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他看着那从耳郭蔓延到肩颈、甚至还在往前蔓延的红，眼睛眨了眨，眼睛里的灰蓝色深的发暗，眼底好似藏着一个漩涡，要将巫曈吸进去。

叮——

1楼到了，几乎是门开的瞬间，巫曈就慌不择路的挤出去，没有理会身后安德烈的呼唤声，大步往前走。

她走的很快，很急，急的脸上的浅粉加深变成深红。

顺着人流拐入墙后，那些熟悉的研究院和好奇打量的视线被她甩掉，巫曈这才猛地吐出一口气，双手按在扑通乱跳的胸口，用力往下压，像是害怕心脏跳出来那般。

安德烈刚靠近时巫曈双腿就开始发软。昨晚的梦像是蚀骨毒藏在她的身体，自以为已经消失，但是等到引子出现它就立刻冒头。

等待心头那股难以言表的情绪缓和，巫曈这才慢慢直起身体，她看着光洁地板反射出来的倒影，缓缓拧眉，脸上复杂神色难以名状。

“只是一个梦而已，巫曈博士居然这么容易被影响。”巫曈悄声呢喃。

“什么梦？”

身旁突然传来安德烈的声音，吓得巫曈呼吸一滞，往旁看去。

安德烈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靠在墙壁拐角环抱手臂静静看着巫曈，眼底蓄着巫曈看不懂的神色。

“你，你怎么不出声。”巫曈有些结巴，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打起嗝，“马上，嗝，开会，嗝，还不，走，嗝。”

像是没见过别人打嗝，又或许是没见过巫曈打嗝，安德烈愣住，然后嘴角慢慢牵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绽放在他脸上，眼底那股巫曈看不懂但是害怕的神色消失在笑意里。

“别急，屏住一口气数十秒慢慢吐出……”安德烈松开手臂，放在巫曈后背，安抚的轻拍帮她顺气。

如此往复好几次，巫曈的嗝终于止住，不过周围也只剩下他们两人，迟来的害羞再次笼罩在巫曈心上。

冷白的皮肤在灯下反光，她眼眸低垂，细密的睫毛覆盖其上，似不敢看安德烈那双温柔含情的蓝眸。

“谢谢。”巫曈道谢，抓紧手里的包带准备绕过安德烈，但是她刚走手臂就被抓住。

“你为什么躲着我？”安德烈问。

垂着头巫曈很容易就能看到安德烈那双包裹在西装裤里修长的双腿，外表看起来很漂亮，但是只有她知道在昨晚的梦里这双藏在裤子下的腿布满雄实的肌肉，轻轻一锁便让她逃无可逃，动弹不得，只能唉声求饶，就像现在这样。

“放开，我没有躲着，嗝……你。”消失的嗝因为紧张又开始。

安德烈挑眉，巫曈的躲避让他有些不开心，藏在心底的阴霾和黑暗慢慢往上蔓延。

“没躲着我？”他低声道，“那为什么不看着我？”

空气里传来尴尬的沉默和一声突如其来的——咕。

两人都是一顿，然后低头看着巫曈打雷的肚子。

“哈哈哈哈……”安德烈忽然大笑起来，笑声让巫曈耳郭上的颜色更深，深的好似烂熟的樱桃。

“笑什么，住嘴！”巫曈咬着后槽牙，觉得安德烈很幼稚。

“姐姐，你真可爱。”安德烈低头贴着巫曈的耳朵说，满意的看着上面的绒毛颤抖，那点不可言说的阴暗慢慢退回身体深处。

“我比你小。”巫曈坐在餐厅座位上，看着眼前冒轻烟的豆浆油条好似才反应过来。

“嗯，这个吃吗？”安德烈点头，接过服务员端来的牛肉面问道。

C市的牛肉面超级香，面汤上飘着一层油润的红油，封不住的香味一股一股往巫曈鼻腔钻，饥饿的肚子开始抗议。

巫曈咽了下口水，也顾不得什么姐姐妹妹，又或是昨晚的梦，从安德烈手里接过筷子挑起一大夹面条。

喷香的雾气模糊了视线，安德烈看着巫曈被食物塞的鼓鼓的脸颊，心里冒出满足和一丝难耐。

面条见底，安德烈喝了一口双倍加糖加奶的卡布奇诺，忽然问道“姐姐，你昨晚梦到我了吗？”

“咳——咳——”嘴里一口面差点喷出来，巫曈捂着嘴艰难的把食物咽下去，说“你能不能不要再别人吃饭的时候问这种问题。”

谁知造成巫曈差点呛到的罪魁祸首居然一点愧疚都没有，反而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嘴唇。

因为咳嗽而嫣红的嘴唇被辣椒辣的有些泛肿，好像被好好疼爱过一样。

“看来是梦到了。”安德烈抬眸，“梦到什么让瞳瞳，如此失态？”

他紧追不舍，灰蓝的眼眸外嵌着一圈深黑。

好问题，人声鼎沸的餐厅忽然出现一角寂静，这个寂静一直持续到会场，持续到巫曈坐在会场座位。

作为特邀指导教授，安德烈和巫曈的位置并不在一个方向，也不在一条经纬度，两人隔的十万八千里，所以巫曈能够有时间缓口气，将昨天的那场梦和悸动慢慢压在心底，直到自以为什么都没有。

“哈喽，你就是巫曈吗？”一位身材圆润，做了超长浮夸假睫毛，涂鲜艳红唇的老女人满脸堆着笑容走到巫曈身边。

她对着巫曈友好的挥手，在看到巫曈的第一眼赞美的词汇便脱口而出，脸上的笑容很和蔼也很真挚，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让巫曈直觉不舒服。

“我是MAGIC的Lily，久仰大名，您真是太有能力了。昨天怼肖沛觉的场面真是让人出口恶气，您都不知道那小人背地做了多少坏事。我早听别的同事说MOSS的研究院都特别能干，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巫曈谦虚道“哪有，都是传言。”因着不认识这位闫纪元她笑的很客气。

谁知竟让Lily以为她喜欢听这些话，夸赞的语气变得更加热烈，手部辅导动作变大，抬手比划时差点打到坐在一边的冯教授。

“您都不知道，我以前也接触过MOSS的研究员，但是她们都没有巫曈博士厉害，您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人，LUC那位千总拍马都比不上。”Lily口沫横飞，将巫曈捧得高高的。

巫曈皱眉，她不喜欢这个女人，虽然言谈举止都是赞美，但是充满对别人的打压，贬低别人夸赞她。

“不好意思，研讨会马上开始了。”巫曈虽然不喜，对Lily说话时态度还是很谦逊。

不过这可能给了她错误认知，Lily直接坐到肖沛觉的位置，对研讨会指指点点。

会场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其他公司准备的资料、PPT。Lily抿着唇指指点点，突然她看到巫曈正低头看手机。

皱眉不满道“巫曈博士，这就是你的不对，别人都在认真开会，你怎么能玩手机，这是对演讲者极大的不尊重。”

巫曈有点尴尬，她将手机盖住，心里对发消息过来的安德烈骂了一百句。

“不……”她准备开口道歉，谁知Lily话音一转“你看坐你旁边的老冯，听的多认真，你和她坐在一起，怎么他能认真你不能。”

哎哟喂！这话说的！真是让人来气！

巫曈也不惯着，眉毛一挑，那张本就浓烈的容貌凭添几分攻击性“人的性格有千百万种，作为智能AI研究员，在实验中尚且知道不能随意下定论。实验编码不同，写出来的数据不一样，你难道不知道吗？”

巫曈声音不算小，她话音刚落周围传来噗嗤的笑声，虽然很快消失，但是Lily脸唰的涨红，她虽然没有巫曈这些大公司出来的人本事大，但是她也算是扎根智能界深耕多年的老人。

巫曈一届新出茅庐的丫头片子居然敢这么和她说话，实在是可恶至极。

心里虽然暗骂，但是Lily开口却说“巫曈博士说的是，是我狭隘。”

巫曈收回视线不再和Lily对话，仗着资历和职位就觉得自己了不起，看到谁都想上前指点，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少不了这些仗着资历指点江山的人。

跳梁小丑无需在意。

后来Lily几次想要挑起话头，都被巫曈避开，数次后她也不在多说，接着中场休息离开，在走之前她居高临下俯视坐着的巫曈。

“巫曈，虽然你发表了许多期刊论文，而且在MOSS研究出一些成就，但是作为在这行几十年的老人，我想奉劝你低调做人。”

巫曈抬头直视Lily的那双被假睫毛遮住看不清楚的眼睛，定定的看了5秒后说“多谢。”

然后低头点开手机回复安德烈消息。

“你……”Lily想发火，但又生生忍下去“年轻人不装南墙心不死，哼！”转身离开。在离开时不小心踢到冯教授没来得及收回的腿差点摔个狗吃屎。

“哎哟，真是不小心。”冯教授眯着眼笑道。“不过我这把年纪就不用你来好言吧。”

“你！你们！”Lily扶着椅背看着冯教授和巫曈，气急败坏离开。

冯教授望向巫曈有些担忧的开口“巫曈，这个Lily在业内可是出名的苍蝇，最是喜欢趁火打劫。她今天过来找你绝对不是无意。你可千万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