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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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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游云开没有回答,但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车内昏暗,路灯显得夜色更加沉暗;关忻密匝匝的眼睫层层筛过光影,落入眼中,水波般粼粼变幻,掩盖源头的色彩。

许久,游云开躲避掉关忻的视线,扭回头坐正,紧拧着眉头,不再言语。

车子再度启程,空气凝滞成冰,关忻却松了口气,寒意虽然刺骨,但同样可以让人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刚才很怕游云开一气之下弃车离去,在追与不追之间,尊严如绷紧的琴弦,心念微微一颤就会断裂。

幸好,游云开没走,“永远不会离开”这句承诺依然生效。

当晚两人背对着背,谁都没睡好,凌晨关忻迷迷糊糊寐过去,闹钟还没响,就冷不丁惊醒,下意识往身边看去——他扑腾一下坐起身,刚清醒的大脑一阵晕眩。

——游云开不在。

心慌意乱,像瞬间烧开了一锅水,烫得他光着脚慌忙拉开卧室门,客厅空无一人,清晨的光冷飕飕的,冻住时间和血液,关忻苍白着脸,腿上陷入沼泽般,每走一步陷得越深窒息越重,但他仍追日似的趟过客厅,来到书房、厨房,用眼睛穷索冥搜。

游云开不见了。

心如擂鼓,带动浑身剧烈颤抖,仿佛一场酝酿了整晚的地震,张皇失措却寸步难挪,沼泽淹没胸口,他艰难地呼吸着,大脑展成一篇白纸,上面印着浓血成墨的硕大黑字:他不会走的,他说过不会走的。

茫然僵立,好一会儿才想到找手机联系游云开;用尽气力堪堪转身,忽然响起钥匙插入门锁的声响。

桎梏全消,关忻猛地回头,死死盯着门口。

门开,游云开穿着睡衣,套了件外套,头发乱成鸡窝,提着袋子睡眼惺忪地进来,一抬头骇了一大跳!

关忻肤色雪白,嘴唇淡到无色,直挺挺地盯着他,蜡像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干涩龟裂,红丝密布,像渗血的蛛网,在看到游云开的第一时间光一样直射出去,在空中张开绵密的大网将他层层捆缚捕捉。

游云开挠挠脑袋:“这么早就醒了?”

“……你去哪儿了?”关忻低声问,嗓音像磨过砂纸。

游云开将袋子举到脸旁晃晃:“我二十了,可以借酒消愁了。”

关忻一步步走上前,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用失而复得的力气紧紧抱住他。

游云开惊讶地偏过脸,一边抬手回抱住他,一边试图看到关忻的表情——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沉稳,但身体偶尔的轻颤暴露了真实心境。游云开立刻明白怎么回事,说:“对不起老婆,我应该跟你报备的,让你担心了。”

一句话,如同一杯冰块加入沸水中,关忻逐渐回温、软化。游云开等他镇定,拥着他来到沙发坐下,将袋子里的啤酒尽数摆在茶几上:“我一直在想你的话,失眠了,就去了趟便利店,想借着酒劲儿睡过去。”

窗外刚蒙蒙亮,大概五点,关忻看着排兵布阵的啤酒,顿了顿:“那只是我的想法,你可以不听。”

游云开摇摇头,开了一罐:“你说的对,我想了一下,如果不是阿堇,是一个陌生人,我会超级高兴,觉得连霄终于不会来跟我抢你了,可是一想到那个人是阿堇,我就……”

“人之常情,这不怪你,”关忻说,“而且你可以放心,谁都抢不走我。”

游云开慢慢歪过身体,靠在关忻肩头,一边喝酒一边呓语似的说:“我还是想再去劝劝阿堇,不然我心里不安生。”

“你想怎么做不用告诉我。”

游云开促狭地看他:“还是得跟你报备一声,不能让你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我生你的气了啊,”游云开直起身,扳过关忻肩膀,迎着薄薄天光双目相接,一片赤诚,“人心都是偏的,陌生人我可以自私,但阿堇真不行,老婆,你能理解我吗?”

关忻还能怎么回答?他一直都理解,但不妨碍他小心眼。

爱是桌面,四条桌腿分别是偏心、例外、首选和独占,缺了任何一条,就会应声而倒。曾经占尽这些优势的是阿堇,自己后来居上,但某些时刻,阿堇的身影依然会出现在他前面。

朋友和爱人没有孰轻孰重,全赖当事人的感情深浅。就像两条围巾,由同样长度的毛线织成,爱人的围巾紧密温暖,却短;朋友的围巾松散透气,却长。关忻不是二十郎当岁的毛头小子了,活的越久,过去就成了换取成熟的筹码,游云开可以沉迷青春的单纯时光,关忻则必须得体地在一旁包容、守护,在游云开回眸时给予一个静好的微笑。

“别撒谎,你明明就生气了。”关忻只能把所有贬义情绪咽下,左顾言它,“以后对我不许撒谎,不许隐瞒,我宁可要残酷的真相,也不要美丽的谎言。”

游云开竖起三根手指:“好,我发誓,以后我们对彼此都要坦诚相待。”说完挂住关忻脖颈,赖赖唧唧摇啊摇,“你好像很怕我们起争执,别怕,吵架归吵架,吵不散的。”

全身血液彻底恢复流动,关忻目光放远,望向游云开身后隐匿黑暗的餐厅和玄关,窗外朝霞成绮,粉紫色的天光一路打进来,驱散了暗处阴翳,美而朦胧,像一场童话,更像一场梦。

………………………………

游云开吃过早饭去学校,下午去了服装节场地,模特在进行最后的试衣,这周末正式表演。

彩排结束已经夜里九点多,晚上放饭的时候,他们这群免费牛马还在干苦力,一口没吃上,游云开饿得头晕眼花,但还是先在后台逮住了阿堇:“一会儿怎么回去?”

“打车。”

“连霄不来接你?”

阿堇好脾气地笑笑:“大张旗鼓,公开露面的,不合适。”

游云开颇有微词,转念一想反正是要斩红线,连霄越不作为,他越仗义执言,于是说:“正好有话跟你说,陪我去吃点东西吧,饿死了。”

俩人就近找了家麦当劳,游云开点了份套餐,给阿堇要了杯热水,两口汉堡下肚,终于从容起来,吸着可乐清清嗓子,说:“阿堇,我还是那句话——”

“要我跟霄哥分手?”

阿堇桃花瓣似的眼睛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游云开被他噎了一下,然后就被牵着鼻子走了:“对,我就不明白了,连霄那个家伙有什么好?你不了解他,电视上的样子都是他的人设,装的!”

阿堇默默听他说完,轻声细语地说:“云开,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讨厌他?”

游云开愣了愣,回想跟连霄的第一次碰面,那时候他刚推断出连霄伤害过关忻,居然还敢跑去关忻的医院贴脸开大,他的厌恶更多是为关忻鸣不平。在此之前,连霄对他而言就是个知名演员,放松时会看看他的电影而已,他既不追星,也不了解,更谈不上什么好恶。

阿堇审视他的表情,淡淡一笑:“你讨厌他是因为你喜欢凌老师,如果凌老师给足了你安全感,让你有足够的自信不再患得患失,你就能用公平的眼光待连霄。人无完人,霄哥不可能没有缺点,但他如果真有那么差,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吗?你不会自大到觉得众人皆醉你独醒吧?”

游云开哑口无言,但阿堇意犹未尽,给出致命一击:“凌老师也喜欢过他,不正能证明他很有魅力?难道凌老师可以喜欢,观众可以喜欢,谁都可以喜欢,偏偏我不能?”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他不喜欢你啊,还这么吊着你,而且、而且——”游云开眼睛一亮,抓住了救命稻草,“而且关忻现在也不喜欢他了,他以前被连霄伤得特别深,跟一只被虐待过的三花猫似的,敏感多疑又逞强,一直走不出来,跟我在一起了才好点儿,但也有限,我不想你也变成他那样。”

“听你这么说,我反而松了口气,如果凌老师对连霄旧情未了,我才要真正担心呢。”阿堇说——游云开像被当面打了一拳似的——阿堇笑了下,而后面色变得郑重,“云开,把凌老师看紧点儿,你被嫉恨蒙蔽了双眼,看不到霄哥的魅力,千万别给凌老师动摇的机会。”

“关忻才不会再喜欢上那个家伙,他答应过我不会被抢走,”游云开筋筋鼻子,“别总说关忻了,说你呢,单凭连霄吊着你这点,就渣到不能再渣了。”叹口气,苦口婆心,“阿堇,那么多人喜欢你,你怎么就挑了个不长眼的呢?”

阿堇冷冷一扯嘴角,扯出满腔苦涩:“你不懂……”

“那就让我懂啊!”

阿堇看了他一会儿,黯淡双眼:“你就给我留点体面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游云开生出不祥的预感,“跟我都不能说吗?如果不方便,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说,包括关忻。”

阿堇手中的纸杯捏得变型,游云开担忧而耐心地等待着他开口,半晌,阿堇徐徐说:“霄哥……很好,某种程度来说,是他救了我。”

“救了你……”游云开喃喃着重复,俄而惊恐地倒吸口凉气,“你、你怎么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阿堇停顿了一会儿,看着杯中微漾的水面,组织语言,“模特是被挑选的职业,那么挑选的人就掌控了权利。权利是男人最好的春药,它可以让匍匐权利的男人变成女人。”

西方的精英高层基本被男性垄断,游云开出探时尚圈就得出了这个道理。阿堇说得文雅,但细思极恐。

“……我以为去了美国、签约业内顶尖的模特公司是追梦,但没人告诉我梦想的代价是什么,”阿堇说,“这几年我过得很痛苦,想要更好的资源就得往上爬,而我们能拿得出手的资本就只有……”轻咬下唇,难以启齿,眼底涌出晶莹,“就只有……”

游云开了然,心疼地递上纸巾。

“我能接受身体是待价而沽的商品,但我以为是为了呈现服装,像一只信鸽一样,在T台上沟通设计师和观众,但实际上……”阿堇缓了口气,“我认识的一些同行,有的从了,然后获得了更多机会;有的退出转行了,再没音讯;更多的是我这种,不知道该进一步还是退一步,这么多年,一直在原地踏步。”

游云开说:“我看到过你走秀的视频,特别棒,虽然少,但还是有机会的,是吗?”

“对,我很幸运,通过了洛伦佐的试镜,”阿堇低笑一声,“我也以为要好起来了,可是——”

游云开有些崩溃:“难道洛伦佐也?”

“不是,”阿堇说——游云开松了口气——“你看到的应该是意大利的那场,那场最火,但之后,一个观众——男人——要我的联系方式,我没给,我说有需要可以联系公司,然后那天晚上我就被安排了酒局,他们下了药……”

阿堇的声音越来越低,浑身笼罩在阴霾中,被逼到死角的天鹅般瑟瑟发抖。游云开安抚着他的背,骨节突出,硌手:“没事了,我们现在在国内,没人会伤害你的。”

“云开,不要瞧不起我,”阿堇倒进游云开怀中啜泣,“我不想的,可是没办法,我逃不掉……”

“不是你的错。”

游云开无畏他人异样的目光,抱紧阿堇安慰。阿堇断断续续地说:“第二天一大早,那个男人的老婆闯进来,捉奸在床,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男人说是我勾引他;他老婆是洛伦佐的高定客户,要求品牌封杀我……不论我怎么跟公司争辩那是污蔑,我才是受害者,但都没有用,其实真相是什么公司最清楚,但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模特得罪品牌方。被洛伦佐封杀的模特,其他同线品牌也几乎不会启用,我的职业生涯彻底毁了。”

游云开暗想,难怪会在北京一个小小服装节上遇到阿堇这个级别的模特,又问:“那上次见面,你说去法国走一个洛伦佐的秀是怎么回事?”

阿堇从他怀中出来,擦了擦眼泪,喑着嗓子说:“这就要感谢霄哥了,在我最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看在我们都是中国人的份儿上,帮我保住了洛伦佐亚洲区的广告拍摄,法国那场他也帮我争取了,但是拿钱的争不过花钱的,临门一脚还是黄了,我就只好接一些小单子,总比坐吃山空要好。”

“原来是这样,”游云开不情不愿地承认,“那他还挺仗义。”

“对我来说,他就是从天而降的英雄,拯救我脱离苦海,爱上他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阿堇满目憧憬,“云开,霄哥很好,真的很好,即便他不喜欢我,我也没办法怨他,至少他还给了我一个机会。”

他握着温水,有些凉了,是和连霄的手掌一样的热度。

良久,游云开叹气说:“是我想错了,我不拦你了,只要你能接受最坏的结果就行。”

阿堇朝他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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