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巫曈牵起他的手帮他擦干净手心的血迹时,他却能够察觉。歪着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地方,手心的血迹慢慢消失。
“啊——啊——”他还不会说话,只是能发出简单的音节。
“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巫曈抱着安德烈,本想报警,但是男人没有办法看到她,安德烈也似乎也看不到她。
所以如果男人真的被抓起来,安德烈怎么办?
“妈——妈咪——”安德烈抬起手在空气中挥动,被巫曈抓住握紧,脸上绽放出一个让人心碎的微笑。
时间一晃而逝,一转眼巫曈在这个世界作为看不见只有安德烈摸得着的阿飘已经11年。
在这期间,安德烈的父亲依旧醉酒,喝醉之后依旧会打人,但是安德烈在巫曈的保护下很少受伤。
“你在吗?”安德烈蹲在公园榆槐树下,枯黄的树叶被风吹落,像是一场时光独有的仪式感。巫曈伸出手接住一片树叶,仔细观察叶脉走向。
在安德烈眼中就是一片飞舞的树叶定格在半空中,旋转。
“姐姐,你在干什么?”安德烈对着树叶问。
巫曈张了张嘴,但是想到安德烈听不见又闭上。
地上的树叶无风自动,有顺序的在地上摆出一行字,“我在想上次逛街看到的那个失明女孩,如果世界上能够有一款机器让她们这样的特殊群体,重新与世界建立链接就好了。”
安德烈耐心的等着树叶变换顺序,组合成一个有一个新的单词。
“合时节建立联系的机器?如果他们能够看到世界,是不是我也能够看到姐姐?”安德烈抬头,眼睛里期许的神采让人无法忽视。
树叶停下,巫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甚至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长久的孤独和不被看见,让她有些疲惫。
长时间没有得到答复,安德烈紧张站起身问“姐姐,你还在吗?”他茫然的搜寻着,但是眼前只有公园和正在飘落的树叶。
“姐姐?!”他再次喊道,声音有些尖锐。
“我在。”巫曈上前前期安德烈的手,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安德烈这才冷静下来,他坐回原来的地方,看着枯树枝“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想保护姐姐,我想离开这里。”他说。
地上的树叶开始有规律的变换位置。
“读书吧,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巫曈看着安德烈若有所思的表情,很是欣慰。
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希望能够拥有光明的未来。
“姐姐,等我长大,我会发明出你说的那种机器,让全世界失去光明而人能够看到世界。也能让我看到你。”
孩子稍显稚嫩的童音不知天高地厚的许下一个伟大的誓言。
世界在他的声音里旋转起来,就像是万花筒,所有颜色混揉在一起,叫人看的头晕目眩。
“姐……巫……”
谁在叫她?巫曈地转天璇,像是处于真空宇宙,整个人失重般盘旋,大脑里满是晕眩,与世界隔着一层薄膜,那被安德烈牵起的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在他许下誓言的那一刻,消失不见。
“巫曈,巫曈!”有人在巫曈耳边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焦急。
在这道声音之下还有声音,唤着她“姐姐,姐姐。”
安德烈,安德烈需要她。长久的陪伴让巫曈选择回应安德烈。
她茫然望去,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和一张逆光的脸,还有她越来越遥远的喊声。
接着又被拉入昏昏沉沉的世界。
巫曈茫然的眨了眨眼,她刚刚好像走了回神。
“安……”这是什么地方?
巫曈看着周围不认识的环境,迷茫的四处张望。
“安德烈?”她有所感般向前走去。
这里的环境十分恶劣,胡乱丢弃的垃圾,地上随处可见躺着的流浪汉,在街角三三两两穿着单薄裸露的站街女,路灯下吞云吐雾的纸卷……
“安德烈你在哪儿?”巫曈有些急迫,这不是一个适合孩子健□□长的地方。
她大步向前跑,将周围的景物甩在身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安德烈,然后带他离开,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命运安排,一扇门突然出现在巫曈面前,她顿住脚步,心有所感抬手握住门把手。
单薄的门挡不住里边的声音。
““安德烈你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给你口饭吃已经已经是老子良心发现,居然还想读书,告诉你!除非老子死,否则别想去读那个狗屎木里拉起学校!你就像你那个没良心的妈,贱人!杂种!”瓦里金气的破口大骂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说了出来,嘴里的唾沫飞溅的到处都是。”(第一章第一段)
巫曈眉头紧皱,她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些话。
屋内突然传来东西重重砸在地板的声音,巫曈顾不得细想,猛地推开门。
“住手!你在干什么?”门被重重推开,门外炙热明亮的阳光冲进阴暗腐臭的房间。安德烈仰起头,阳光驱散他脸上的阴霾和黑暗。
他看着巫曈说“姐姐,我知道你一定会再次回来救我。”
刹那间火光肆意。恶臭的房子,家暴的酒醉爹,满大街的垃圾,统统消失在熊熊大火中,这个世界被纯洁的白罩住。
整空间好似下了一场能够覆盖覆盖全世界的大雪,除了白还是白。
唯一存在的只有巫曈和安德烈。
“姐姐,我终于等到你回来。”安德烈起身慢慢朝巫曈走去,他一边走动,身体慢慢发生变化,身形慢慢拔高,稚嫩的脸带上成熟的棱角,湛蓝色的眼睛慢慢加深,灰色调和浅浅的绿色里倒影着一团发光的光团。
那个光团就是巫曈。
“姐姐,留下来陪着我。好吗?”安德烈嘴角含笑问着。但是隐藏的执拗和占有欲却在他脚下的影子里叫嚣。
“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好吗?”安德烈脸上的微笑更甚,眼里的情意浓的让人无法忽视。
巫曈像是被诱惑般向安德烈走去,一团明亮的光团倒映在安德烈眼珠,将他灰蓝色的眼珠照的亮堂堂。
巫曈抬起手轻轻抚摸在安德烈的脸上,她只是晃了会神,安德烈竟长这么大了。
“安德烈,对不起。”巫曈说,“说好要一直保护你,但我似乎没有做到。如果你想要我留下来陪着你,我是愿意的。”
她说,身上的光忽的明灭不定。
照在安德烈耳朵身上,光和影在他周身不断闪烁。
巫曈定定的站着,等待安德烈的判决,耳边回荡着隐约的呼喊声。
“巫曈……”
“瞳瞳……”
她仿若什么都没听见,只是看着安德烈,看着他眼中那团越来越淡的光团。
突然安德烈笑了,那是怎么样的一抹笑。释然,执拗,势在必得……
他张开双手将巫曈拥入怀中,“姐姐,等我去找你。”然后用力一推,巫曈触不及防向后倒去,整个人倒进一团软绵绵的云朵中。
耳边的声音越发清晰,鼻尖萦绕消毒水的味道。
巫曈缓缓睁开眼,她这是在医院?
“瞳瞳,你终于醒了!干妈,瞳瞳醒了!”是苏酥,她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到巫曈醒来后,眼眶瞬间发红,声音哽咽。
“我,这是怎么了?”巫曈虚弱的问道,周身发软使不出力气。
“你酒精中毒,昏倒在家里,要不是C发现你不对劲打了120,我们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妈妈虽是埋怨,但是脸上的关心和害怕一览无余。
“酒精中毒?”巫曈觉得自己心里空空的,好像很难过,又好像很愤怒。
“我记得好像有人叫我姐姐。”巫曈说。
巫溪端来一杯温盐水,小心的将吸管放在巫曈唇边,“什么姐姐,在你哥面前你就是个妹妹。”
巫曈条件反射的吮吸,温热的盐水顺着食管流到四肢百骸,手背上葡萄糖冰冷的触感这才传到巫曈大脑。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她说,嘴皮皲裂,脸色发白。
她看着苏酥“苏酥,梦泪有个孩子叫我姐姐。”
——
在同家医院同楼层的另一间单人病房,安德烈在病床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没有半分昏睡很久后的迷茫。
他看着坐在身边满脸着急和高兴的关星辰说“我又梦到她了,她说愿意留下来陪我。”
关星辰放下本来准备叫医生的手,放在安德烈脑门上,“安德烈,我有个好哥们老婆是神经科医生,要不我帮你约一下?”
安德烈撇了他一眼,“我怎么在医院?还有你不是应该去南极考察项目吗?”
关星辰仔细打量安德烈神态,见他恢复正常,这才按下呼叫键。
“考察早就结束,不过遇到点小麻烦这才回来晚了。要不是你的□□家给我打电话,你现在就要因为拖欠医院药费被赶出去。”关星辰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