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先生，水床豪华套房已换为双人榻榻米房，这是您的房卡。”资料显示为齐老板名下的VIP客户，无法查看其真实身份，想来后台并不简单。前台没有过多询问，换好卡后径直递交给面前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
山顶气温骤降，很快飘起小雪。两人穿着酒店浴衣并坐在窗台围炉煮茶，炭火将年糕烤得滋滋作响，等鼓起脆壳，夹进瓷盘放凉，蘸取少许红糖，入口软糯生香。
乔沐羽只吃下半块，靠在祁方逑肩头兴致缺缺喝着酒。探班其实另有目的，但眼下还不是引入话题的好时机。加上刚在汤池里碰见程枫，搞得他本就焦虑的心情更加烦躁。
“我今天泡的时候，看到司鸿在跟谁亲热。”
祁方逑略微想想，说道：“哦，齐总嘛，他就住在我们之前定的套房旁边。”
好险，差点误会齐奉年了。
“你是因为这个事不开心？”祁方逑问。
乔沐羽愣了愣，“我干嘛要因为司鸿不开心？”
“只是觉得你从刚才回来后一直情绪不高。”祁方逑把他往怀里拢，温声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需要我出面吗？”
在一段感情里他从来不是只顾自己快乐的性格，就算偶尔欲求不满，也是在确认对方状态不错的情况下才会继续。他觉得今晚的乔沐羽有些奇怪，尤其从汤池回来后，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侧面问不出结果，他也没了玩闹的兴致。
“我给妹妹买的礼物不见了。”乔沐羽语气低落。
“很贵重吗？是不是被人拿走了？”
按理说撒谎是乔沐羽的强项，这次他却莫名良心不安，往嘴里猛灌了几口酒，直到两颊浮起红云，才醉醺醺嘀咕着道：“不知道，放在衣服里的，一对平安锁。”
“那就是在更衣室掉的。”祁方逑皱着眉头思考：“有点麻烦，那种地方应该没有监控。”
“就算有我也不会调。”乔沐羽佯装善解人意，“你这种身份的艺人，事情闹大了不好。”
祁方逑笑着揉揉他的头，“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换双人房了，公开场合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司鸿今晚还挺出格……”乔沐羽想了想，问道：“你们组合之前是不是做过哪家珠宝的代言？”
“你说方玉世家？”祁方逑仔细回忆，终于有了点印象。“他们只是演唱会赞助，帮忙录了个ID，不算代言。”
“好吧。”
“怎么了？”
“那个平安锁，就是在方玉世家买的。”乔沐羽把手机里的照片递给祁方逑，“销售说西京就这两件，就算是高级VIP也不能调货。”
为找这个漏洞乔沐羽费了不少时间，方玉世家公司制度森严，普通人要想打探消息更是难于登天。好在季阿姨是方玉世家的多年老顾客，在关系好的销售那里短时间内买了多次贵重首饰，对方才舍得抛出这款产品。
稀有的原因在于玉石成色极为罕见，几十年也只孕育出这么几块。下方悬挂的铃铛工艺极其繁琐，柔和如脂，质地细腻，有黄牛贩子收购高价卖出，也能赚十几万的利润。
恰好西京只有两块，季阿姨和乔沐羽一人买下一块，分完了仅有的名额。
祁方逑惊诧道：“这么抢手？”
“嗯。”
怎么看也只是普通的平安锁，祁方逑不懂珠宝，想想只得求助曾经和方玉世家品牌方有过交集的常云。
简单交涉又辗转几位对接人，一小时过去，祁方逑终于放下手机打了个响指：“搞定了。”
乔沐羽眼睛一亮：“怎么说？”
“下周六，去方玉世家总部拿货。”
堆积整晚的阴霾一扫而空，乔沐羽眉眼舒展倒在榻榻米上，随着音乐摇头晃腿，心情好了不少。
虽然是落入蛇窝的下下策，但郑慧生死不明，多耽误一天就更加危险。从疗养院回去后，他从没停止搜集线索，终于确认墓地里那个男人就是方玉世家现任老板，方昊英。
既然该来的早晚会来，乔沐羽死也想死得明白。只要不到鱼死网破那一刻，一切都还有转机。
他平日对祁方逑总有些爱答不理，此刻的反差在对方看来格外可爱。
祁方逑弯腰撑在他两侧，笑眯眯道：“这么开心？”
“嗯。”乔沐羽伸手把他拉进怀里，撒娇似的蹭蹭脸颊，“你怎么这么好啊~”
祁方逑躲着痒笑道：“我一直都这么好啊。”
欢声笑语不过半晌就变了味，沸腾的茶水快要烧干，蕴在房间里的白雾愈发浓稠，乔沐羽抵住身上人精壮的胸口，虚焦看着天花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想不出还有比祁方逑更完美的恋人，集温柔体贴阳光开朗于一身，会创作唱歌，还有那么厉害的家庭背景。
几乎找不到任何缺点。
有时候乔沐羽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编织的一场梦，让他对这个世界少点恶意，多点包容。
看啊，虽然经历了这么多痛苦，这世上还是有很多爱你的人。
耳垂传来潮湿触感，乔沐羽闭上眼睛，尝试享受最后的温存。
“为什么总吻那里？”
动作略微停滞，祁方逑笑得很轻：“很性感啊，痣怎么能长在这种地方？”
不明白一颗痣有什么好性感的，乔沐羽嗅着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手指陷入茂密的头发里，轻声呢喃：
“好喜欢你。”
四个字里掺杂着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他拉过祁方逑，与对方再次接了个热烈缠绵的吻。
——
天还没亮，乔沐羽独自下了山。
赶早拍完定妆照，他径直来到方玉世家位于西京的总部大楼。
进门迎面是一副巨幅山水图，侠客放浪形骸，纵情山水之间，无拘无束，令人神往。
和沈鸣霜家里那幅出自同一个画家。他亲眼看到乔芝兴致勃勃买回来挂在他的卧室，又在某一天莫名消失。
那时他也觉得简陋房子里不适合那么奢靡的画作，后来发现果然不属于自己。
可怜乔芝钟情山水，却到死都困在名利场里。
手机振动，季昊然发来一张照片。
[那男的叫方适，父母被学校约谈以后就出国留学了，这几年应该在国内。]
乔沐羽凑近细看，那人眉眼间比过去更加放肆邪气，打着眉钉一副纨绔模样，几乎能想象平日里能有多猖狂。
一些不美好的回忆霎时涌入脑海，乔沐羽揉揉额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大厅内的屏幕上。
但高层介绍一一晃过，始终没看到照片上的人。
后腰撞上某件硬物，他疑惑回头，被崔琅天真无邪的眼神消去大半戾气。
“小琅？你怎么在这儿？”
崔琅抱着模型眨巴着眼:“我来玩呀，一会儿要陪朋友去看他的外婆。”
这小孩才多大啊，他朋友都上班了？
“你朋友？在这个公司？”
“对啊，他超级厉害的！”崔琅自豪仰头，拍拍手里的模型。“看这些模型，都是他给我买的。”
和社会上的人交朋友，总觉得有些担忧。
乔沐羽犹豫看着他，想想还是问道：“你哥知道吗？”
“啊？知道什么？”
“知道你有这样的朋友吗？”
崔琅哈哈笑起来：“他是我哥的好朋友啊！”
好吧，打扰了。
乔沐羽回过头继续看屏幕，随口一问：“你朋友有在这里面吗？”
崔琅走过去和他并排站着，胸挺得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不知道，反正他是未来的老板。”
大脑闪白卡机，乔沐羽缓缓转过头：“未来的老板？他叫什么名字？”
崔琅嘴角上翘，“方适啊，你可以叫他小方总。”
没想到竟然是用这种方式找到了人，乔沐羽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将照片一把杵到崔琅眼前：“是长这样吗？”
崔琅瞄了眼照片，不知想到什么立刻变得愤怒起来。
“干什么啊你？！得不到我哥，就想得到他的兄弟？！”
很有创意的想法。乔沐羽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我没那么闲。”担心崔琅不信，他指天发誓：“我再喜欢他天打雷劈。”
“……”崔琅心里很不舒服，他哥这么好，被人穷追不舍也是很正常的事。
他小声嘟囔着，突然睁大眼睛兴高采烈往电梯口跑去。
“方哥哥！你好慢啊！”
“哎哎，怎么跟你哥一样急性子。”方适走出闸机揽过崔琅，手插裤兜漫不经心往大厅外走。
走到门口，崔琅停下脚步，看乔沐羽还看着自己，他心里有些膈应，想想还是小跑到乔沐羽跟前，扭捏着说道：“刚才我不该那样说你的，对不起。但是话说回来，你绿了我哥，就不能再打方哥哥的主意了。”
乔沐羽愣了一下，笑道：“行，要我发誓吗？”
崔琅瞪圆眼睛：“不用了！”说得他像那种很坏的人一样！
不等对方回答，他气呼呼转身要走，被猝不及防出现在跟前的方适挡住脚步。
“方哥哥？”
此刻的乔沐羽一头黑发，妆发还没卸掉，偏幼态的妆容，与高中时期无异。
朝思暮想的白月光就在眼前，方适眼里闪着贪婪的精光，即便想克制也早已压不住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