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克！”

薛展依靠体重优势，四蹄牢牢扒住地面，艰难地向希克的方向靠拢，风沙来势汹汹，因为没带上防尘面罩，不过片刻就已经灌了满嘴沙子。

勉力睁开的双眼中，黑色的方块物体不断放大，是希克的背包！她立刻松开一只蹄子，用猪肘钩住背包带，但狂风毫不留情地撕扯着。

包里装着她好不容易采集到的样本，要是丢了就前功尽弃。蹄子在沙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却依然在不断后退。

“GG爆！放手！”希克的声音从风暴中传来，但她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她身上。剧痛之下，她下意识松开蹄子。装备包瞬间消失在了肆虐的沙尘中。

薛展被撞得翻滚出去，等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四周已经完全被沙暴包围。通讯器里只有刺耳的杂音，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滚到了哪个方向。

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最后一缕狂风呼啸而过，薛展发现自己几乎被埋在了沙堆里。她费力地挣扎着爬出来，抖掉身上厚重的沙层。

“希克？”她试探着喊了一声，但只有回音在空旷的荒漠中回荡。

“真是倒大霉，背包没了，人也走丢了。”

通讯设备本来在她腹下的口袋里，刚刚被风沙翻滚的时候丢了，光脑也没有，这群人大概是忘了，居然没一个人提出给她买光脑这事，猪就不需要光脑吗，没钱就不能帮她先垫一垫嘛，都小队了，这点队友情……罢了，原是她不配。

突然，她的尾巴猛地绷直了。那种熟悉的金属感应又来了，但这次感觉很不一样——更加尖锐，充满攻击性。

沙面下传来细微的震动。薛展警觉地后退，就在她移开蹄子的瞬间，一只巨大的螯钳破土而出，险些夹住她的后腿。

那是一只体型惊人的蝎子，足有半人多高，沙黄色的甲壳，但最引人注目的它的关节处不时闪烁着电流般的蓝光。两只螯钳像精密的机械装置一样开合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算什么？电击蝎子？”薛展一边后退一边嘀咕。荒漠星的生态真是一个接一个地给她惊喜。

蝎子显然不打算给她思考的时间。它的尾钩闪电般刺来，薛展勉强躲开，但还是被蹭到了防护服。坚固的外层装甲立刻被腐蚀出一个小洞，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有毒！”她暗叫不好。猪身让她的反应和速度都大打折扣，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毒死。

蝎子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弱点，开始放弃正面进攻，转而不断骚扰她的四肢，企图限制她的行动范围。每一次钳击都精准地瞄准她的关节部位。

薛展意识到，这只蝎子并不是在盲目攻击。它在用战术！

但这个发现并没有让她感到多少安慰。相反，她更加紧张了。一个有智慧的野兽肯定比普通野兽更加危险。

就在这时，她的尾巴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蝎子的沙黄色外壳并不是天生的——那是一层后天形成的矿物质结晶，而且并不稳定。

“原来如此！”薛展眼前一亮。这种结晶很可能是荒漠星特殊环境造成的，就像那些噬金兽一样。

她开始尝试干扰蝎子外壳上的矿物质金属结构，就像之前影响噬金兽那样。果然，蝎子的动作变得迟缓了，似乎对这种干扰很不适应。

但好景不长。也像噬金兽一样，蝎子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干扰，而且变得更加愤怒。它的尾钩猛地扫过，这次薛展没能完全躲开。剧痛从后腿传来，她踉跄着摔倒在地。

“别玩我啊，我才刚逃脱猪场。”

失去平衡的瞬间，蝎子已经欺身而上，两只大钳子朝她夹来。

她试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动身躯，无奈身体实在肥胖，无论如何也无法离开蝎子的攻击范围。

就在薛展以为自己要变成蝎子大餐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起开！”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凌厉的风声。黑凤张开双翼，太阳直射下的羽毛泛着耀眼的金光，一脚踹在蝎子的关节处。蝎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失去平衡，连连后退。

“你没事吧？”黑凤一把扶起薛展,我看到沙尘暴过后有打斗的动静，就赶过来了。”

蝎子显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对手很是忌惮，一时没有贸然进攻。它的尾钩在空中来回甩动，似乎在寻找时机。

“我没事，你小心。”薛展气喘吁吁。

黑凤冷笑一声：“这种变异蝎子我见得多了。”

她从腰间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刀，刀身泛着幽幽的蓝光，“它们就是欠收拾。”

话音未落，黑凤已经化作一道黑影冲了出去。她的动作又快又狠，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蝎子装甲的薄弱处。那把蓝光短刀似乎带有特殊能量，每次命中都能在金属化的甲壳上留下痕迹。

蝎子开始慌了，它的攻击变得凌乱起来。黑凤抓住机会，一个腾空，短刀直取蝎子的头部。

“砰！”甲壳碎裂的声音响起，蝎子的外壳终于被击破，露出里面柔软的组织。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拖着受伤的身体仓皇逃入沙地。

“别追了，它速度很快，我们先离开这里。”薛展看黑凤还要追击，赶紧叫住她，“你和狂石他们怎么样了？”

“走散了。”黑凤收起短刀，“那个混蛋非说自己认识路，结果沙尘暴一来就不见人影了。”她啐了一口，

“他那只蠢鼹鼠估计早就钻地下去了。”

天色渐暗，荒漠星的夜晚来得特别快。红色的沙漠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荒凉。

“得找个地方过夜了。”黑凤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盘，“还好装备没丢。”

圆盘在空中展开，化作一顶双人帐篷的模样。帐篷表面覆盖着一层类似鳞片的装甲，在星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特制的防护帐篷，”黑凤解释道，“可以抵御风沙，还能屏蔽大部分生物的探测。”

钻进帐篷的那一刻，薛展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安心。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从养猪场的待宰猪，到现在的赏金猎人，每一天都在为生存挣扎。

但此刻，在这个小小的庇护所里，她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黑凤似乎也累了，靠在帐篷一角打开光脑，柔和的蓝光照亮了她疲惫的脸庞。

“要看看吗？”黑凤注意到薛展好奇的眼神，”你之前在猪场好像没用过光脑吧？”

薛展点头如捣蒜，快速蹭过去。光脑的全息投影上显示着各种新闻和信息，从联邦政策到星际八卦，应有尽有。

“哇，这个'星际美食TOP10'看起来不错。”薛展突然看到一条推送。

“嘿嘿。”黑凤笑着点开，“没想到你对美食感兴趣，我们很投缘啊。”

“那当然，在猪场的时候天天就只有猪饲料。”薛展一边看一边吐槽，“连个调味料都没有，味同嚼蜡，味同嚼蜡！ ”

黑凤被逗乐了：”你这头猪还挺讲究。”她翻看着美食榜单。

“喏，第一名是麻辣星的'星云火锅'，据说用了上百种深空香料。”

“第二名这个'银河卷'也不错。”薛展看得津津有味，“居然是用陨石矿盐腌制的。”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竟看了好几个小时的光脑。帐篷外偶尔传来风沙的声音，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一切都显得安全而温暖。

“你知道吗，”黑凤突然说，“其实你挺幸运的。”

“嗯？”

“至少逃出来了，有了新的选择。”黑凤的声音变得柔和，“在这个宇宙里，很多人和兽都没有选择的机会。”

薛展默默地点点头。她想起养猪场的“同类”，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那怕只有短暂的相处，生命的逝去依旧让她觉得怅然。

薛展看着光脑里不断刷新的信息流，忽然被一条新闻吸引了注意力。

“'泰坦星人类与兽人通婚权法案再遭否决'......”她念出标题，“这是什么意思？”

黑凤叹了口气：“老问题了。几百年前，星际社会经历了漫长的男女平权运动，现在早就不存在性别歧视。但新的矛盾又产生了——物种歧视，社会的□□需要压迫。”

她调出一篇历史资料：“你看，最早的兽人是在人类进行星际移民时出现的。有些星球的特殊辐射导致当地动物发生变异，获得了变形和智慧能力。随后又发现了更多天生就具有这种能力的物种。”

“兽人……在星际中扮演什么角色？”

“它们拥有完整的智慧和社会地位，有些兽人家族甚至和人类高层一样强大，掌握大量的资源，比如天狼星的银翼家族，他们控制着整个星系的运输航线。”黑凤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羽毛，“

但即便如此，人类社会对兽人的偏见从未真正消失。”

薛展若有所思：”就像养猪场对待我们那样？”

“某种程度上是的。”黑凤点点头，”不过现在情况在慢慢改变。越来越多的动物通过自然或人工方式觉醒，成为兽人。这让社会不得不重新思考物种之间的关系。”

她往下滑动光脑界面：“你知道现在星际社会最赚钱的行业之一是什么吗？”

“科技设备？”

黑凤摇头。

薛展挠头：“难道是军火武器？”

“是美容。”

“美容？”薛展一愣，“这和物种歧视有什么关系？”

“因为兽人和半兽人的出现，美的标准变得更加多元。”黑凤解释道，

“你看这些广告，有专门针对各种物种特征的美容产品。什么'闪亮鳞片保养液'、'羽毛光泽增强剂'，甚至还有'毛发基因改造服务'。”

她指着一条弹出的广告：

“这家叫'星云美肤'的连锁店，专门提供跨物种美容服务。据说连某些人类都会去做兽化美容，觉得那样更有魅力，当然，这是少数了。”

薛展看着广告里形形色色的生物，不禁感到一阵恍惚。动物获得了智慧和权利，却在追求美容美肤……这个世界的发展方向似乎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同。

“说到这个，”黑凤突然压低声音，“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养猪场的猪都那么认命吗？”

“因为每天的‘盘中餐伟大论’演讲，‘外面世界危险你们不行理论’，‘猪命由人不由猪’音乐循环播放。”薛展掰着蹄子细数。

“不止这些。”

薛展竖起耳朵。

“据说很多养殖场会给动物注射某种药物，限制它们的智慧发展。”黑凤的眼神变得锐利，“毕竟，没有人想要自己的盘子里的菜在餐桌上誓死不从，对吧？”

薛展感到一阵恶寒。她回想起在养猪场时那些同类机械般的说教，还有自己总是格格不入的感觉。现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我为什么......”

“可能是药物对你不太起作用，又或者......”黑凤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本来就和它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