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北凉男人和十香葬的事情暂时无法查证,但是关于百花散的事却有了眉目。
有人在贤妃宫中发现了百花散,是贤妃李祝禧身边的贴身婢女明珠揭发。此事惊动了皇帝,李峥更是在早朝上哭着喊着求陛下还他妹妹清白。
贤妃被禁足,宫女明珠则被送进慎刑司严刑拷打。据传七十二道刑罚用了一遍,人都只剩下一口气了却依然咬死就是贤妃私用禁药。
为此,阖宫上下都搜了一遍,一花一木都没放过,最后到底是在贤妃倒在后院的药渣中找到了做百花散的原料。贤妃百口莫辩,被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而五皇子昭平,也就是徐瑾希在养心殿跪了三日都不见陛下松口,跪到最后昏迷过去被陛下遣人送回五皇子府,着御林军严加看管。
殷从容在宫中,自那晚之后再没机会进入德妃寝殿,经此一事,最重要的是先调查清楚贤妃宫中的百花散是从哪来的,再找那个明珠问明白。
殷从容又是趁着夜色偷溜出宫,与徐问青汇合之后去了一趟慎刑司,没想到二皇子徐泊简也在。
“广陵王殿下,您怎么来了?”殷从容见到徐泊简还有些讶异。
“本王担心此事没有这么简单,会殃及母妃的安全,所以也想查个明白。”徐泊简倒是坦坦荡荡。
殷从容知道他在害怕什么,百花散一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小的是这药并不一定会致人死亡,大的是刑部侍郎许慎思正是死于此药。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是有所图谋。
前朝倘若和后宫勾结,这事情可就变得麻烦了许多。
三个人打点好,殷从容则带上帷帽遮面。
明珠受尽酷刑,现在鲜血淋漓,整个人身上没有一块儿好皮,鞭痕、刀痕、烫痕纵横交错,殷从容看到她这样一副破烂样子忍不住挪开眼。
奄奄一息的明珠听到声响,以为是又有人来审讯,于是低着头虚弱地开口:
“奴、奴婢说过很多遍了,百花散、百花散就是贤、贤妃娘娘......私用的。”
她声音犹如蚊虫嘤咛,殷从容只得凑近才听见她具体说了什么。她帷幕下的目光落在明珠血渍斑驳的脸上,轻声问出口:
“明珠,你实话告诉我们,百花散究竟是何人放在贤妃娘娘寝宫的。”
明珠这才意识到来的人似乎不是刑讯官,她强撑着支起头,眼中血肉模糊,却依然认出了站在殷从容身后的徐泊简和徐问青。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明珠突然挣扎起来,巨大的力道让她结痂的手腕又开始流血,一股股殷红的鲜血往下流,着实可怖。
殷从容一把摁住她的肩膀,放缓语气,“明珠,你冷静一点,现在只有你才能救贤妃娘娘。”
徐问青半垂着眼,他一直未做声,而是默默打量明珠的反应。徐泊简则忍不住开口相劝:“明珠,你是不是受人胁迫了,只要你把实情相告,本王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家人。”
可明珠一听这话更加害怕,她满脸惊恐地摇头,死活不肯说一个字。
殷从容只觉不对,却不明白究竟是何处出了差错。
“算了,不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这宫女受尽酷刑都不肯说一个字,估计就是要坐实贤妃的罪名,咱们不如直接去贤妃的宫中看一看。”
徐问青神色冷凝,率先抬步往外走。
殷从容抿唇,最终深深地看了一眼明珠,紧接着跟着徐问青的步伐往外走,“明珠是贤妃的贴身婢女,根据李大人所言,明珠和贤妃娘娘从小一起长大,断然没有背叛她的原因,除非是真的受到人威胁。”
徐泊简也赞成殷从容的说法,所以他刚才才会问明珠是否受人胁迫。
殷从容心中一沉,转身对徐泊简拱手,“广陵王殿下,还得麻烦您去查一查明珠的家人现在何处。”
徐泊简对上徐问青沉静的目光,那人对他点头。
“好,我现在立刻出宫去查。”
“多谢。”殷从容道谢,目送徐泊简消失在夜色中。
徐问青和殷从容避开守卫,一路绕行至贤妃寝宫,走到半路上殷从容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皇宫不是你家吗?你躲什么?”
徐问青的步子一顿,云淡风轻地看了一眼殷从容,“这叫做潜行,省得打草惊蛇。”
殷从容故作怀疑地打量他一眼,她严重怀疑徐问青这厮是感觉丢脸。
贤妃所住的钟粹宫距皇后的坤宁宫不远,是仅次于坤宁宫,距离养心殿最近的地方。
往日一向热闹的钟粹宫此时十分寂静,所有侍奉的宫女和太监都被押紧大牢严加审讯,钟粹宫空无一人。
殷从容和徐问青四处转了转,发现钟粹宫上下都被检查过一遍,能带走的不能带走的都被洗劫一空。
“陛下还真是.....”殷从容没忍住抽了抽嘴角,知道的以为是搜查宫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遭到土匪抢劫了。
徐问青也没想到这宫里如此干净,“父皇还真是,雷厉风行。”
反讽,赤裸裸的反讽。
殷从容叹了一口气,拿出火折子吹亮,微弱的光线照亮空空荡荡的寝宫。
“当时是在何处搜出来的百花散?”
“床褥下面。”徐问青答。
殷从容举着火折子凑近只剩一张床板的床榻,她弓下腰蹲在旁边瞧了瞧,忽然问道:“贤妃娘娘养过动物吗?”
徐问青正在茶案旁转悠,听见问话不免一愣,“我六年没回宫了,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殷从容眉心一拧,“贤妃娘娘是养了一只白色的布偶猫。”
徐问青终于意识到殷从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他凑过来,就看见殷从容指尖捏着一根黑色的猫毛。
“你是说,这猫毛不是贤妃娘娘养的那只猫?”徐问青皱眉,他敲了敲腰间软剑的剑柄。
殷从容静下心沉思,她忽然想到自己那日放进德妃寝宫的那几只毛,有一只就是通体纯黑,毛色鲜亮。
“猫毛即便很难打扫,也不会在搜查过一遍寝宫之后残留到床板上一根,除非是有人往床榻下放东西的时候,意外将袖子上粘的猫毛又沾到床榻上。”
“你怀疑是德妃宫中的人?”
徐问青靠在床边,垂眸透过火光将殷从容满是愁绪的眉眼纳入眼底。
“嗯。”她低声应着。
“我那人引开德妃宫中的婢女时,发现那两个人都会点武功和拳脚,竟然还追着我跑了几步路,你有怀疑的人选吗?”
“德妃相信的人只有北凉陪嫁过来的侍女,其中最亲近的则是在她左右侍奉的羌柳和玉笛,你还记得我写给你的信吗,羌柳颈后也有一个纹身。”
根据芍药的证词,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说不定给许慎思送药的人就是羌柳,那么对刑部侍郎下手的人也正是德妃赫连宛若,而烟春的死也跟德妃脱不了干系。
“明日父皇就该带着几位娘娘去相国寺祭祀祈福了,贤妃暂时不会有事,等明日他们一走,我们再去一趟德妃的寝宫。”
徐问青揉了揉殷从容的发顶,示意她安心。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殷从容垂下脑袋,有些丧气。
“怎么,这就把我们玉轻难住了?”
徐问青蹲下身,一只手搭在她颈侧,忍不住用自己的拇指去磨蹭她颈侧的皮肉。他常年握剑习武,指尖都留有薄茧,殷从容皮肤娇嫩,哪能经得住这样剐蹭,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别折腾我。”这语气不像指责,倒像是娇嗔。
她倦怠的眉眼在晃动的火烛下也跟着摇曳,烟波荡漾,扰的他心神不宁。徐问青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他突然很想吻她。
“玉轻。”玉轻两个字明明清秀隽永,却在他的口中被唤的缠绵悱恻,就好像在蜜里滚过一圈,染上浓重的情欲之色。
殷从容抬眸对上他的眼,如一滴墨落入清波中被裹挟着晕染和纠缠,他与她一起在滚烫的视线中恍惚,消弭。
“很想亲你怎么办。”徐问青闷笑,一只手搁在她的后颈处,压着殷从容不断贴近他。
“徐问青,你之前没有这样经不住诱惑的。”殷从容也跟着笑,她故意用手去拽他腰间压襟的玉佩。
被撩拨的某位主角长眉一勾,将她生生摁在自己怀中,“你何时诱惑过我。”
殷从容贴着他,将头搁在他的颈侧,用唇去蹭他颈边的皮肤,若即若离,勾的徐问青心有些痒。
“在扬州,围炉之时,我是故意没穿外衣。”
她的嗓音又娇又柔,徐问青长睫一颤,掐着她的后颈趁着猩红的火光吻上去,凶狠地像在发泄,吞掉她所有的呼吸和声响。殷从容仰首迁就他,她的舌尖被吮吸的有些发麻,却死死地禁锢在徐问青的掌下。
“殷玉轻,我真是败给你了。”
徐问青亲够了,将人搂在怀中感叹。
他明知她带着目的才会不遗余力地帮自己查案,又明知他爱她,却依然将她送入危险之中。
而她也明明知道自己心思不纯,更同他一样爱着他。
殷从容唇瓣水润鲜红,徐问青没等她发声,又吻上去厮磨,仿佛要将唇瓣啃咬出血来才肯罢休。
“三殿下,成大事者,要远美色。”
殷从容气喘吁吁,用手推他。
徐问青浅笑一声,目光中满是对她的揶揄和挑逗,“谁告诉你我要成大事了。”
殷从容听到他咬着自己的耳朵,嗓音带着诱人犯罪的魔力:“我只成玉轻之事,也只贪图你的一点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