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不对,池淮开始怀疑穆喆的智商了,心道,卧底做事不应该偷偷摸摸吗,还是说故意牵扯到我身上,等他计划暴露后再拉我下水,到时候给我定个勾结卧底,背叛宗门的罪行,真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
所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撇清关系,池淮心下一沉,接着刚才那副“打死也不承认”的态度道:“他那是胡扯,我哪有闲功夫和他闲聊藏镜阁的事,师姐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拉他过来好好质问。”
“我信我信。”池莜怕自己说晚了,池淮真把穆喆给拉了过来。既然池淮说没做,那就当自己多虑了,不再说什么,走时还顺了他两三个枣。
池淮见师姐走了,靠着墙长舒一口气,咬一口枣给自己压压惊,嚼了两下突然停住,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今晚就能引穆喆主动去藏镜阁的点子。
晚膳后洗漱前,天未黑透,瑶殿内的院子就将灯盏里的烛火点燃,灯火通明处与白天无异。
池翊趁着这点时间精修那招“行云流水”剑法,以应对三日后师父对他的考核;几桩箭靶也没闲着,紧绷的弦,如弯月的弓,持弓人稳如山,松指的瞬间,弦回荡的声响伴随着欢呼声;穆喆不知从哪搞来一结竹子,也在这处坐着,拿着小刀往竹子上划拉。
岁月静好的时刻,池淮探个脑袋出现了,非要拉着池翊下棋,说是请教,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将分好的棋子塞到池翊手中。
和修炼剑术不同,棋艺只要能用心琢磨,就能有不错的成就,所以在下棋这方面,池翊了得。而池淮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聪明脑袋玩心大,除非他感兴趣,要不然他可受不了这种顽坐。棋艺不行就算了,还还非得摆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明明黑子更占优势,他不要,偏偏手持这白子,说让师兄一步。
这哪是请教,池翊笑了一下,也不客气,想着速速结束后做自己的事情,从棋罐里夹起一颗棋子随便放到了棋格角上。
池淮醉翁之意不在酒,池翊正襟危坐在对面认真对待,他一手持棋,另一只手在棋罐里用两指搅弄,棋子在他的指尖下叮当作响,他的眼光从来没单独给过棋盘。心思单纯的池翊没察觉什么,一心都在棋盘上,也不怀疑不喜下棋的池淮为何非要与他对弈。
池翊下完一子,可迟迟不见白子落下 ,抬头看见池淮捏着棋皱着眉,低头看眼棋局,还没下出个五分之一,觉得不应该被难住,遂开口提醒道:“该你了。”
池淮随便一放,对棋面没有任何影响,多余的一步,谁看了都觉得不应该,还不等池翊说什么,清咳了两声,突兀的声响更像是想引人注意,毫无预兆的扯了个题外话:“听说池荀师叔也下山除祟了。”
池翊道:“金陵那边情况不同寻常,其他门派也派了人去降伏,可最后去的人都折在那上面了,池荀师叔怕徒弟出了差池,也同南尽下山了。”
“有师叔在,那妖祟也折腾不了几天了。”池淮顿了一下,用余光看了眼穆喆,继续说:“我好像记得池南尽要守着藏镜阁,他今日一走,又安排给谁了?”
池翊道:“未来得及安排,到这个时间了应该明日再说,不过也就一晚,藏镜阁外人进不去,不是什么大事。”
说到这,正中池淮心怀,拿去一颗子慢悠悠去下,说话的调也慢悠悠的:“也是,也就今晚没人守着。”再去看穆喆,果然他的动作慢了下来。目的达成了,池淮强压笑意,只是弯弯的眉眼能看出他心情很好。
“你想去也没人拦你,说不定宗主还会夸奖你。”池翊草草看眼棋盘,棋面已定,是个稳胜的局,一子定胜负而已,也不拖着,随着黑子的落下结束了游戏,彼时的池淮还在意境外,不知输赢的他拿着棋还想去下,被池翊带着笑拦下:“这局我赢了。”
“师兄果然厉害,非晚甘拜下风。”池淮笑嘻嘻从石凳上站起来,没点输后的沮丧。
池翊还想着“请教”二字,不能辜负池淮求学的心,趁着分收棋子的空档教了起来:“你每步棋子走的都很稳,但围棋不仅要守,还要攻,没有密不透风的棋阵,就像刚才那一局,明明我有好几处破绽,你却没有发现。多说无益,还需你自己悟,我寝屋馁有一本博弈的书册,你拿去看。”
池翊絮絮叨叨,池淮表情没变过,收拾好后端着棋罐道:“师兄,下次,下次我再找你。”说完转身就走,走的飞快,池翊的话不是他没往心里去,是他根本没听。
穆喆手里的竹子也完工了,吹了吹上面的碎屑,是一把笛子。笛子是他突然的心热,在他的印象里,他没有摸过笛子,更别说去做笛子,但明明是第一次,从无处下手到一刀下去之后的每一刀是这么顺通,甚至每个孔的排序大小,他都能凭感觉刻出。
不知道能不能吹响,将笛子的吹气孔贴着嘴唇,那一瞬间好像觉醒了某种记忆,每根手指各司其职按住音孔,鼓起脸颊吹气,手指不受控制的来回按住音孔,笛子发出一段悠长且空明的声音。
“是谁?”这特别的声响瞬间吸引到了周围的人,还在射剑的众人纷纷放下弓箭,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是祁安,他手中有一支笛子。”
“你居然会乐器,藏的挺深啊你。”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穆喆的身边,本想试试音的穆喆没想到能吸引来这么多人,看着周围一双双发亮的眼睛,他不好意思笑了笑:“我也是第一次吹笛子,要说会真的算不上。”
有人不信,觉得穆喆是在谦虚:“乐器中管乐最难,第一次能吹响都说是有天赋,别说你这一段都快成曲了。”
难吗?穆喆看着手中的笛子,他不觉得,这可能就是他们口中的天赋吧,这样想,穆喆心中空着的一块再慢慢填满,所以他也有一技之长了,不是个处处无用的人。
有人突然仰天叹息,对着初升的月亮撒露出心中的惆怅:“说实话,有时候我也挺想学个乐器,时不时吹一吹弹一弹,那日子多美,可修炼剑术就占满了时间,再去学其他的可真是分身乏术。”
一人拍的他的肩膀,慢慢回头迎来的不是安慰,是身后一张张鄙夷的表情:“说什么风凉话,宗门的仙音楼是你不能进,还是我不能进?咱们修炼不精所以要费点时间,你看妤师姐的傍身法器还有一把琵琶呢。”
他们不后悔入道修仙,对救人水火更是热衷,只是宗门生活枯燥无味,剑划破空气的呼呼声是他们生活中的伴奏,一直这样很好,有别的伴奏加入更好。
睡前的寝屋内,池淮半躺在床上,一胳膊在脑后枕着头,一只手拿着玉扣对着光晃来晃去。“清风,你说你的真身好吃吗?”池淮冷不丁一句吓坏了玉扣,准确来说是玉扣寄住的灵兽。
清风在跟池淮前,是一条修炼百年的龙鲤,修炼期间未害过人,一心向道只为得到成仙。龙鲤值钱,尤其是它硕大的体格,渔民都想捕住他,迫不得已下掀翻了几座渔船,引得修道者对他下了追捕令。
见已经没有回头路,龙鲤想与他们鱼死网破,见到池淮的一瞬间,它百年修为似乎没了用,心里只有对天性的恐惧,池淮还没动手,龙鲤早一步示弱躺在了他的脚下。
就这样,池淮降伏了第一只灵兽,从此龙鲤更名为清风。
池淮只是说说而已,哪知清风当真了,好像马上就要鱼进猫口,吓得瑟瑟发抖,疯狂摇摆着身躯,仿佛在说“我不好吃”。
就因为每次池淮说要吃它,清风都这样慌慌张张起,所以他才不厌其烦的去逗它,和预想中一样,这次果然又上当了,池淮弯着眉眼,像哄小孩般道:“你怕什么,我只是想一想,又不会真吃你,吃了你谁还替我斩妖除魔。”
刚说完,转头看见穆喆不合时宜的出现在门口,刚洗漱完的他脸上被气蒸的红彤彤的,不小心听到池淮的话,不知所措站在门口。
“师兄,我刚到,我没听见。”
穆喆第一次看见池淮露出这样的表情,应该是叫“宠溺”到笑,这样的师兄看着温热许多,相比较惊喜,更多的还是尴尬。
池淮的尴尬不比穆喆少,瞬时间耳朵红透了:“什么听没听见,说的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想背过身,又不想让穆喆误会,认真解释了一遍:“是它,清风,一只鱼修炼成的灵兽,贪生怕死,一说吃它就怕的不行。”
“原来如此。”穆喆一脸正经点点头,看到池淮红着的耳朵,又联想到他刚才的对清风说话的样子,头转向一边忍不住偷偷笑。
“你是不是在笑?”池淮瞪着穆喆,穆喆挺直腰杆装的淡定:“没笑。”
池淮信他就怪了,不过他不想纠结无所谓的事,眼下时机正好,不想浪费,拿着玉扣的手往穆喆的方向伸:“见你练习辛苦,清风虽然胆小,但好歹是修炼百年灵兽,身上的灵气最滋补,你带着这个玉扣睡觉,能修补筋骨,通透脉络。”
说完觉得自己对他是不是太关心了,又加了一句:“这玉扣从小到大我没离身过,睡觉的时候给我小心点,要是磕着碰着了,我就把你丢下山,让你自生自灭。”
穆喆受宠若惊,指了指玉扣又指了指自己,语气激动道:“给我的?”
“屋里没第三个人。”池淮在心里吐槽了一声真磨叽,要不是进藏镜阁需要玉扣,他才不会随便让别人碰。
从未离身的玉扣,居然,让我,带一晚!穆喆吸了吸鼻子,他感动师兄对他的好,双手郑重接过玉扣,攥在手心时,果然如师兄所说,从手掌开始,一股说不出的清爽直冒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