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王部长带着几人走进办公室。
“人已经控制住了，我们通知了附近派出所，民警一会儿就到。”
正在喝水的乔沐羽呛得喷了出来。
“你们报警了？”
“他都恶意伤人两回了！”王部长瞄了眼正在窗边打电话的陆成槿，心里越发有了底气，“这种德行还当什么演员，放出去都是危害社会！”
乔沐羽哑然。
虽然他认为这样的做法无疑在加剧矛盾。
打架斗殴不过关上几天，本质上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作为启明最大的艺人，江荨一定会竭尽全力维护程枫的名誉，甚至会不惜利用各种筹码和陆成槿谈判。
如果事情闹到无法收场，录像一旦泄露，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灾难。
陆成槿接完电话走了过来。
“医务室的人在过来的路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跟他们说。”他叫来龚迟和王部长嘱咐好后面的会议和工作安排，拿上车钥匙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乔沐羽拉住他，心里有些不安。“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陆成槿摇头道：“江荨下午过来，我回去拿点东西。”
乔沐羽想了想，扯过后背腰包摸出摄像头，塞进他手里，“是不是找这个？”
陆成槿微微一怔，低头摆弄翻看。
“在哪里找到的？”
“书架上。”
“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晚。”乔沐羽说着有点心虚，声音小了下去，“客厅的时候。”
陆成槿淡定点了点头。
乔沐羽问：“那你还回去吗？”
“不用了。”
“报警的事……”他看了眼门外，“也不用那么急。”
“在海岛的时候我就该这么做了。”陆成槿看着他，目光柔和，但十分坚定。
“和启明谈判或许会遇到阻碍，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想试试。”
事实证明阻碍很多。
江荨带了三名律师和舆情组的员工，铁了心要程枫无罪释放。
黑稿和过去恋爱照片都做了充足备份，如果要打官司，必然是一场漫长持久的舆论战。
谈判从下午两点持续到晚上，陆成槿丝毫没松口的迹象。毕竟比起有陆的公关，启明的团队在业内压根排不上名号。临近饭局，乔沐羽只好先走，刚到楼下，江荨派律师追了出来，提出补偿金取得谅解。
但乔沐羽没答应。
钱不是万能的，至少在感情上并不能买断人的念想。
——
提前到达和导演约好的餐厅，郭韫已经早早等在那里。
“韫姐？你肿么过来了？乔沐羽的表情很不自然，他舌头更肿，说话也越发困难。
郭韫扬了下眼皮，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这种场合都不到，谁还信我是你的经纪人？”
没想到她会这么重视自己，乔沐羽受宠若惊，坐下时态度也端正许多。
“那我后面进煮，您也会过然吗？”
郭韫做手势打断。
“你好好说话，卖什么萌？”
前因后果解释起来太麻烦，乔沐羽在手机写上“舌头受伤”几个字，递给她看。
但郭韫也只是淡淡一瞥，刷着新闻随意问：“剧本看得怎么样了，电影节有信心吗？”
“看瓦了，没哟信息。”
看完了，没有信心。
郭韫听懂了，冷笑两声，“意料之中。”
乔沐羽并没有胡言乱语，他对得奖这件事没什么实感，一是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二是跨行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这行。
虽说夸他样貌的不在少数，但放到资深的演员堆里，他充其量只是个好看的花瓶。
目前来看，想要在年底拿到奖，除非走狗屎运，或者评奖老师偷偷收他钱。
本来也没多少话聊，郭韫说话又不好听，乔沐羽只能靠和季昊然聊天打发时间，中途听完Gray发来的新专链接，用小号发表了几条网上找的彩虹屁。
Gray:哥哥我好想你，我们什么时候见一见？
乔沐羽:马上要进组了，拍完戏找你。
Gray:好勒！！你最近跟陆总怎么样？
真神奇，Gray是怎么做到自己在和祁方逑谈时完美隐身的？这刚好又衔接上陆成槿，乔沐羽想想回道:“就那样吧。”
Gray:谈了吗？
乔沐羽:没有吧
Gray:为什么要加个吧字？！你自己谈没谈心里没数吗？
确实没有，睡了一觉，很多话没说清楚。
以后会怎样谁又知道？
乔沐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干脆熄了手机放到一边。
抬眼看到桌对面补妆的郭韫，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脱口而出问：“韫姐，你有烦恼吗？”
郭韫奇怪瞄他一眼，“怎么了？”
大胆，女王是你能问的吗！
“没，没森莫……”他心虚撇开眼。
“说吧，我开导开导你。”
郭韫把粉饼放回包里，拍拍身边的座位，“坐过来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开导的，私密事又不能说，但郭韫难得这么主动，乔沐羽也不好拂她的面子，老实坐过去。
“赠钱好难……”
郭韫皱眉，不确定道：“挣钱好难？”
“嗯……”
郭韫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接这份工作吗？”
乔沐羽摇头。
“因为你的老板，给了我很可观的报酬。”
“夺少？”乔沐羽睁大眼。
“年薪，200万，不包括年终奖。”
“！！”有这个钱为什么不直接打给他！
“以前我也是个特别挑活的人，”郭韫靠在座椅，闲闲道：“仗着自己努力聪明，把闻溪送上影后。那时候啊，我觉得世界上没有比我更牛X的人了。”
想到了什么，她神色稍黯，“后来父亲生病，我才知道，地位，荣耀，都是虚名，有什么比钱更重要呢。”
她靠近乔沐羽，意味深长道：“一开始我是挺看不上你的，陆总的小情人嘛，想来演艺圈分一杯羹，找我这样的资深经纪人做背书，再合适不过了。但后来我发现，你不喜欢当演员，换句话说，你好像只在乎钱。这一点上，我们算是同类？”
乔沐羽感觉被看透得体无完肤，默默躲开郭韫的视线，“阔能吧……”
“这有什么，搞钱又不丢人。”郭韫拍拍他的肩膀，像在安慰他又像在安慰自己：“但我提醒你一句，咱做这行的，别想当了B子还想立牌坊。就像我为钱选择了你，以后塌再大的房我都得兜着。你呢，既然接受了陆总的帮助，就乖乖给他当好小情人，别老想着靠自己走上人生巅峰。除非啊，你找到了更大的金主，能把YOLU一巴掌拍死翻不了身。”
话虽难听，乔沐羽突然知道了一直梗在心里那股扭捏劲从何而来。
自己那点自尊心跟赚钱比，确实没那么重要。
这个世界上比他惨的人不计其数，现在除了活的憋屈，也没什么不好。
有人渴望遮风挡雨，有人真爱至上。他虽有副百里挑一的好皮囊，也只是不得不向生活低头的普通人。
无权无势，罪加一等。
——
几分钟后，汪呈海一行人抵达包厢。
从董桓踏进房间的那一刻起，一股难以掩藏的禁欲气息扑面而来。
他身材高大，比例优渥，穿着得体的黑色衬衣和长裤，每走一步，都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肌肉。
脸说不上帅绝人寰，但五官端正，笑起来别有一番魅力。
汪呈海进门站定，对乔沐羽招手。
“这位是这次《反杀》和你搭戏的演员，Elion，刚入行不久，算是新人。”汪呈海亲切拍拍董桓肩膀，又对矮半头的乔沐羽道：“这位是董桓，你应该已经了解过了。”
“久仰，大名。”乔沐羽微微躬身，礼貌伸手。
两手相握，董桓微微一笑：“刚才在车上看了你主演的MV，演技不错。”
乔沐羽低头烧红了脸。
“靴靴，靴靴。”（谢谢）
眼看他脑袋越埋越低，汪呈海来回打量着两人，只觉得画面有趣，提议道：“你俩抱一个吧。”
以为听错，乔沐羽愣愣抬眼，看到董桓伸开双臂，急忙上前一步靠近对方怀里。
怀抱宽厚温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心情忐忑间，乔沐羽感觉脑袋被人轻轻揉了一下。
忍住叫爹的冲动，他局促退开。
“可爱吧？”汪呈海挑眉。
“嗯。”董桓笑意渐深，“真希望我未来儿子也能这样。”
他目光柔和落在乔沐羽脸上，又自然略过看向身后。
“小韫？”
“还记得有我这号人啊。”郭韫抄着胳膊，以一个稍显刻意的造型倚在桌前。
“什么话？”董桓笑着道，“打扮这么隆重，想不看到都难。”
他勾手叫来身后女人，介绍道：“棠雪，经纪人。”想了想，又补充：“也是我夫人。”
“你们好。”棠雪挥挥手，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董桓结婚了？！
乔沐羽差点惊掉下巴，再看其余人的反应。
“都姿道？”
汪呈海：“你说桓哥结婚这事？”
乔沐羽点头。
“刚知道。”
乔沐羽再次震惊：“大家好冷寄……”
显得自己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汪呈海像脑子里装了个自动翻译器似的，不但听懂了，还哈哈笑起来：“差不多能猜到，他俩从大学到现在就没分过，稍微资深点的老粉还跟咱嫂子一起吃过饭呢。”
“老汪，你又调皮了。”董桓无奈笑了笑，指挥众人入座，“坐下聊天吧，别干站着，点菜了吗？”
想到郭韫刚才好像点了一些，乔沐羽回过头叫了声韫姐，发现对方脸红了又青。
汪呈海意味深长道：“不错，看来还记得偶像的口味啊。”
乔沐羽愣住，突然明白了什么。
郭韫……是董桓的粉丝？！
刚才说的资深老粉，难道就是郭韫？
乔沐羽默默替自己捏了把汗，粉丝、偶像和嫂子，根本不是普通人能hold住的饭局！
好在棠雪坐下以后就拿出平板处理工作。偶尔被问到什么，回应后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坐在她对面，乔沐羽的心境也莫名平和下来。做人能有这样的境界，大概是丈夫和家庭都给了足够的安全感。
饭吃得比想象中融洽，加上汪呈海的八卦比他导的戏还多，一顿饭下来，娱乐圈各线艺人都被扒得裤衩子都不剩。
饭后乔沐羽和董桓加上微信，上车不久，对方发来张速写图。
是他被抱在怀里的电子手绘，晕染了简单的色彩，眼睛澄澈明亮，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睫毛根根分明，简直比他本人漂亮多了。
艺术创作果然高于生活，乔沐羽越看越喜欢，回消息道：“画的真好！”
董桓：“我老婆画的。”附加一个得意的小表情。
“什么时候？”
“吃饭的时候啊。”
“她不是在工作吗？！”
董桓：“那你想多了。”
原来这么淡定握着平板，竟然是在悄悄画他。
“她是画家，这方面兴趣比较浓厚，下次方便可以来我家吃饭，她还挺喜欢你的。”
“好的！谢谢嫂子喜欢。”
愿意花时间，花心思，为一个人做一件事。
足以证明这个人在心里的分量超过一般人。
得到棠雪的好感，对拉进和董桓的关系来说也是件好事。
只是他从没想过有人会为自己画画，就像没想过有人当初会为自己写歌。
一想到祁方逑，乔沐羽的心情又暴躁起来。
手机震了震，陆成槿发来消息。
“我这边结束了，要不要过来接你？”
想来不会是太好的消息，乔沐羽烦闷抓了把头发，靠回后座闭目养神，想想还是回了不用，叫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