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路明非左右扭了扭脖子,“你还好吧。”
楚子航眼中恍惚,片刻用右手狠狠攥住自己头部,指尖被压得青白,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因反复闭合而明明灭灭。
“没有问题。”他最终说,停顿一秒后解释,“我第一次灵视是在他的尼伯龙根中开启。”
“那么他对你的影响比我们想象得大。”恺撒全力操纵方向盘。
他并不认为楚子航方才见到的加油站归属灵视,这更像某种言灵带来的负面效果。比如强行施加王选之侍后产生类似灵视的幻觉。
楚子航闻若未闻,低声说:“复刻。”
悚然的电流窜上了路明非的脊骨。
确实很像复刻。
言灵制造的暴雨,有意无意选择的迈巴赫,由极度堵塞到空旷的道路,那朝圣般的纯白的光……一切宛如重演的戏剧,而他们是被导演邀请的演员,来造就这场盛大的复苏。
——那朝圣般纯白的光?!
温暖的光源辐射着轻柔和缓的音,弥撒的乐曲在他耳旁飘荡,典雅庄重。介乎管风琴和某种生物声的和声重叠,旋转,分离,仁慈祥和地包围着所有生物。
北欧神话的神王还剽窃基督教的乐曲?侵权了知不知道?他能告得奥丁赔出这尼伯龙根么……
“Radio free.”路明非后仰。
乐声飘荡。
这篇空间不承认这个玩闹似的言灵。
他喉间一痒,咳了一声,重复:“Radio free.”
乐声颤了一下,与无形的力量胶着,搅和,最后轰然破碎,退潮般离去。
只余下三人漂浮在余韵中。
恺撒大力捏自己面颊,两秒后偏头,播放列表清清楚楚地显示这是贝多芬的《安魂曲》,好消息是这并非奥丁的出场乐,坏消息是他从没有按下播放键。
更坏的消息是,迈巴赫停了。
他们抬头,那朝圣的白光隐隐约约正显现出加油站的模样。
“下车吗?”路明非降下车窗,伸出的手掌感受到飞掠的风扫过,“不是,这辆车真的停了?”
恺撒理解他的意思——镰鼬将细微的风声传导,判断出现下应有的速度。
“看来目前他还做不到强抢。”恺撒稍稍活跃了下气氛,副驾位上的楚子航依旧紧绷如弓箭。
路明非隐约听到轻叹。
“哥哥,为什么要这么抗拒呢?”小魔鬼漂浮在他身侧,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清澈明净的黄金瞳倒影出至亲的小像,“戏剧已经开场。”
“身为怪物的我总能介入演出吧?”路明非问,他现在能平静接受这个词了。
“当然。”路鸣泽的嘴角曲展,隐秘的欣喜在肌肤的纹路下流动,“但主演必须上场。”
他按住路明非的心脏,感受着那不强劲也不有力却富有生机的跳动,近乎着迷地凑上去,再慢慢地捧起线条。
是的,捧起。
路明非再次非主动地使用了血系结罗,同时无形的存在仿佛被赋予了实体,又或者路鸣泽和它一般非实非虚。那深灰的线条在小魔鬼手中变得晶亮,飘舞着抖向远方。
“奥丁。”路鸣泽比口型。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专程来捣乱就直说。”
“怎么会呢,哥哥?”路鸣泽西子捧心,“我这是不忍心看到一堆同族的期盼落空啊。哥哥你要知道对于长生种来说死亡逼近是很残忍的,我怎么忍心抢走他们最后的希望?”
路明非还了个白眼。
“啊,好吧好吧。哥哥要搅混他的戏剧我也会倾力相助的。”路鸣泽妥协般举起双手,“谁让你是我哥哥呢。”
路明非:“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换个舞台。”路鸣泽将重心下放,腿搁在路明非腿上,“给哥哥提供发挥场地。”
“毕竟这次大聚会啦。”他头顶到了路明非的下巴,“一,二,三……觊觎黄雀的都不少。哥哥说呢?”
“随便,能只让我一个进去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路明非想开了,左右他还有道同归于尽的保险。
“不行。”路鸣泽的食指竖在双唇中,“你们都是一对一辅导出的主演。”
合金刺耳的碰撞声和扭曲声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消弭了反震作用他依然猛地站起,撞在前方座椅背部:“你在干什么?”
迈巴赫的头部已然剐蹭掉大片油漆,合金中度变形,闪烁的车灯外部护罩碎了一半,好在没波及到底下的控制系统,应该不影响性能。
路鸣泽挥了挥手,残破的一切顿如幻觉消失,车身崭新如初,蹭亮发光:“一点预示,哥哥。”
“那么,开场咯!”他猛推路明非。
路明非向前跌去,沉痛地准备和面前的椅背来个眼冒金星的拥抱,却毫无阻力穿过层层压缩重叠的椅子。
失重般下落。
落到了座椅上。
前方加油站灯光明亮。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路鸣泽,你确定把奥丁的剧场盘下来好魔改剧本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