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笔录已经到了晚上，乔沐羽派出所外随便找了家餐馆，邀请陆成槿一起吃饭。

其实也不是怕欠人情，就是想多吸吸味道。

吸祁方逑会被撅，吸陆成槿最多亲个嘴。

而且祁方逑不是一两回合就能完事，在海岛的时候，经常一晚换好几次床单。

通常到最后乔沐羽挂在床边像吸猫薄荷过量晕死过去的猫，祁方逑还能精神抖擞喝酒哼歌，稍作歇息又继续子弹上膛。

他记不清那个月做了多少次，但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水准完成拍摄任务，他只想给自己评个劳模。

想到后面有大部分时间都要在外地拍戏，发病后没人解决也是个难题。

“要是我身体不舒服，可以给你打电话吗？”他给陆成槿碗里夹了一坨牛肉，试探观察他的反应。

处理完手机消息的陆成槿抬头淡淡看他一眼，夹起牛肉，顿了顿，说道：“生病应该看医生，不是我。”说着把牛肉放进另一个干净的瓷盘里。乔沐羽以为他嫌弃，不高兴夹过来放进嘴里，脸色一僵。

是坨色泽和牛肉相近的老姜。

陆成槿欲言又止，就看到某人埋着头闷声不响吃起来。

又一次被拒绝。

正常人被拒绝两次可能会觉得无伤大雅，可乔沐羽纵横情场多年，很少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德拒绝他的请求。实在配合不了的，也会用价值相当的补偿或者足够合理的理由。

但陆成槿什么都不说，干得像颗啃不动的老咸菜。

跟以前也没太大区别。

乔沐羽恨自己没机会做上面那个，要是能把陆成槿搞得哭爹喊娘，或许会比现在好说话很多。

“你身体不舒服？”陆成槿后知后觉道。

“没有。”

“……”大概是察觉自己太过迟钝，陆成槿态度放软了些，又问道：“吃完饭要不要去哪里走走？”

但乔沐羽早已神游天外，压根没听到对方说什么。他想着有病还得自己治，毕竟放在陆家的熏香也有用完的一天。如果哪天沈鸣霜知道了真相，说不定还会因为儿子被人当做药引再把自己抽一顿。

到时候自己年纪也大了，要是被打得半身不遂，没办法再挣钱供大小乔读书……越想越担忧，他定了定神，发现陆成槿正看着自己。

“看什么？你吃饱了吗？”

有点像骂人，但乔沐羽真没看到陆成槿吃东西，唯一夹过的就是刚才那坨老姜。

“对不起。”陆成槿说道。

以为漏听了什么话，乔沐羽有些莫名，“什么对不起？”

“你身体不舒服，可以找我。”还是很平静的表情，但依稀能听出情绪起伏。“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哪句。

乔沐羽回想起来，不在意道：“没事，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他停顿了一下，说：“要是你觉得不喜欢，我们再去吃点别的？因为过会儿我有点事……”

“好。”陆成槿想了想，又改口，“不吃了，去忙你的事。”

乔沐羽不懂他的意思，也跟着说了声好。

他站起身叫来服务员打包，两人走到门外，乔沐羽准备叫车。

“我开车送你。”陆成槿想拉他，又在碰到手腕时松了手。“你要去哪？”

“不用，是我自己的私事。”乔沐羽对他态度转变得还不太适应，也只能生硬拒绝，“你先走吧，车一会儿就来了。”

太殷勤了，难道在刚才走神的时候，陆成槿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乔沐羽暗自揣度，看对方还没有走的意思，正想发问。

“那我走了。”

不经意瞄到乔沐羽宽松领口下纤细漂亮的锁骨，陆成槿略微失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没这样待一起，他觉得乔沐羽清瘦了很多。虽然对艺人来说是好事，五官和棱角更加上镜，可他却私心希望乔沐羽能长胖些，没事就吐血的人，养好身体才是第一位。

说要走的人半天不走，乔沐羽困惑抬头，看到陆成槿目光诡异落在自己胸口。

他顺着视线低头看了看，确实没什么起伏。

“陆总，你看多久它也不会变大的。”

“……”陆成槿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并且肉眼可见耳朵红了。

场面有些收不了场，还好叫的网约车及时赶到，顺利化解僵局。

几十分钟后，车停在郑慧居住的小区。

地下室霉味更加严重，乔沐羽捂着口鼻进屋，突然闻到了冲鼻的恶臭。

明亮得格格不入的光线下，他看到沙发不远处躺着一块变成标本的死老鼠。

这里已经完全不适合人类居住，他翻遍屋子，还是没找到郑慧人影。

很绝望很无助，看上去年轻力不太壮的他，竟然要靠一个老年痴呆+自理能力都基本丧失的孤寡老人来拯救。

现在这位老人还离家出走了。

乔沐羽走到屋外抽了根烟，冷静下来又去附近便利店和街坊邻居打听了一遍，说看她经常在垃圾桶附近找瓶子，也有说她喜欢在社区安置的流氓猫基地里过夜。

接下来两天，路人总会碰到一位身材高挑的白发帅哥风尘仆仆游走在小区内几十个垃圾桶之间。他神情专注，对每个垃圾桶都做到了360无死角巡逻。有人说他丢了爱猫，有人说他丢了爱狗，还有传闻说他养的宠物死了，所以人也疯了。

再找不到郑慧，乔沐羽确实快疯了。住在附近的几位好心人自发召集起来要帮忙找。乔沐羽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谎称自己资助很久的老人离奇失踪，再把郑慧照片分发给众人；又在郑慧邻居的帮忙下去警局报了案。

但除了名字，没人知道郑慧身份。没身份证，没子女电话，也没有往来人员。

这样的人，或许离开人世也不会有几个人记得。

第五天，终于有人在地库角落发现了晕倒的郑慧。经过半天抢救，她终于恢复意识。醒来看到围在床边密密麻麻的人，吓得发出怪异的吼叫。

护士急忙把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乔沐羽看护。

“不要怕，他们都是这些天找你的好心人。”乔沐羽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在郑慧嘴边，像哄小孩似的哄道：“啊，张嘴。吃饱了可以看电视。”

郑慧警觉打量，直到看到护士手边的遥控器，极快叼走苹果囫囵吞咽。

“她吃了太多猫粮，有些消化不良，这几天一定要定时喝水，注意病人的大小便排泄频率。”护士挂好吊瓶，又仔细叮嘱一番。

乔沐羽点头应允，起身插电烧水。又走到郑慧身边，弯下腰帮她调整枕头高度。

“我记得你有个女儿在国外，是把钱都打给她了吗？”

郑慧抽了抽嘴角，似乎听不懂他的意思。

还是在人清醒的时候问好了。乔沐羽无奈坐回身边，同情看向郑慧。

检查报告显示她体内检查出了无法降解的神经毒素，患者服用超过一年。和乔芝临床反应不同，但毒素类别相似。

不是怪病，是有人预谋。

自己身上的病大概也是同理，如果长期服用，几乎能预知最后的结局。

狼狈，丑陋，无自我意识。

他只有尽快找到只做毒药的源头，才能救郑慧，和他自己。

“我小区附近给你定好了疗养院，等你病差不多康复，咱们一起过去。以后有人照顾，你也能过得舒服些。”他宽慰拍拍郑慧的手，把她杂乱的头发捋到耳后。

“放弃生命之前，想想在意你的人。”

这是他曾经濒死前逼自己活下来的意念，现在原封不动送给郑慧。

人想死是拦不住的，但如果他遇到了，还是希望对方能经过深思熟虑，再决定去留。

两周后，江以桉律师联系到乔沐羽，希望能在开庭前私下调解。

第二天下午，乔沐羽带着自己的律师准时赴约。

桌对面坐着一位打扮颇有品味陌生女人，面容姣好妆容精致，高知气质浓厚。在乔沐羽印象里从没见过，他猜想可能是江以桉叫来帮忙的远方亲戚，总之看面相不好糊弄。

她的目光在乔沐羽短暂停留，再略过其余两人，

“都到齐了吧。”

服务生送来茶水，乔沐羽点头：“可以开始了。”

没有过多前缀，对方律师直接开场：“这位是江以桉的表妹江荨，也是这次诉讼代理人，我是江以桉的诉讼律师郑启。”

他拿出材料放到乔沐羽跟前，似乎一眼就看出谁是受害人。“乔先生，请您先看下这个。”

是江以桉的精神科鉴定报告。往后翻，还有一家德国的精神病疗养院的入驻预约。

这次负责乔沐羽的律师是他和季昊然的福利院好友毛逵。这人平时爱玩不着调，但对待工作的专业度十分可靠。他拿过资料翻看一通，推回对面不屑扯起嘴角：“这种东西，我能找外国代理搞来一百份，要是没点实质性补偿，咱们还是到法庭上谈吧。”

来之前两人就说好了，如果钱不到位，一切都免谈。

不理解江以桉为什么最后没有打开直播，但猥x罪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江家虽然够不上高门权贵，但江以桉作为独子，从小到大一直是家族标杆。这事无论大小都会在公之于众后成为丑闻，不但撼动了几十年来的江以桉一家在家族中的威信，还会影响他父母在国内继承的家族产业。

“这点江小姐早就想到了。”对方律师示意江荨拿出支票，乔沐羽和毛逵不自觉倾身靠近，默数后面几个。

只有50w，还不够西京市区一套房首付。

乔沐羽瞬间有些失望，他扯扯毛逵，两人对视一眼摇摇头。

“太少了。”毛逵抄手往后一靠，“你知道他一晚上直播赚多少吗？”

“那也是替Elion赚的，他从来都只是替身。”江荨同样不屑，她颇有敌意打量着乔沐羽，说:“要不是你，宜恩不会死，我表哥就不会疯。50w已经仁至义尽了。”

“江小姐，请注意言辞。”毛逵打断她，粗横的眉毛因为气愤拧成一团，“是宜恩故意伤害我方当事人，是江以桉猥x我方当事人。”

冷不防啪地一声，江荨拍桌怒指乔沐羽道：“但这一切不都是因他而起吗？！”

“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

店里人不算多，但声音已经引来不少侧目。江荨冷笑一声，端正姿态坐下来，声音放缓：“他算什么受害者，从始至终，死的疯的都是我家里的人。”

毛逵质疑道：“宜恩没过你家门吧，我调查过了，自从他和江以桉在一起，在你们江家一直不受待见。”

“我说的是我爸。”

乔沐羽愣了愣，“你爸是谁？”

“江启明。”

怎么什么帐都要算他头上啊！乔沐羽手势暂停道：“等等，这个锅我不背。”

“你不背谁背？”江荨斜睨着他，再次扬声道：“你那个收购公司的前男友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