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裕和李子曦不敢回去。
虽然平时关系不错,但他们一想到祁方逑发怒的样子就发自内心感到恐惧,况且两人寄人篱下,得罪了闻溪的亲生儿子,回去也不好交代。
“现在怎么办啊!”李子曦蹲在路边抓狂,本以为乔沐羽回到别墅就没什么事了,谁能料到还是跑了。
“你为什么要提前跟他说?不是说好了全听Alex哥安排吗!”李子曦越想越气不过,跳起来给了亲弟一拳。精心筹备的复合计划全乱了套,后面很多项目和浪漫场地也只能被迫终止。
李子裕没敢反驳,他也不知道对方反应会这么大。
要不是李子曦为了每个月多拿几千美金的零用钱,逼着他一起帮祁方逑,他说什么也懒得管这些痴男怨女的破事。
“算了,反正复合也不可能了。”李子曦自暴自弃站起身,拉着李子裕往别墅走。“早死晚死都得死,只能祈祷他一会儿能稍微冷静点。”
“我去找他。”李子裕松开手,往反方向走。
“别找了!他肯定不在这个岛上了!”李子曦气不打一处来,“Alex哥已经找了一堆人找他,现在都快凌晨了,你又能去哪儿找?!”
“那就去其他岛。”
“开船最早也得等到明天五点!”李子曦追上来再次拉住李子裕,耐心劝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很难受。先回去休息,Elion肯定没事的,他只是不想跟Alex在一起。”
道理李子裕都明白,可他完全没办法静下来。
只要想到乔沐羽离开前看自己的眼神,他的心就像坠入某种奇怪的磁场,沉重又揪心。
自己真的说错了吗?乔沐羽到底想要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有关心过。
纠结半晌,李子裕还是选择妥协,老实跟着姐姐往回走。
别墅内灯火通明,刚推开门,两人被满屋全副武装的外国面孔吓得大脑空白。
不知道还以为是国外□□在举办什么秘密集会。
祁方逑就坐在黑衣人之间,表情恹恹的,胸口缠着绷带,仿佛电影里的□□头目。
他静静听着有关乔沐羽行踪的汇报,脸色越发阴沉。
不过片刻,大门再次推开,几名黑衣人带进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地陪在一旁小声道:“这就是下午送Elion回家的威廉先生,也住在附近,B.Barbour的董事长儿子。”
祁方逑起身走到男人跟前,两人身高相当,对视如同博弈,谁也不甘落下风。
他下午就在监控里见过这个人,对乔沐羽动手动脚,要不是让管家出面,两人只差在卧室外激吻野战。
考虑到同为财阀,祁方逑还是忍下脾气,叫来地陪道:“问他们在车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Elion有没有说过要去什么地方,问清楚再放。”
威廉也没想到下午顺路泡的美少年会闹出这么大阵仗。他本意不想与对方为敌,只是身为家里长子,论地位身份,也不能随便被别人的气势比下去。
交代完细节,他走到祁方逑跟前问:“Excuse me,Are you his boyfriend?”
祁方逑冷扫他一眼,答案不言而喻。
威廉深感歉意,改用中文道:“抱歉,怪我没问清楚,但我跟他什么也没发生。”
地陪胆战心惊观察着两人神色,确认没啥事,忙带着威廉离开现场。
“他们真的是情侣?”走出屋外,威廉狐疑道,“感觉不太对。”
地陪瞄了眼身后,压低声道:“我也不清楚,听说Elion昨晚跑了,那些人都是找来岛上搜人的。”
威廉神色微变,“那Elion还好吗?”
“应该没事,毕竟都27、8了,又不是刚出来的大学生。”
威廉:“……”
客厅里,李家兄妹在黑衣人的遮掩下悄悄上楼。
“李子曦。”祁方逑抬眼叫住她,“明早10点,你和李子裕去另一个岛住,我会派人在门口接你们。”
李子曦大气不敢出,只敢点头说好。
一旁的李子裕低头看去,猝不及防对上那双阴鸷的眼睛。
他霎时心惊肉跳抓稳扶手,再一次直面感受到祁方逑的可怕。
这哪里是阳光开朗小太阳,明明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对方赫人的獠牙就亮到了眼前。
——
樊思远住的酒店坐落在游客最多的外岛,虽没有别墅区风景幽静,烟火气却浓了很多。
乔沐羽醒得很早,洗漱完便一个人混进早市,抓紧最后的时间闲逛。
走着走着误入一条老巷,有位亚裔老人正坐在藤椅上编织手工,仅凭几根丝线毛团,就能做出萌态十足的动物,尤其是兔子,惟妙惟肖。
“Hi Lady,What does this cost?I'd like to buy this one.”乔沐羽蹲下身,指间轻轻戳了戳兔子的小肚子。
老人抬起满是皱纹的脸,稀疏的白发盘着一把颜色古朴的木质发髻,虽老态龙钟却也端庄。她浑浊的眼球动了动,良久才确定说话人的脸,缓缓摆手,表示不卖。
乔沐羽只好作罢,恋恋不舍摩挲着兔子耳朵。
离陆成槿落地还有好几个小时,他想闲着也是闲着,就找来板凳坐在旁边看老人做手工,偶尔搭话聊天。
老人并非本地人,丈夫生病离世,儿女都成家立业,恰好在樊思远住的酒店里工作。
她看乔沐羽长得标致,问是不是哪国的当红艺人。
乔沐羽摆手否认,笑着说自己前男友们倒是挺当红的,但是除了这张脸以外也没什么实力,还总被骗。
听他说完,老人深表同情。沉思了一会儿把手工材料推到乔沐羽跟前,示意教他做。在笨拙的操作下乔沐羽勉强扎出雏形,老人接过三下五除二扎好一只兔子,放在他的掌心。
乔沐羽小心捧着,生怕不小心把绒毛弄散。老人又从手工盒里扯出一结金丝,将兔子绑成个可以做挂件的精巧物件。
作为回报,乔沐羽到附近小吃摊买了点心和当地特色美食,两人在石桌上边吃边聊,聊人生,聊过去。
聊得投机,乔沐羽忍不住问:“你觉得人活着最重要的是什么?”
老人沉思片刻,缓缓道:“没有任何人可以束缚我的思想和行动,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
“为什么不是得到另一份的爱呢?比如你老公的爱?”
“因为那是不可控的。每个人生来自私,权衡利弊,才会考虑投入一份感情。”老人道,“我从不亏待自己。如果别人愿意多付出一份精力爱我,那是我多得的,但不是必须。来到岛上也不是因为他,是这里的风景很好,让我留恋。”
她眉宇间的洒脱和坦然,看得出来的确没什么烦恼。
乔沐羽似懂非懂,他觉得自己也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为什么还是会过得不快乐。
老人又道:“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就要做好失望的打算。”
……
是这样的吗?
是因为自己太想要得到闻溪的认可,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当初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他就不会去福利院看校长,也就不会知道身世,更不会和祁远祁方逑闹成现在这样。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想要一点点爱。”乔沐羽表情有些伤感,他握着瓷杯,盯着上面转瞬即逝的泡沫。
爱太短暂了,他留不住,也爱不长。
“你有很好的外形,还有很好的性格,”老人笑着看向他,鼓励道:“或许你有自己擅长的事,与其期待有人爱你,不如自己变得强大,主动选择你爱的人。”
“主动选择?”
乔沐羽没想过这种可能。
他没有毫无目的爱过谁,更不知道如何选择一个可以爱的人。
“等你遇到那个人,就会知道了。”
黄昏将至,樊思远站在不远处,不忍打扰这么和谐的画面。
注意到时间不早,乔沐羽起身告别。
老人微笑道,“Whatever happens tomorrow, We’ve had today.”
乔沐羽若有所思,点头回之一笑:“Have a nice day.”
“刚才那个老人家说的什么啊?”樊思远跟在身后好奇道。
“名言警句罢了。”乔沐羽边走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心情也放松许多。“意思呢,就是让我放宽心,忘记那些不好的事,享受当下。”
樊思远认同道:“是啊,都过去了。有陆总陪着,你啥都不用担心。毕竟他是我们见过的最可靠的男人。”
不小心踩进沟里,乔沐羽踉跄了一下,转过脸不服道:“那我呢,我以前不可靠吗?”
“你也可靠。”樊思远憨笑道,“说真的羽哥,但凡有陆总那个背景,你一定能做成一番事业。”
这马屁拍的。
倒也没错。
有些人出生就是罗马,有些人一辈子只能做最努力的牛马。
不像他,一头出生在罗马的牛马。
“那是,我就差点运气。”乔沐羽继续走着,侃侃而谈过去的梦想。“我以前还想过,等哪天钱存够了,办个工作室接点小项目,就像在YOLU一样。”
“听着挺靠谱啊。现在呢?不想了吗?”
“先活着再说。”
樊思远不清楚乔沐羽这一年经历了什么,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比过去消沉许多,虽说笑起来依旧明媚耀眼,但好像并不是发自真心感到快乐。
他也经历过对乔沐羽业务能力的质疑,毕竟拥有这样外形的人很难不让人揣测心术不正。但合作一段时候后便很快打消了念头,乔沐羽工作能力很强,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总能及时体察每个人的情绪,让大家心甘情愿凝聚起来攻克难题。
至于对外的交涉,那更是公司上下无人能及。
有这么一张男女通杀的王牌,也不怪陆成槿念念不忘把人追回来。
“羽哥,你现在跟陆总,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樊思远忍不住八卦。
乔沐羽瞄他一眼,笑道:“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哈哈不是,就是想听个准信。我们都巴不得你俩好。”
“嗯,就那么回事。”不知道为什么,乔沐羽有些抗拒承认和陆成槿的恋爱。
他不想再轻易定义某段关系,就算复合,他对陆成槿的感情还没有到可到处炫耀的地步。
就算说了,大家羡慕的大概也是他,不会是陆成槿这样事业有成的钻石王老五。
“谁先提复合的啊?”
“你觉得呢?”
“肯定是他!”樊思远斩钉截铁道,“别看陆总平时冷冰冰的,面对你就跟个二愣子似的。”
乔沐羽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也只有熟悉的人会这样想了。
按照时刻表,两人赶到时,陆成槿所在的游轮刚好到达码头。
乔沐羽走到咖啡厅二楼,靠在窗台边四处张望,信号很差,他踮了半天脚勉强才找到两格。楼下突然爆发一阵骚动,他低头看去,几个黑衣人正指着他大喊着什么。
他吓得急忙缩回手。
国外不让光明正大找信号的?
正感到疑惑,身后传来樊思远急促的叫喊声,“羽哥快跑!他们是来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