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祁方逑也知道！那岂不是Duxx.的人都知道了？！
不对，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见他发愣，祁方逑继续道:“常云给我看的时候我就觉得有问题，这些天找了不少人帮忙调查，已经基本确认了那个六芒星男人的身份。”
“是谁？”
“就是江启明的侄子，叫江什么……”
“江以桉？！”
“对就是这个名字。”
怎么会是江以桉？？！乔沐羽有些混乱，但还是努力理清头绪：“视频还有吗？”
“有，你想看……？”
“嗯，给我看看。”
祁方逑摸出手机翻到私密相册输完密码，犹豫递给他：“其实看不清脸，只是身材比较像。”
神经高度紧绷，乔沐羽紧抿着唇拿过手机，而后试探睁眼……顿觉松了口气。
不是自己，是死去的宜恩。
往下翻，是西京海湾酒店的入住记录。
确定是江以桉无疑了。如此费劲心思栽赃陷害，他想不明白，难道是为替宜恩复仇？
好在不是自己最担心的事，就算澄清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周围知道的人多吗？”他问道。
“不多，是有人故意发的常云邮箱，大概是想威胁我们撤掉新歌MV的合作。”
“然后你就发了那条Vlog？”
“嗯，放心，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你就是视频里的人，只要告他诽谤，就能还你清白。”
看得出来，祁方逑对于自身后台相当自信。这种自信是与生俱来的，不受任何规则和阶级的限制。他好像从来没怕过什么，喜欢谁就主动追，有需求也从不隐晦表达。
这样的性格在有些场合很招人喜欢，但对乔沐羽来说，也是一种潜在隐患。
毕竟他并不是像祁方逑一样在阳光下浇灌生长的小白杨，就算这件事能还自己清白，过往也经不起细扒。
“我先找陆总商量一下。”
“陆成槿吗？”
“嗯。”
“我跟你一起。”
确认对方没在开玩笑，乔沐羽无奈道：“你工作不忙吗？”
祁方逑顿了顿，说：“没有你的事重要。”说完，又自觉不够真诚，解释道：“已经忙过了，最近机动时间比较多。”
“回去休息吧，别管我的事了。”
“为什么？”
两人争执不下，直到一群混混闯入。他们在身边晃荡着满嘴污秽，最后摸着下巴走上来打量两人。
“靓仔，吵什么呢？”穿着花衬衣的油腻男走上前对两人吹了声口哨，不怀好意道:“你们是情侣？”
碍于身份，祁方逑默不作声拉住乔沐羽往外走。
混混们拦住两人去路，目光在乔沐羽身上逗留：“跟哥几个玩玩呗，长这么水灵，跟女人似的。”
“说谁女人呢？！”祁方逑脸色铁青，一把扯住花衬衫的衣领作势就要揍他，被一旁乔沐羽奋力拦下。“算了！我们走吧。”
醉汉们仗着人多气焰嚣张，正找不到人发泄，四面八方涌了上来。“来啊，打啊！”
以多年泡吧经验来看，这些人不是当地的地头蛇就是惹不起的□□，一天没个正经事，就是以欺压普通人作为乐趣。乔沐羽把祁方逑护在身后，往后使劲推搡着，示意对方快走。又对众人讨号般笑了笑：“大哥们，真不好意思，他喝多了。”
“别扯这些没用的，”花衬衫嚷嚷道:“不可能就这么放你们走！”
人群静了静，寸头壮汉走出人群，扳过乔沐羽下巴挑逗似的揉捏他的唇瓣，和身边花衬衫对视一眼，猥琐笑道:“除非你跟我们玩会儿。”
场面僵持，乔沐羽看到有人抬起手机，他脑子一热按住那人手机道：“行，我跟你们玩，放他走好不好？”
“等等！”祁方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醉汉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由分说拽过乔沐羽推进人堆里，外围几人拳打脚踢将他踹到地上，接着迎来数不尽的殴打。祁方逑躲避着拳头焦急慌乱地寻找乔沐羽，却只能听到那些人恶心的狂笑和起哄。
警察，对，找警察！他奋力突出重围跑向保安亭，突然发现站在酒吧门口聊天的陆成槿和龚迟。
“陆，陆成槿！”他顾不得狼狈一把拉住陆成槿，“救救Elion！”
等人赶到的时候，乔沐羽和醉汉们已不见踪影。
浑身的血仿佛瞬间凝固，祁方逑呆滞望着空旷角落，崩溃抱头蹲下身去。
再多懊悔也为时已晚。陆成槿脸色无比阴沉，对龚迟道:“去附近所有的旅店，分头找。”
“好的，警察那边也在搜，有消息会通知我们。”
沿街搜寻着每一条黑巷，陆成槿走到分叉路口，来不及多想快步走向更偏僻的一条。
已经黑到看不清前路，他有些心灰意冷，借着微弱的手机后置灯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崎岖不平的路面，早已顾不得脚上那双干净锃亮的皮鞋。
突然一坨石块砸在他脚边。他照向扔来的方向，隐约看到一个人站在废弃楼层的高台上。
他隐隐有预感，大步走到高台下。
那人安静地站在原地，像漂泊无疑依的幽灵。
“你一个人吗？”陆成槿问道。
幽灵没有回答，慢慢走到高台边缘，似乎在低头凝视他。
“你别害怕，我是来找人的，如果你找不到家人，我可以带你回去。”
幽灵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陆成槿立刻听出了声音，急喊道:“乔沐羽，下来！”
“好神奇。”乔沐羽抑制不住大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我身上安装了定位，这也能找到！”
“你快下来，有什么好笑的！”陆成槿急得想上去拽人，又怕乔沐羽想不开跳下来。耐着性子好言好语道:“你饿不饿？我带你回酒店吃点东西。”
乔沐羽笑得格外开心，踩着凹凸不平的石块纵身一跃，两人紧抱着滚落在地。
陆成槿顾不得被撞的后背，起身摸索着对方的身体，“你没摔着吧？”
“没事，看把你紧张的。”乔沐羽拍拍身上的灰，注意到陆成槿头上沾了一片枯叶，抬手帮他拿下。
“回去吧。”没有多余的问话，陆成槿脱下外套披在乔沐羽身上，握住他的手往光亮的路口走去。
乔沐羽拉住他停下脚步，“你怎么不问我？”
“问什么？”
乔沐羽扯过他的手，逼着前置灯照向自己毫无血色的脸，陆成槿看着他被咬破的嘴，心脏刺痛霎时蔓延全身，脖颈处青筋暴起，恨不得把那些欺负他的人撕碎。
“没事，就是被狗咬了几口。”乔沐羽若无其事擦擦嘴角，“还好没人拍到，差点就留下污点了。”想想他又无所谓扯了扯嘴角，“污点这么多，也不差这一两个。”
唇覆上一片温软，灼烧着伤口加剧了疼痛。乔沐羽愣愣眨了眨眼，睫毛微颤，安静注视着陆成槿无比清晰的眉眼。
他慢慢闭上眼，享受这个温柔抚慰的吻。又在陆成槿松口瞬间仰头主动迎合，勾住后颈热烈回吻。
周身血液沸腾滚烫，他们掠夺着彼此的呼吸和氧气，直到精疲力尽。
乔沐羽怔怔看着眼前人，他觉得自己如黑洞收纳这个世界的无底阴暗，但陆成槿的光还是不偏不倚照了进来。
可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算曾经短暂情迷，也是在自己精心伪装后浮于表面的假象。
他突然很想把陆成槿拉进黑暗里看看，藏在那些光鲜亮丽背后，还有人一生都无法逃离困住自己的沼泽。
只是一念之间，乔沐羽还是清醒过来。
他喉结滚动，淡然收回视线，松开陆成槿的手，转过身踩着漆黑的石路摇摇晃晃往回走去。
直到隐入夜色。
到警局做完笔录，两人回到酒店分开洗了澡，乔沐羽吃着酒店送来的夜宵，电视里正播放着俗套的爱情剧。
阳台外，陆成槿接完电话走进来，“人抓齐了，好几个被打鼻梁断了，现在在医院治疗。”
还在喝酒的乔沐羽抬头瞄了他一眼，又看回屏幕，嚼着草莓漫不经心点头：“好，需要的话我可以赔。”
很像他以前的性格，陆成槿在心里默默叹气，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无奈，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
“以后遇到危险就跑，别一个人硬撑。祁方逑已经坐最早的航班回去了。”
“嗯。”乔沐羽放下酒瓶，“你洗完了？”
“嗯。”
“我也吃饱了。”
他熟稔脱下浴衣，被陆成槿一把拉了起来。
“你干什么？”
“睡觉啊。”
“睡觉脱衣服？”
“呃，你不想……”
额头似有青筋暴起，陆成槿咬牙道：“不想。”他摸索到沙发另一侧拿起酒店送来膏药，坐到床上扳过乔沐羽的脸，“别乱动，把药擦了。”
“你喜欢我。”正常人都会说我喜欢你或是疑问句，但乔沐羽不走寻常路，他歪着头凑近，又笃定般重复了一遍，“陆成槿，你肯定喜欢我。”
提心吊胆了一整晚，陆成槿已经没有什么心思谈情说爱。他取出沾着酒精的棉球摁上伤口，看乔沐羽像炸毛的猫跳了起来，淡淡道：“酒店没碘伏。”
乔沐羽疼得在沙发打滚，坐起来嘶嘶呼气想吹嘴边的伤口。陆成槿于心不忍，拉过他打量：“很疼吗？”
说完就看到眼泪在乔沐羽眼睛里打转。
“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又来这套，陆成槿无语撇开眼，收回药品起身想走。
腰被人从后抱住，长久安静之后，他感觉到身后人微微颤抖，很小声问道：“要不要复合？”
周身一僵，陆成槿半晌没回过神。
“你不是想要个名分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脑海里浮现出壁画前满身是血的身影，陆成槿突然又回想起那个被母亲打断腿丢在阁楼里的乔沐羽。
那样的画面一次次出现在梦魇，如今再次显现，更像一种警醒。乔沐羽眼里的恨不是假的，字里行间都足以证明和自己在一起的经历是对方无法释怀的耻辱。他从来不是一个轻易能被收服的人，乔芝死以后，更没有理由为了谁委曲求全。
他们从来没有和解，那根刺依旧深扎在两个人心里。
不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失望在眼底闪过，陆成槿的心一点点沉下来，他逼迫自己冷静，慢慢扳开乔沐羽的手。
“我去睡了，你早点休息。”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乔沐羽静静站了一会儿，而后坐回沙发，抬手抹了抹眼睛，又无力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