩上背着自己的书包，手上又拿着她的，和雨伞。
校园是空旷的，学生都快走光了，剩那么几个，只能听见雨声和风吹过树掉下叶子的声音。
“……”
“没，”尚誉单肩挂着书包，“是挺好的，我挺开心的，但感觉不太好，最近好像太顺了。奖金应该是周五下午就发了，到时候就去给谢筘过生日了……新年也要到了，春天也就快到了……”
她的校排名是第一，联考排名也不低，所有人好像都会多多少少有点惊讶，但他似乎一点都不。
鞋是今天早上刚换的，尚誉选择尽量避着水坑走，闻洱是撑伞的，就得跟着她一块走着。停在马路对面等待红绿灯。
尚誉忽然看到远处巷子进去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错愕了一下，怔怔地看了几秒钟，直到闻洱握着她的胳膊往后扯了下她，然后看见车辆在面前行驶过去，水坑溅起来了一点，这么一扯，就避开了。
“周五的奖学金和新年的烟花都会准时到，别太担心，别太累，今天晚上睡个好觉。”
闻洱撇了眼巷口，两人没再说话，已经这个点，街上哪里还有什么人，更别说他们这里稍微偏点的地方，静谧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