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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樽见女士的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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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起时安达正在阳台给薄荷浇水。监视器里,银发妇人正对镜头整理珍珠项链,身后站着玩Switch的混血少女。

"比约定时间早了两小时。"安达按下通话键。

"抱歉啦~"樽见的声音经过电子过滤仍带着蜂蜜般的质感,"小唯想早点见传说中的..."

"请进。"安达直接切断通话。

客厅里,岛村正把草莓蛋糕切成完美均等的六份。安达注意到她用了当年学园祭分炒面的手法——刀刃旋转角度精确到15度。"她们到了。"安达说,岛村手下的草莓突然迸出汁水。

樽见的行李箱在玄关自动弹开。粉色内衣和药盒间滑出件泛黄的运动外套,后背上"香椎高校"的刺绣仍清晰可辨。安达的浇水壶还在滴水,地板上很快积起一小片湖泊。

"啊,这个!"樽见的孙女捡起外套,"奶奶总说这是她的幸运物..."

"小唯!"樽见急忙抢过衣服,但安达已经转身走向阳台。打火机齿轮摩擦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久违的烟丝燃烧声——她戒烟那年,这个打火机被岛村扔出窗外。

(闪回:2000年夏)

暴雨中的操场,樽见把运动服塞给岛村:"忘在更衣室了。"安达站在三米外的树荫下,看着她们的手指在布料间短暂相触。那天傍晚,她往自动贩卖机投了二十次硬币才买对岛村常喝的奶茶。

(现在时)

岛村突然把蛋糕刀插进草莓堆:"樽见还是这么狡猾啊。"

"什么?"

"故意让小孩说破。"岛村用刀尖挑起运动服,

"保存三十年什么的,简直像恐怖故事。"

阳台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安达扶着栏杆佝偻的背影,让樽想起她们五十多岁在同学会重逢时的场景。当时安达也是这样,在听到"岛村曾经喜欢过我哦"的醉话后,把玻璃杯捏出了裂痕。

"你害怕的是过去还是未来?"樽见轻声问。

烟头在积水里发出嗤响。安达的声音混着尼古丁:"我只是...讨厌时间不够用。

阳台的薄荷在浇水壶下颤抖。安达盯着叶片上滚落的水珠,忽然想起三十年前岛村说过的话——*植物比人诚实,渴了就会枯萎,不会假装没事。”

而现在,她自己的手指正不受控制地捏紧壶柄,塑料发出细微的悲鸣。

门铃又响了一次。

“安达?”岛村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伴随着蛋糕刀轻敲瓷盘的脆响,“再不开门,樽见女士可能会以为我们死在家里了。”

安达关上水龙头。

“你去开。”

“真冷淡啊。”岛村的笑声像一把钝刀,缓慢地磨过她的神经,“明明以前每次见到樽见,你都会第一个冲上去。”

闪回:2001年,同学会

居酒屋的灯光昏黄,樽见穿着米色针织衫,指尖绕着酒杯转圈。安达站在玄关,鞋带系了三次才成功。岛村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笑,目光却落在樽见无名指的戒指上。

“她结婚了。”回去的路上,岛村突然说。

“……嗯。”

“你松了口气?”

“我没有。”

“说谎。”

夜风吹散安达的回答,而岛村没有追问。

樽见的行李箱是深棕色的,边缘磨损严重,像是经历过无数次长途飞行。

它“咔嗒”一声弹开时,安达正站在岛村身后,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滑出的那件运动服上——香椎高校,女子篮球部,7号。

岛村的号码。

“啊,这个!”樽见的孙女——小唯,一个约莫十岁的混血女孩——弯腰捡起衣服,“奶奶总说这是她的护身符,每次坐飞机都要带着……”

樽见迅速伸手,但安达的动作更快。

她抓住运动服的袖口,布料因年代久远而脆弱,几乎要在她指间碎裂。

“还给我。”她说。

空气凝固了一秒。

樽见眨了眨眼,珍珠耳环在晨光中泛着柔润的光泽:“……这是岛村的?”

“是我的。”岛村从安达手里轻轻抽走衣服,指尖擦过她的手腕,“不过没想到你能保存这么久,樽见。你是打算等我死了拿它当遗物拍卖吗?”

樽见笑了:“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安达转身走向阳台。

打火机的齿轮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安达戒烟十五年,但肌肉记忆比道德感更顽固。第一口烟呛进肺里时,她弯下腰,咳得眼眶发热。

闪回:2005年,岛村第一次住院

急性胃炎。医生皱着眉说:“烟酒过度。”

安达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点滴液一滴滴落下。当晚,她把岛村藏在书架后的香烟全部烧了。

“你凭什么管我?”岛村问。

“就凭我喜欢你。”

“这算什么理由?”

“唯一的理由。”

而现在,她指尖的烟燃烧着,灰烬簌簌落下。

身后传来脚步声。

“薄荷要被熏死了。”岛村说。

安达没回头:“樽见呢?”

“在给小唯切蛋糕。”

“你不陪她们?”

“她们又不是来看我的。”

岛村靠在栏杆上,目光落在安达手里的烟上。

“……复吸了?”

“嗯。”

“理由?”

“忘了。”

岛村轻笑一声,伸手拿过烟,吸了一口,然后掐灭。

“难抽。”她说,“下次买十渠。”

樽见离开前,在玄关处停顿了一下。

“安达。”她叫住她,“你还在害怕吗?”

安达盯着她的珍珠项链:“怕什么?”

“过去。或者未来。”樽见的声音很轻,“比如……时间不够用。”

闪回:1999年,毕业典礼

樽见在走廊拦住安达:“你知道岛村毕业后要去东京吧?”

“知道。”

“你不跟着去?”

“会去。”

“以什么身份?”

安达没有回答。

而现在,三十年过去,樽见的问题依然锋利。

安达抬起眼:“我不怕过去。”

“那就是未来。”

“……”

樽见微笑:“岛村最近记性变差了吧?”

安达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打火机。

“她只是老了。”

“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樽见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塞进安达手心。

“瑞士有个研究所,专门研究神经退行性疾病。”她轻声说,“如果有一天……你可以联系他们。”

安达攥紧名片,纸张边缘割进掌心。

“我不会需要。”

“希望如此。”

樽见转身离开,珍珠耳环晃动的弧度优雅而残忍。

晚上,安达发现冰箱里的草莓蛋糕少了一块。

岛村坐在餐桌前,嘴角沾着奶油。

“吃了?”安达问。

“嗯。”

“不是说不喜欢甜食?”

“突然想尝一口。”

安达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抹掉她唇边的奶油。

岛村挑眉:“干嘛?”

“浪费。”

安达把指尖的奶油含进嘴里,甜得发苦。

岛村笑了:“樽见给你的名片呢?”

“扔了。”

“说谎。”

“……”

岛村站起身,走到安达面前,轻轻抱住她。

“时间够用的。”她低声说,“至少够我们吃完剩下的蛋糕。”

安达闭上眼,闻到她衣领上淡淡的草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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