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地点在海外一座群岛。
次日一早，三人落地入住外岛别墅。
回屋放好行李，乔沐羽翻出清凉衣裤准备换上，被镜子前的自己吓一跳。
脸色惨白，黑眼圈厚重，活像被妖怪抽干了精气。
还好随身带了化妆品，他急速上了个淡妆，换好衣服走出卧室。
看姐弟俩房门紧闭，乔沐羽想着应该还没收拾好，便绕着屋子悠闲参观起来。
边走边感叹亲妈出手阔绰，不但各类必需品一应俱全，绕在房屋附近的泳池大大小小就有四个。
路过走廊见到了几位洒扫的佣人，厨师和管家正站在门口闲谈，看到他友好招呼。
“May I help you， Mr. Elion？”
乔沐羽急忙摆手：“I'm just wandering,thanks.”
他走出屋外，太阳遮在云里，不刺眼也不闷热。
坐上秋千还没来得及晃两下，季阿姨打来视频电话。
“小羽啊，你到地方了吗？”
乔沐羽镜头拉远浅笑了笑，“到了，没来及给您说呢。你们呢？玩得开心吗？”
“开心啊！你妹妹就在旁边，来，给你看看。”
她俩跟着季阿姨去了国内海滨小镇过暑假，此刻正在沙滩上玩得不亦乐乎。
“哥哥你看，珍珠贝壳！”小乔高举着手里的瓷白贝壳，眼睛对着镜头弯成月牙，笑容纯真。
乔沐羽不自觉跟着笑起来，“很漂亮，乔茉呢？”
镜头一转，季昊然正抱着大乔陀螺似的转圈，曹心语依旧清丽动人，长发随风飞舞，在一旁笑得灿烂。
“乌鸦坐飞机，呜呜呜！”
仿佛目睹了季昊然的婚后生活。
季阿姨把手机转回自己，笑着道：“小羽啊，出去就好好放松，什么烦恼都不要想。等我们回来到季阿姨这儿来，带点腊排骨回去。”
乔沐羽笑着说好。
“还有啊，别再给我们打钱了，我和老楼退休工资又没地方用，多了又花不完。”
“我也花不完啊，”乔沐羽开玩笑道，“不是把我当儿子吗？就当我孝敬你俩的。”
其实打钱的频率已经比以往低了很多，从十几万到几万，肉眼可见的捉襟见肘。
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乔沐羽不想让弟弟妹妹像自己一样对钱有极度依赖的想法。自从挣钱以后，都会尽力满足他们物质方面的要求。
只是想到青春期的大小乔可能变得像李子裕那样叛逆，乔沐羽不得不提前头疼。
头顶飘来一朵乌云，他挂掉电话抬起头。
李子裕正居高临下觑着他。
“你们弄完了？”乔沐羽跳下秋千，“今天去哪儿玩？有计划吗？”
“李子曦安排的，不知道。”李子裕斜眼道，“你化妆了？”
“这不是看脸色太差，怕吓到你俩。”
“不会。”
“嗯？”
“你又没什么可看的。”
“你……！”好过分啊。
秉持着不跟小孩一般计较，乔沐羽往屋里走，“李子曦呢？”
“这呢这呢！”
李子曦从阁楼跑下来，她换了身短裙，头发也重新打理过，看上去十分洋气漂亮。
看她手里提着一袋东西，乔沐羽主动提出帮忙：“带什么了？我帮你拿。”
被小爱豆关心，李子曦心情更加愉悦，她转个圈甜美笑道：“浮潜用的装备，我拿得动！快走吧，车在门外了。”
小车驶出酒店，凉爽的风透过窗户吹进车内，空气中弥漫着独属这座岛屿的淡淡花香。
乔沐羽对旅行并没多大兴趣，他只想知道闻溪什么时候来找自己。
但看姐弟俩都没有提这事的意思，也只有装作不在意。
毕竟是惊喜，不能因为太过心急就扫了别人的兴。
只是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他内心还是隐隐生出一丝向往和激动。
几分钟后，李子曦抛下亲弟挪到乔沐羽旁边，从她如何做攻略，到和从同学那儿打听到的各类海岛奇闻，说着说着又提到齐嘉树，话多到地陪和外国司机都忍不住加入，李子裕缩在角落辗转反侧，戴着耳机也阻挡不了一群人的吵闹。
到达目的地，乔沐羽觉得胃有些难受，只好放弃浮潜，在海滩找了块儿人少的地，坐在伞棚下翻看郭韫发来的试镜邀约。
PASS掉几部恐怖题材的电影，窗口弹出条在汪呈海饭局上加过的制作人消息。
“Elion，最近忙吗？我这儿有部双男主戏，想邀请你来试试~”
双男主？乔沐羽皱了皱眉，想想还是礼貌回道：“是什么题材的，另一位老师定了吗？”
制作人语音打了过来，“大制作，现代悬疑的，三大平台都确定了要买联播，另一位定了程枫。”
乔沐羽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老师，可以问问你们为什么要选我吗？”
“你俩不是谈着吗？这不刚好顺便……”
“我俩分开很久了。”乔沐羽扶额道，“是谁跟您说我们谈着呢？”
电话那头安静几秒，制作人压低声道：“难道你俩转地下了？”
“……没有。”
“行我明白了，不方便说就不说。”制作人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继续问：“那你怎么考虑的？这次是电视剧，钱这方面咱都可以聊。”
不知是谁透露的错误消息，经历几次咬人事件，乔沐羽只想离那个人越远越好。
“算了吧老师，我暂时不想接电视剧。”
制作人有些为难：“啊，这么干脆的吗？要不再想想？程哥现在可是超一线演员哦，跟他搭戏绝对不亏的！”
大哥，咱宁愿吃亏也不要跟他一起拍戏啊！到时候钱没挣多少，命都要丢一半。
乔沐羽对着电话干瞪眼，可惜没人能看到他此刻一万个不情愿的表情。
正想开口，手机在眼皮底下被人抽走，摁掉了通话键。
他反应过来缓缓抬头。
“你干什么？”
李子裕把手机扔回给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乔沐羽被怼得无言，纠结半晌只好给制作人道歉，说是国外信号不好，下次有空再当面解释。
他看出李子裕的好意，但这霸道劲儿还是让人似曾相识的不爽。
在心里斟酌了一下，乔沐羽试图和平解决问题：“以后别这样了，这是我的工作，得罪制作人不好。”
没想到叛逆的某人完全不吃这套，李子裕又恢复一贯冷漠，装作听不见似的坐在旁边玩起手机。
他灰绿相间的水母衣还未干透，透过紧贴皮肤的布料，清晰呈现介于少年与男人间的肌肉轮廓。
侧面扫过去是挺拔眉峰下的深邃眼窝，似乎还混杂了一些异域血统。
大概是受环境影响，围绕在闻溪身边的孩子各个条靓盘顺，随便拉出去都能原地出道的程度。
想远了，乔沐羽回过神，继续缓解尴尬：“你浮潜结束了？”
李子裕没抬眼嗯了一声。
乔沐羽继续自说自话：“……好像没过多久。”
“少见多怪。”李子裕转过身，手搭在腿上，态度稍缓，“你怎么不去？”
“不舒服。”
“吃药了吗？”
乔沐羽眨了下眼，“出门前才吃过。”
“已经到中午了。”李子裕低头看眼时间，勾手指示意他跟上。
但乔沐羽没注意，转眼就被蛮力扯下椅子往附近水吧走。
“喂，慢，慢点！”手腕被拽得生疼，乔沐羽抬眼看到两人再次拉开的身高差惊叹，“靠你怎么还在长啊，都快一米九了吧？”
脚步放缓，李子裕嘴角上扬，“羡慕吗？”
……羡慕个头。
进到水吧，乔沐羽点完餐坐在吧台和咖啡师闲聊。等做好饮品，咖啡师额外各附赠两人一份甜点，邀请他们喝完咖啡去二楼打台球。
李子裕默默听着，见缝插针挤进话题，叫咖啡师倒一杯温水，然后盯着乔沐羽吃药。
咖啡师忍不住八卦两人的关系。
乔沐羽连忙用英文解释李子裕还是个孩子，就是叛逆期到了有点精神错乱。
他正焦灼证明自己的清白，身后传来声音。
“羽哥？”
乔沐羽迟疑着回头，在看到樊思远的一瞬间以为出现了幻觉。
对方身后跟着YOLU市场二部的员工们，其中还夹杂着几位新面孔。
“什么项目啊跑这儿来？”乔沐羽又惊又喜，上前给了樊思远一个大大的拥抱。
“没有项目哈哈，我们过来团建呢。”樊思远看向他身后，“这位是？”
乔沐羽拉过人介绍：“李子裕，闻溪的儿子。”他嘴太快没跟上脑子，发现不该说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得犹豫补了个“吗？”字。
“闻溪？！”某员工惊讶捂嘴，“她儿子不是李彦枳吗？”
呃，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有很多儿子……
这么说起来，李子裕其实算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不是我妈。”李子裕冷不丁道。
乔沐羽错愕啊了一声，感觉精神错乱的是自己。
转念一想，李子裕确实和闻溪不太像。可为什么他们一直住在一起？
李子裕很快给出了答案。
“我和我姐只是寄养在她家，亲爹在国外。”李子裕无语瞥了乔沐羽一眼，“别给闻妈造谣，她就李彦枳一个儿子。”
……
乔沐羽愣愣听着。
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心不在焉跟樊思远闲扯了两句，拉着李子裕走出门外。
“谁让你们叫我过来的？”
既然李子裕不知道他和闻溪的关系，那为什么还把自己约出来旅游？
早上刷到闻溪更新了出席晚会的动态，怎么看也不像会第二天就飞去哪里旅游的样子。
是他理解错了？
李子裕闲闲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李子曦跟我说祁方逑还在昏迷，难道不是闻溪吗？”
“闻妈？”李子裕嗤笑道，“你俩很熟？用脚趾想都不可能吧。”突然间他扯了下嘴角，自以为明白了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闻妈很器重你，想挖墙角？不至于，你又不是什么大咖，也没必要绕这么大一圈功夫。”
“那是谁？！”乔沐羽顾不了对方的揣测嘲笑，只想马上要一个答案。
总不可能真的是李子曦想约他出来？他竟然还真就傻傻跟着来了？！
李子裕被他凶得一愣，懵懵道:“就李子曦说没醒的人。”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乔沐羽捏紧拳头，脸色煞白往水吧里走。
李子裕上赶两步将他扯回，皱眉道：“你发什么脾气？不愿意复合就当来旅游一趟，有必要这样？”
“……”乔沐羽机械抬起脸，望着李子裕的脸失笑出声。
他觉得自己太蠢了，只因为不切实际的幻想，居然信了小屁孩谎话，还在这里被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斥责。
到底在奢求什么呢？就算闻溪知道了，又有什么理由认自己。
和祁远的旧事本就不光彩，要是因为这种事再次重提，对她的声誉来说简直得不偿失。
错过二十多年，就算相认也挽回不了那点可怜的亲情。
他明明早就看透人性，却总留抱有幻想动摇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走不走不了，放又放不下。
眼底的光渐渐灰暗，他没有精力再跟对方争执，奋力挣脱手腕，头也不回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