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放假的最后一天，当晚没有自习，5点多的最后一节是生物，被章敏辉要来开成了班会，啰嗦了整整45分钟还不能完。章敏辉其实是个挺雷厉风行的人物，做事做人都很干脆，做了老师之后职业病一箩筐，啰嗦就是其中之一。

这群崽子，风华正好，除去感叹鲜活生命力的时间，有时老师们看来，大多学生都是睁眼的瞎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重视，随心所欲地蹉跎着流金岁月。

叫到办公室，叫家长来办公室，苦口婆心也好诱导威胁也罢，油盐不进无药可救。学生是睁眼的瞎子，教师是说话的哑巴。

讲台下的学生很兴奋，好像今晚都计划了几百万的生意几千万的自由，她还是忍不住一丝一丝地强调高三的紧迫懈怠的后果。

各个课代表一打一打的试卷抱进来，分明白数量沿着第一排一张一张的传下去，何雪人不在，她在办公室分试卷，座位被暑假的试卷淹没了，李落整明白了自己的转眼看见她的，风水轮流转的意思是，何雪说了对不起，她却不能为骂何雪的不配说出她的对不起。

陈忱最终还是跟何雪在一起了，数到今天是第三天，他们已经一起放学很多回了，陈忱在门外等着，腹诽18班的老师真是能扯啊，拖堂拖了快10分钟，章敏辉出来看见林暗，叫他过去，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林暗说不确定。

谢小沛出门就看见章敏辉和林暗，没躲过，也被叫过去了，一样的问题，谢小沛看了眼林暗。

我明天就回家，下学期也不住了。

章敏辉没说话，陈忱在旁边无声又夸张的比卧槽。

章敏辉走了，气氛更微妙，林暗等陈忱，陈忱等何雪，何雪后面跟着李落，单单一个谢小沛在旁边，李落看见这阵容抱着试卷就跑了，何雪跟在陈忱旁边，没说话。

“你下学期不住了？”陈忱开口，哪壶不开提哪壶，谢小沛很稳，不住了，住那也学不好英语。

“今晚跟我们去玩吧。”林暗说的。

谢小沛看他，她也去吗？

嗯。和她说了。

何雪看着谢小沛不太自然的脸色听明白了，谢小沛一直对她很狂躁，简直没好脸，和段辽有的拼，还以为是因为讨厌她，没想到是因为林暗，他俩喜欢同一个女生，林暗的女朋友。

她问陈忱，她是谁？

陈忱看她，林回音啊。

哦，真是她，没猜错。

陈忱问她：“你也跟我们去玩吧？放松一下。”

“好。”

何雪第一眼看见回音，就觉得自己输了。

这才知道林暗喜欢的是什么样的，比她漂亮的，跟她很不一样的，又想起李落说过，你永远不知道林暗喜欢的是她的哪一样，人的喜欢变不了，你永远是输家。

她穿的黑吊带裙，看着就很有质感，上面紧身，有胸，下面是摆裙，长到小腿，摆裙又不规则，一边高一边低，低也不至于低到大腿，堪堪在膝盖上，移步就能看见白花花的腿长和腿形，却没一点轻浮。

亮点是肩膀还绕了一圈浅蓝色的轻棉围巾，也不规则，不知道她怎么绕的，走路也不掉，也是一面高一面低，整体看来很协调，下面左腿露的多，上面右胳膊露的多，白到肩膀。肩膀还挂了个包，也是黑色，何雪一眼就看见了金属的双C。

后来读大学，她看电影里香奈儿给侄女变装的桥段，惊觉当时的林回音很可能就是借鉴了里面的审美，不露肉又能引人遐想，舒适又圣洁。

他们都在楼下等她，林回音出来，三个男孩眼睛就移不开了，她很大方，笑着朝他们走过来，看见何雪，又笑着转头看林暗。

“这是何雪，陈忱女朋友，跟谢小沛一个班。”

林回音着看向她，笑意没减，你好啊何雪，我叫林回音。

何雪也笑，你好，终于见到你了。

回音走到最边上，正好在谢小沛旁边。

只需要这一个短短的照面，何雪就看出很多，她丝毫不知道自己和林暗的渊源，也丝毫没把自己当成对手。

她这一身看上去都很随意，笑得十分自然，围巾松松垮垮，头顶好像是临出门随手抓出的丸子，妆容非常淡，只涂了防晒的样子，口红几乎没有。不是不显心机，而是没动什么心机。应该是林暗告诉她同行的还有别的高中女孩，她就很低调，低调中还带着些理解：高三的女孩再灵动，一般也不会带妆，她不抢风头。

何雪又往深处想了想，林回音的不抢风头，是不屑，还是不愿。

拦了出租车才发现一共5个人，多出来一个坐不下，一对一对的单个谢小沛，陈忱昙花一现的高情商，说你们四个一趟，我去买点奶茶，何雪看他，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我又不是拎不动，你有啥想喝的吗？

何雪说都行。

她明白陈忱为什么单独走开，这样不至于让谢小沛落单，也明白陈忱为什么没留她，这样不至于让谢小沛单独夹在林回音和林暗之间。

可陈忱是最清楚她对林暗的纠葛的，不管是带她来这趟，还是让她跟第一趟车走，却好像一点没考虑这些，难怪能和林暗玩在一起，原来是这样的体贴和宽广。

谢小沛沉默地看他们关爱单身狗搞得一出又一出，副驾驶的门被他嘭的一声合上，司机看看他，小伙子火气足啊。

林回音让何雪坐的最里面，她在中间，旁边是林暗。

进车时她看见个细节，林回音钻车时肩上的包挂不住，金属链条一下滑到她手腕上，林暗在车外很自然的帮她拎走，林回音头都没回，没一点停顿的进了车，何雪看着，突然理解谢小沛为什么一定要搬走。

他们不会刻意做恩爱的事，可随意的配合却更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