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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战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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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微这两日一直心神不宁的,连陆离都看出来他状态不对,这几日便亲自带着戏班的人练功,让兰微自己歇着去。

兰微手上摔的那道口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疤痕,自从那天之后他心里总是隐隐地有些不安,戏班义演那天晚上他几乎是要跟着陆离出门,他真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刘启明到底怎么样了,可是他知道,他不似陆离那般聪明,那般有见识,他自出生起就在梨园打转,所能知道的不过是唱戏那些事,他身上唯一背负的东西,只是将师父教的本事传下去,不让它断了,其余的他一概不知,一概不懂,所以即便是心中再挂念,他也未去问陆离一句,他与陆离相识多年,陆离的话他是相信的,既然相信,那么陆离说不让他知道是对他好,那他就不去问,他不愿意看陆离为难,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兰微于是就强迫自己待在屋子里,早起吊嗓,练晨功,其余的时间就和成双一起练字,他的字是刘启明亲手教的,因此写出来总是和刘启明的有些相似,虽说还是不如他的,但能得几分神韵便已经是很好了。

城外枪炮声响起时兰微正在躺椅上昏昏欲睡,他一下子就被惊醒,待听清外面的动静时,他面色一白,匆匆走去陆离的正院。陆离也正好出来,两人撞了个对脸,陆离拍了拍兰微的肩膀示意他别慌,随即两人便去了前院。

前院中众人纷纷聚集在院子里,显然大家都被城外的动静吓坏了,见到陆离来了,便纷纷安静下来。

陆离清了清嗓子,尽量大声地安抚道:“大家不必惊慌,一切事情守城的将领和北平城的各位长官都已经安排好,必然不会有什么事情,大家且安心,都回自己的屋子里待着,这两日街上戒严,就都先不要出门了,一切的采买都由管家负责,缺什么少什么就去找管家开仓库取。”

陆离言简意赅,几句话将事情交代好,见到班主镇定自若的样子,众人心中即使还存有疑虑,却也比刚才镇静了许多,见陆离离开,便三三两两结伴回了屋。

兰微跟着陆离回了正屋,刚一进屋,兰微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阿离,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我,城外守城的人是谁。”

兰微这次没有称班主,而是开口唤了陆离的名讳,陆离马上就明白,兰微这是在拿他们之间的情谊来问,若是往日,兰微断不会如此,他一直坚持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从不会拿这份友谊要求任何事,但这一次,为了刘启明,他还是开了口。

陆离叹了口气,道:“兰微,不必如此,你我之间,你直接问我也不会不说。”

兰微没说话,半晌,他回给了陆离一个抱歉的微笑。

陆离有些无奈,他拽着兰微坐下,拿起小炕桌上的茶壶,给兰微倒了杯水。

“我那天本来跟你说,义演之后就跟你解释清楚,但后来我想着,让你知道也不过是让你更担心,那还不如等事情了结了再跟你说个清楚,但今天看你这样子,怕也是瞒不住,索性跟你说了,你也舒心些。”

陆离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兰微听,当然至于他们因何要算计阎正元却是模糊带过,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末了,陆离道:“你想的不错,城外守城之人却是刘启明,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刘启明打了多年的仗,经验丰富,这些天他早已将城内城外都安置妥当,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兰微听后,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他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问陆离:“所以那场义演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见到刘启明回城去通风报信?”

陆离点点头,“北平城里有内鬼,但我们抓不出来,稳妥起见,就只能找个由头将他们看在咱们眼皮子底下。”

天色渐晚,城外的枪炮声也渐渐没了声响。

陆离走到院子里,看着夕阳渐斜的天,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经久不散。

兰微站在他身后,凝视着院中那棵还未发芽的棠梨树。

“花开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就都回来了。”

陆离轻轻“嗯”了一声。

该回来了。

城楼上,刘启明身上和脸上都是炮灰,衣服上还沾着血迹,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拿着水壶猛灌了几口水,早已干裂的嘴唇湿润之后疼了起来,他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城外的状况,今天这一仗打得有点艰难,不过他倒是不意外,毕竟刚开始打,双方的精力都还算充沛,因此一时间高下难分,待过两日大家都疲惫了,那个时候就是胜负的关键时刻了。

天色渐暗,严少白带着人出来送饭,刘启明看着碗里的菜,指着鸡腿笑道:“这伙食不错啊,还得是你严正均,这后勤保障做得很到位嘛。”

严少白白了他一眼,“吃饭还这么多话,不过这次我可不居功,这是人家陆老板的功劳,要不是他办的那场义演,咱们这军费也不会这么充足。”

刘启明点点头,他知道陆离这次出了不小的力,也难怪江安会看中他,这人的能力的确不可小觑。

刘启明快速地填饱肚子,转头吩咐副官,道:“让底下的弟兄吃完就赶紧歇着,这仗刚开始打,我估摸着,阎正元那老小子今晚是肯定会弄出点幺蛾子。”

副官得了命令,快步走了出去,刘启明对严少白叹道:“阎正元的装备比咱们想的要精良啊。”

“阎正元占据京津多年,手里肯定还是有点家底儿的,不然他的野心也不会这么大。”

刘启明拿一旁的杯子,给严少白到了杯水,严少白有些不解地接过杯子,他看着刘启明。

只见刘启明面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的神情,他极为郑重地跟严少白说:“正均,你我也算是打小就相识,我虽嘴上总和你吵,但我也是打心里佩服你,这辈子能让我刘启明服气的,除了江安,就是你。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交代你我能安心。”

“嗯,你说。”

“这一次,我不敢打包票一定能赢,但我答应过江安,就算是死,我也得守住这座城。要是真的,真的守不住,你就带着大家撤,我安排了人在西城门接应,你们逃出去之后,就奔南走,去找江安也好,回南京也好,总之不能落到阎正元手里。其他人也就罢了,但我私心里想拜托你,替我照顾着点兰微。陆老板是聪明人,又有江安在,但我死了,这世界上就没人再护着兰微了,他被我父亲逼得离开了南京城,无亲无依地在外边受了不知道多少苦,我不能再让他颠沛流离了。”

刘启明一番话说完,严少白沉默良久,不知过了多久,他点了点头,答应了。

刘启明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道:“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严少白一杯茶没喝完,城外就又响起了枪声。

刘启明迅速起身拿起枪,“我说的果然没错,阎正元那老小子果然沉不住气,妈的,歇口气都不行。”

刘启明刚要走,严少白便急忙喊道:“行枚,他越急就说明他底气不足,那你就更不能急,就算是耗,也一定能耗死他。”

“明白。”

严少白心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收拾了食盒叫上门口的简白,两人回了城。

路上,他对简白说道:“事情之前都交代好了,万一行枚那边顶不住了,你护着陆老板还有顾凌云他们撤出去。”

简白沉默着没有答话,良久,他问了一句,“那你呢。”

“留在北平城。”

严少白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便沉默了下来,不远处战火染红了半边天,空旷的街上回荡着枪炮声,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不知此时他们会不会正抱着自己的亲人相互慰藉,乱世光景,连一点光亮都看不到,严少白慢慢地向简白靠近,他不知道还能陪眼前的人走多久。

两人直接回了军部办公室,楚子潇不在,他的办公室就被当成了几个人的会议室,严少白最近几乎没怎么回家,一直住在这里。孙连平和顾凌云正在喝茶,严少白看了一眼,那两个人倒是会找,把楚子潇珍藏的大红袍翻了出来,见严少白进来,两人招呼他过来喝茶。

“是行枚出的主意吧。”也只有他平日总在楚子潇这儿待着。

“正均兄真是冰雪聪明,你快来尝一尝江安兄的好茶,真是的,怎么平日不见他拿出来招待我们。”顾凌云玩笑道。

几人说笑了两句,严少白将城外的状况跟他们详细地讲了讲。

孙连平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看来形势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乐观,不过阎正元在华北盘踞这么久,若是连这点家底都攒不下来,那也是不可能的。但据正均你的说法,阎正元装备那么精良,还这么急着攻下北平城,那只能说明他的军饷也不是很充足。”

顾凌云点点头,“如此说来,我们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但愿如此吧。”

严少白身子向后一靠,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似乎从没有这么累过,他想着,这次以后,无论输赢都要先回家好好睡一觉,就算是要拉他出去枪毙,也得让他先睡一觉再说。

大概拖了四五天,阎正元那边大概是消耗得差不多了,进攻的次数减少了,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大家都知道,那边快要撑不住了,严少白每日都看着伙房那边,让他们务必保证城外的部队吃好喝好,总之这几日下来,阎正元那边缺衣少食还全力进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而刘启明这边每日吃好喝好,还干得是只防不攻的轻松差事,个个精力充足,就是觉有些不够睡,但对付阎正元那支部队已经足够了。

严少白亲自出了一趟城给刘启明送饭,刘启明笑着让他放心,大概一日左右就能结束战斗了。

果然第二日傍晚,城外的炮火声停了,不一会儿传来了欢呼声,严少白听到了城楼那边的呼喊声,忙跑到城门那边让人开门,城门刚开,刘启明的副官一马当先跑了进来,严少白看着他们将阎正元和他手下几个将领押了进来。

阎正元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满身的血污,身上的包扎过的伤口因为撕扯的原因又渗出了血,虽然被人押着,却仍旧尽量挺直身板,见到严少白,他轻蔑地一笑,“黄口小儿,老子当年打清军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呢吧,如今也敢在老子面前作威作福了,我呸。”

严少白也没生气,由得他骂去,他命人收拾了几间屋子,告诉他们带阎正元几人去洗漱干净,又特意嘱咐了要对这些人客气一些。阎正元骂骂咧咧的被人带走了,严少白转头问刘启明的副官。

“你家长官呢?”

副官哭丧着脸,由于刚才跑的急,气还没喘匀,结巴着道:“我家,我家长官刚才去追阎正元他们,被枪打中了。”

严少白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僵住了,反应过来之后,他拔腿就往城外跑。

“怎么不早说,伤哪了?”

副官都快哭了,他忙跟上严少白的脚步,“正中心口,抬回营帐的时候人还有意识,军医说得原地手术,不能随便挪动。”

严少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了想,冲副官喊道:“你回城去请大夫,让他们把最好的药都拿着,医院没有就去军部开仓库拿。”

“是。”副官连忙往城里跑。

严少白到营帐的时候,营帐里外站的都是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有的连伤口都没包扎,见严少白过来,都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

严少白扫了一眼这些人,厉声道:“都别围这儿了,你们长官且死不了呢,哭丧着脸干什么,去把你们的伤口包扎了,脸洗了,衣服换了,等你们长官没事了,让他请你们喝酒。”

那些人互相看了看,又站了一会儿,才纷纷散开。、

严少白进去的时候,营帐里弥漫着血腥味和烧焦味,刘启明静静地躺在那儿,脸上铁青,没有一丝血色,军医忙着手术,严少白也只好找个角落站着,很快,副官带着医生来了,军医见有人来帮忙,明显的松了口气。

手术做了很久,这期间,严少白叫来副官,让他待人去整顿部队,打扫战场,又让人去告诉孙连平和顾凌云,让他们别担心。

几乎是等了一夜,天刚刚亮的时候,军医将刘启明的伤口缝好,摘下口罩,对严少白说:“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还好,子弹打偏了,如果真的打中心脏,只怕是神仙也就不回来了。”

那一瞬间,严少白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缓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了,才开口跟医生说话。

军医告诉他,刘启明刚做完手术,还不能随便移动,这几日只能先让他在营帐里慢慢恢复,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还说不好,等过几天,就得移去医院了,毕竟这荒郊野外的,伤口容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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