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敲打着吴邪老宅的窗棂,铜制香炉里青烟袅袅。他闭目躺在藤椅上,耳边又响起沙海深处那玉镯般的响动。
三日前敦煌魔鬼城的血色黄昏仿佛烙在视网膜上。蛇群环绕时他分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却在意识模糊时听见清脆的玉镯声破空而来。红影掠过沙丘的瞬间,长鞭划过天空击中黑毛蛇的七寸,鞭上红绸在暮色中翻飞如蝶。
"别动。"记忆中的声音带着老北京味道,冰凉指尖按住他颈侧动脉。他记得自己仰头时看见的狗狗眼中琥珀色瞳孔,像大漠深处最神秘的月牙泉,倒映着他满脸血污的轮廓。
此刻红幼语正站在燕山脚下的古宅前。雨水顺着青砖黛瓦淌成珠帘,檐角铜铃在风中轻晃,朱漆门楣上"红"字斑驳如凝血。推门刹那,银杏金叶簌簌落在她肩头,树下的白色衬衫男子转身时,腕间玉镯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师妹的鞭子,沾血了。"齐玄之指尖拂过石桌上横陈的长鞭,白玉扳指映着刀锋寒光。他说话时总带着三分笑意,一双桃花眼却让这笑显得薄凉。
红幼语解开发间红绳,任由乌发垂落腰际:"救了个不该救的人。"玉镯从袖中滑出,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她想起五岁那年,也是在这棵银杏树下,粉衣少年握着她的手在唱着那苏语。
齐玄之忽然逼近,松香气息笼罩过来:"吴家那位的命数,你也会随意触碰?"
他指尖掠过她耳后,拈起片染血的蛇鳞,"黑毛蛇的怨气可不好消。"
铜火锅在八仙桌上咕嘟作响,麻酱香气混着二锅头的辛辣在包厢里蒸腾。红幼语咬开糖蒜时,听见隔壁桌传来熟悉的杭州口音。齐玄之将涮好的羊尾油夹进她碗里,翡翠扳指磕在白瓷碗沿发出脆响。
"当年爷爷说红家人不得插手九门恩怨。"他晃着酒杯里的月影,"你倒好,把吴邪布了三年的局搅出个窟窿。"
红幼语蘸酱的筷子顿了顿。
铜锅腾起的热气中,她仿佛又看见沙丘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背影。吴邪回头时的眼神像极了二十年前跪在红府门前的少年解九,都是把命拴在刀尖上的人。
"师哥不也收了霍家的青玉盏?"她咽下滚烫的冻豆腐,喉间灼痛。
让人清醒,"说到底,我们不过是..."
窗外忽然传来汽车急刹的锐响。齐玄之腕间朱砂串骤然后缩,十二枚暗器在袖中列阵。红幼语指尖已扣住三枚铜钱,却在看清来人鹿皮靴上的双蟒纹时松了力道——是解家派来的伙计。
侍应生端着豌豆黄进来时,发现包厢早已空无一人。窗棂还在微微颤动,银杏叶飘落在吃剩的麻酱碗里,铜火锅仍在沸腾,汤面上浮着片未被捞起的羊肉,血色渐褪成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