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接踵而至。

启明并入YOLO直播业务，先是停掉了他的直播业务，连基本的舞蹈训练也取消了。公司里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被YOLU高层那几双眼睛盯上。但为了迎合局势，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接受总部的整改。

YE咖啡店，“你去休息，我来吧。”江以桉走到乔沐羽身边，先一步取走点单机吐出的单子，走到操作台开始备餐。手抓了个空，乔沐羽顺势捏捏发酸的后颈，说道：“外卖单还有点多，我陪你一起弄完吧。”说着继续捣鼓屏幕上的订单。

“自从你过来帮忙，我这店跟大卖场一样热闹。”江以桉边切水果边笑道：“听说今天YOLU在总部办了迎新会，不去没关系吗？”

“YOLU那些人应该不想看到我吧，就不去惹人嫌了。”乔沐羽从罐子里取出一勺咖啡豆，称好重量放进磨豆机里碾碎，再用手冲壶浇灌滤纸，静静看咖啡粉荡起一层黑色浮沫。

“为什么这么说？为了你才办的欢迎会也说不定。”

乔沐羽泄气般笑了笑，“他们现在停掉了我手里的全部业务，没立马叫我收拾滚蛋已经很难得了。 ”

外卖单几秒内又涌入十几条，咖啡店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播报声。“他这个人，”江以桉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报复心一直这么强？”

握着咖啡壶的手微微一顿，乔沐羽抬眼想了想，视线又落回杯子里的咖啡，道：“应该只是觉得我对YOLU来说价值不大。”

作为一直走正统路子的YOLU，Elion这种擦边系的舞蹈主播不受待见倒也正常。就算公司想要保留这么个赚钱口子，往后也不会放任团队继续做软色情营销。加之他还曾是YOLU的高层，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沦落到这个地步。所以，按照目前的猜测，他觉得陆成槿应该只是单纯不想再让他出去卖弄风骚……给公司管理层蒙羞。

“老板~！沐羽哥！”开朗稚嫩的声音从店外近到台前，乔沐羽抬眼看去，是那群之前来做过兼职的大学生。

“你们怎么来了？”

“最近刚搞完论文恰好没什么事，就想过来帮忙啦。”孩子们手脚麻利换好店里准备的制服围裙，到操作台前抢过两人手里的活，笑着催促道：“你们快去休息吧，站一早上了不累呀？”

拒绝不了孩子们的心意，两人回到休息室。江以桉拿出事先做好的便当，递到乔沐羽手里，而后坐到对面的懒人椅上，说道：“减脂餐，我改良过，试试合不合口味？”

“谢谢，我先歇会儿。”乔沐羽仰头陷进沙发里靠着，脑袋空空。

“平安夜那天，我去启明送了苹果。”

看来没法彻底放空了，乔沐羽睁眼，望着天花板在心里叹了口气，起身打开食盒，假装随意问道：“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到你。”

江以桉笑笑，“当时看到你男朋友在，就没想来打扰。”

“……”

“怎么了？”江以桉看起来没有生气，只是好奇，“我听人说你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是他先追的你？”

又往嘴里塞了几口菜，乔沐羽含糊着道：“唔，好像是吧。”

“那你喜欢他吗？”

虽然多此一问，江以桉还是想听他亲口回答。

乔沐羽盯着叉子上的肉，一时想不到措辞。好在手机响了，他极快接起来，简短说了两句，眉头紧蹙站起身。

“怎么了？”

“说程枫出了事，叫我去一下宴会厅。”

江以桉也放下饭盒，“我开车送你。”

“不用，我去门口打车就好了。”

“这边过去很远，得花不少钱。”江以桉说完又想到什么笑起来，“忘了你现在能挣很多钱了。”

乔沐羽捏捏耳垂，“只是不想麻烦你，要是真有什么需要，我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那我送你到门口。”

“嗯。”

几十分钟后，乔沐羽赶到了宴会厅。会场歌舞升平，半点没有出事的样子。他费了些时间找到正在酒桌前高谈论阔的导演助理，挡住他正要喝下的酒问道:“刚才是你打的电话吧，程枫呢？”

一见乔沐羽，导演助理急忙放下酒杯，贼眉鼠眼扫向四周，压低声附耳道：“Elion哥，你去303看看就知道了。”说着拿出一张房卡，“别说我给的。”

乔沐羽接过卡，狐疑看向助理，短暂思考了几秒不容置喙道：“你跟我去。”

助理被硬架着坐直梯到了三楼，顺着装潢华丽的套房走廊找到303。

“Elion哥，我就不进去了吧？”助理嬉皮笑脸道，“不方便，真的不方便。”

乔沐羽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刷卡推开门。昏暗光线下，带着面饰的男人跪在程枫身下，做着乔沐羽这辈子都不想做的事。

听到响动，程枫从沉迷中找回一丝神志，还来不及回头，屋内光线忽明，乔沐羽上前扯住他身下人头发向后拔出。

那人一声惊呼，紧接着被扒下面具。

一张除了脸型外和乔沐羽没有任何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多了块很淡的疤痕。

那人缓缓起身，伸手褪下快要露馅的假发，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春波荡漾看向乔沐羽，笑道：“你别误会，程枫他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

一样的面具，一样的发型，这出戏做给谁看不言而喻。乔沐羽定了定神，问道:“你是谁？”

不等那人开口，程枫拉住他的手腕，哑着嗓子叫了声哥。

乔沐羽又问，“他是谁？”

“……我不知道，可能是之前那个Elion，宜恩。”

半小时后，有陆会议室里。

“人都到齐了吗？”龚迟问道。

大成擦擦额头的汗，“您让我通知的都到了。”

坐在角落的程枫一言不发，只紧紧攥着乔沐羽的手。他唇色脸色都有些苍白，像是大病一场。事实上，这比生病更让人难受。

他居然认错了人。

还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

宜恩的目光始终在两人身上游走，注视良久轻飘飘一句，“好甜蜜啊。”

讽刺味十足。

乔沐羽与他四目相交，短暂凝视后稍微移开了眼。比起对象失洁，他更在意接下来Elion账号的归属问题。

“感情问题你们自己私下解决。”龚迟打断即将爆发的修罗场，对程枫道：“没什么事你可以先走。”

放在以前，没人敢这么跟启明一哥说话，程枫冷扫他一眼，目光又在某处微微停滞。

他感觉身边人在轻捏自己的掌心。

“回去吧。”乔沐羽对他说道，“我没生气。”

不安和各种复杂心情稍微得以平息。程枫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一男一女两张陌生面孔。

男人年轻高大，样貌英俊，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内敛沉冷。刚坐下身，女孩将资料放到他手里，而后坐下摊开笔记本电脑，推推眼镜严肃审视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乔沐羽身上。

乔沐羽避开视线，干脆盯着墙角绿植发呆。

“哥，他们是谁？”程枫凑近乔沐羽问道。

提问声很小，但还是传到了龚迟耳朵里，他冷笑着把矛头对准乔沐羽，“没跟你小男友说过？”

程枫皱眉道：“说什么？”

“这是启明的陆总。”乔沐羽扯了扯程枫的袖口。

“也是你们启明以后的老板。”龚迟补充道。

“陆成槿？”程枫愣了愣，难以置信重复道：“你是陆成槿？”

陆成槿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你什么意思？”李朵儿十分不满他的语气，气鼓鼓道：“虽然你演过不少霸道总裁，但我们陆总可是YOLU货真价实的总裁！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他的威名……唔！”

龚迟捂住了她的嘴。

“赶紧的，后面还有一堆事呢。”

收到指示的崔大成立刻会意，坐直了一些，对着Elion原主道:“宜恩，你这几个月去哪儿了？ ”

宜恩托着下巴眨眨眼睛，“没发现吗？我去洗了胎记，顺便做了眼角和脸。”

细看确实更精致了些，但也和市面上大部分网红脸别无二致。那块疤痕虽然已经没有了原有的颜色，但激光治疗后留下的创口却依然存在。

崔大成继续问:“但你为了整形导致账号停更了两个月，没什么想解释的？”

“有什么好解释的。”宜恩看着手机上个人主页几月内激增的粉丝量，满脸无所谓道：“就算是赝品，那些粉丝不也照单全收吗？我早就说过，他们很会自我欺骗的，就算我现在站到直播间说自己是Elion，他们也一定会相信。”

乔沐羽默默os：倒不必把所有人当傻子。

整容后的面相和原生脸已有了很明显区别，硬要把两人说成同一人，实在有些勉强。

听到“赝品”两字，程枫脸色一沉冷笑道：“宜恩，你现在跟之前那张脸有任何关系吗？走之前留的那一大堆烂摊子公司花了多少钱摆平，江以桉现在都还在替你还债。”

听到江以桉的名字，宜恩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而后很快恢复以往神色，捏着嗓子阴阳怪气起来，“哎哟这就开始维护了？怪不得刚才在房间里缠着我又亲又抱呢~平时哪见过程总这么殷勤的一面。”

“嘴巴放干净点！”程枫厉色道：“我什么时候亲你了？”

宜恩却并不拘泥眼下的矛盾，转而将问题拉扯更大，“你刚才说他品行高尚，你倒是问问，他难道没跟江启明做过什么吗！他这样的货色我见得多了，不久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到处陪睡上位？装什么纯白无害的白莲花啊，你不也跟他睡过很多次了吗？”

“睡？睡过很多次？！”李朵儿失声道，“沐羽你……”她惊慌失措偷看了陆成槿一眼，发现对方专注翻阅着材料，偶尔和龚迟低声交流几句。

中间就像有什么结界，把两边的战场完全分开。

一边扯头花，一边忙工作，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场面过于混乱，乔沐羽不得不出面制止，“别吵了，我们讨论的不应该是账号归属问题吗？”

崔大成：“是啊是啊。”

小云：“是啊是啊。”

陈芸：“是啊是啊。”

“是什么是，职业操守都遵守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做艺人？YOLU这么大的公司，难道会眼睁睁看这种人搞砸自己的口碑吗？”程枫并不想跟着和稀泥，转而对龚迟道：“你们YOLU是怎么想的？过去Elion的黑料就没少过，哥好不容易把口碑扭转过来，还不如继续做下去。”

一哥的发言振聋发聩，把平时大家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完整传达出来。启明的人虽不敢发表意见，却也悄悄认同点了点头。

但宜恩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他气得笑起来:“我真搞不懂了程枫，这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以前什么时候替别人出头过？”

“他说的没有道理吗？”乔沐羽看向他问道。

“那你就问问你前男友咯。”宜恩皮笑肉不笑道，“刚才在房间里，他生怕你俩旧情复燃，抱着我是又委屈又可怜呢。”

李朵儿捏了把汗，她不确定陆成槿有没有听到，小声喊了一句，“陆总。”

“听到了。”

陆成槿终于加入了扯头花战场。

“Elion以后不会再继续直播业务。”他只说一句，龚迟继续道，“晚点会有法务过来对接后续流程。宜恩先生，公司决定对你采取法律诉讼，违约金的部分需要按照启明规定照常赔付，如果有资金上的压力，公司会酌情延缓你的偿还周期。”

程枫冷笑补刀，“没事，他男朋友很有钱，能还上。”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去别的会了。”龚迟说完，三人起身。

短短几句话的事，这几人硬是坐在这儿听了十几分钟吵架。乔沐羽一度怀疑他们就是故意来这儿围观启明内斗的，但也没办法说什么。

“等，等等！”宜恩一下慌了神，他起身追了过去，被龚迟挡在一旁。

“陆成槿，你……你们是想逼死我？我不做直播还做什么？那是我辛辛苦苦跳了那么多年积累的粉丝！你前男友有什么资格拿着我的账号去做别的？！”

陆成槿停下脚步，径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