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助理小云发来几张截图，乔沐羽睡眼惺忪点开一看。#Elion 回归#竟然冲上了热搜，还有几条相关热搜，全是昨晚的直播片段，粉丝配上音乐，和过去的Elion做成舞蹈混剪。
他对比着和前身的视频，发现自己表情还是太保守了些。也有人怀疑面具下换了人，但寥寥数条，并没有人引起人注意。
送走大小乔，他回到家里研究今晚要辅导的小学课本。听季昊然说大小乔思维跳跃，造句总爱把词组拆开用，加法就把两个数放一起，除法用直尺遮住上半部分，剩下的就是答案。网上刷了几十条相关教学经验，无非是计时练习，家长需要情绪稳定。
他情绪稳定吗？扪心自问，如果是为了钱，再大的火他都能压下去；
但如果面对是恶意逗哭大小乔的大人，或是当街耍酒疯的流氓，他都因年少轻狂揍了人被请进去喝茶。不过乔芝不骂也不夸他，拿钱把人赎出来，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总之，不能生气！他一边翻看着大小乔过去的作业，越看越摸不着头脑。已经不是思维跳跃能形容的了，小猴问：12+15=？小乔：你问我？大乔：1215
他关上课本，走到阳台深呼吸，突然看到楼下有人推着婴儿车在散步，想到很多天没见到的乔元元，他给季昊然打了个电话，确认季阿姨跟孩子在家，换好衣服打车过去。路过附近小区超市和童装店，他又挑了很多元元平时爱吃的零食玩具，还有几套衣服。大包小包到了季阿姨家。
刚一开门，元元在屋里追着小汽车，脚下不稳摔了个狗吃屎。眼泪包在眼里，看到乔沐羽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哭出声来。
“哥哥，哥哥！痛！”他奶声奶气哭着往这边爬，季阿姨接过乔沐羽手里的东西，示意他快去陪弟弟玩。
乔沐羽换好鞋走进屋里，抱着乔元元哄了好一阵，“好像长高了啊？”两人到了阳台量身高的地方一比，果然比几个月前又高出一小截。
“哥哥，你都好久没来了。”乔元元捧着他的脸嘟起嘴，“生日……”
乔沐羽猛然惊醒上周是他的四岁生日。那天正忙着和江以桉掰扯离职的事，加上店里爆单完全忘了。
“啊哈哈，是的，所以我这就是给元元送礼物来了嘛。”他把元元抱到客厅，打开去超市采购的一堆玩具，又拿来衣服给他试穿，发现全部买小了。看他怅然所失坐在地上发呆，季阿姨端着切好的水果走上前关心道：“怎么了？衣服不合身吗？”
“全买小了，”乔沐羽对自己的疏忽感到内疚，“生日也忘了，我真是……”
“没事没事，不合适就去换嘛，反正吊牌还在呢。”季阿姨宽慰着摸摸他的头，“一会儿咱们一起出去，没事啊，你已经很懂事了。”
安慰的话戳中心坎，他撇开脸，莫名有点想哭。看到哥哥哭，元元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泪腺开关，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季阿姨有些绝望看着一大一小抱头痛哭，给自家老公打了个电话，“老楼啊你快回来做饭吧，我得带俩哭鼻子出门买衣服去了。”
“俩哭鼻子？还有谁家孩子啊？”
“小羽啊。”
“他不是都26了吗！还哭鼻子呢。”
听筒声音开得很大，乔沐羽听得一清二楚，脖子红到了耳根，丢脸到想钻个洞躲进去。
来到服装店，换上合身衣服的元元喜笑颜开。乔沐羽看他在店里和小狗嬉戏玩闹，随口道：“阿姨，你有没有想过领养元元啊？”
季阿姨愣了一下，转过头局促看向他道:“小羽啊，是不是昊然跟你说了什么，你千万别听他瞎说！我只是看你太辛苦想要帮忙，从没想过那么多。”
“我自己瞎猜的。”乔沐羽对她笑笑，“其实这么久以来我都看在眼里，如果元元能跟着你们，也是他的福气。”
他知道季阿姨因为身体原因没生孩子，收养季昊然后，夫妻俩一直视为己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养父老楼是工厂里受人尊敬的老技工，在邻里之间很有威望。夫妻俩都很喜欢元元，乔沐羽忙得脚不沾地的日子，都是他们在尽心照顾。
季阿姨踌躇道：“但你真的舍得给我们吗？那可是你弟弟。”她确实很喜欢元元，从看到第一眼起，就觉得很有眼缘。自从收养了季昊然，她能看出这些福利院出来的孩子从小就比同龄人早熟，心思也更为敏感。她知道乔沐羽在乔芝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小乔和元元都是这些年他为数不多的慰藉和依靠，要把这样一个精神支柱从生命中抽走，她不敢相信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跟了你们他不还是我弟弟嘛。”乔沐羽把涩意逼回心里，笑着道：“与其跟着我受罪，还不如跟着你们享福呢。”
“小羽，你别这么说……”
不远处传来孩童啼哭，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去。不知哪里来的小孩抱走了店里的小狗，还顺势用力推倒了元元。乔沐羽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季阿姨快步上前，扶起元元一把扯过小孩，不由分说拖到柜台，疾言厉色道:“这是哪家的小孩儿？怎么随便推人！大人呢？有大人管吗！”
最后小孩的大人出面道歉又赔礼，邻里街坊都知道眼前这位是老楼家的，什么时候见过她发这么大的气？想来是亲戚家的儿子，惹不起也躲得起。
吃过晚饭，乔沐羽把夫妻俩叫到卧室。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后，他对两人道:“请你们收养元元吧，我没有别的要求，对他好就行，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等我挣了钱，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老楼一时搞不清状况，拉着老伴“这这那那”了半天。
季阿姨怔怔盯着乔沐羽，试图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犹豫道：“小羽，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们的确很喜欢元元，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占为己有。阿姨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要你和大小乔愿意，这里也可以是你们的家啊。”
老楼连忙附和，“是啊，你们几个就跟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么见外做什么！”
乔沐羽摇摇头，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楼叔叔，我知道没有在健全家庭里生活的孩子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看看我就知道了。说真的，我对养好乔元元没有信心。都说父母什么样孩子就是什么样，季昊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为人我最清楚。”
他缓了缓情绪，又看向季阿姨道：“我只是不想看你们白白花这么多心思帮我养小孩，元元那么喜欢你们，经常私下跟我说，你们就像他真正的爸爸妈妈一样。如果说你们没想过再收养一个，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好吗？”
这一番说辞不但夸了人也承了情，季阿姨听完不禁眼角泛起泪光，情绪激动道：“怎么会不想呢，我们也最喜欢元元了！”
老楼道：“我们只是不忍心把元元从你身边带走啊。”
“有什么忍不忍心的，咱又不是异地，想见他不就是开个车的事嘛。”
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乔沐羽起身拍拍老两口，笑着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
解决好元元的事，乔沐羽终于可以安心离开。刚好出门接到江以桉发来消息，叫他有空去一趟YE咖啡店。
浓郁的奶香味几十米外都能闻到，他进到烘焙间，忍不住扒开口罩吸了几口好闻的空气。
注意到他的表情，江以桉取出一块刚烤好的甜点，用隔热纸垫好放进他手里，微笑道：“脸好些了吗？”
乔沐羽点头接过，视线离不开美食，“已经结痂了。”
“那恢复得不错。”江以桉侧头看了看他的伤口，说道：“我给你买了药，你拿回去擦吧。”说完从置物柜里取出一罐膏药放进他包里，“先试试，好用我再给你买。”
说话间乔沐羽已经吃下了大半，忍不住夸道：“蛋糕好吃，我要买两份回家给大小乔尝尝。”
完全没听到跟药有关的事。
江以桉也不怎么在意，一脸宠溺道：“买什么，我给你打包。”
但乔沐羽没想白嫖他人的劳动成果，走的时候还是强制让江以桉收下了红包。
刚到楼下，就看到大小乔正围着一条流浪猫动手动脚。他快步走到跟前，严厉制止道:“不准摸，流浪猫身上有细菌！”
“那我们带回家不就好了嘛！”小乔自作聪明道：“回家了就不是流浪猫了！”
好有道理，他头痛扶额，回想起小乔超乎神技的数学答案，心脏更加难受。
大乔唯唯诺诺蹭到跟前，“哥，我们可以养吗？”
“不行。”他一口回绝，拽住小乔还在乱摸的手，“回家洗手，别摸了！”
“你看它多可怜啊！”大乔委屈道。
乔沐羽看着猫15斤的体型，走路都费劲，还是觉得自己比较可怜。
把孩子们拎回家洗完手，他从打包盒里拿出从季阿姨家带来的饭菜热了热，大小乔吃得不亦乐乎，把收养流浪猫的计划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回到厨房煮了点鸡胸肉和虾仁，切碎放进一次性纸碗，下楼找到了还在原地揣手的流浪猫。闻到肉味的其余流浪猫从四面八方跑来，他看着4、5只围着小碗抢食的有些无措。怎么会有这么多猫啊？不远处有人向这边走来，他不经意看去，居然是陆成槿。
“你怎么又来了？”
“喂猫。”
他手里拿着三盒罐头，依次拧开放到小猫跟前，混战的局势终于有所好转。
“大老远跑来喂猫啊？”
陆成槿走到仔细打量他的下巴，“擦药了吗？”
“嗯。”他移开眼，心里嘀咕这人爱操心的毛病真是一点没变。
他看着猫吃饭，陆成槿看着他，他转过脸，陆成槿又低头看向猫。
有毛病啊！
看小猫吃得差不多干净了，他捡起空碗扔进垃圾桶，看陆成槿没有要走的意思，客气道，“上去坐坐？”
“嗯。”
乔沐羽拦住他，表情有点无语，“我就是客气一下。”
“什么？”
“我妹妹她们在，你上去不方便。”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不想家人和乔芝的“客户们”扯上任何关系。即便陆成槿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属于半个受害者，但也改变不了是客户的事实。
“有什么不方便，我又不做什么。”陆成槿显然理解错了意思，又自作聪明补充道：“过来不是想找你上C。”
“好好知道了。”虽然是实话，但听得人莫名觉得羞耻。乔沐羽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那个，陆成槿，你别这么奇怪。”
“哪里奇怪？”
“太黏人了。”过去陆成槿很少约他，基本是乔芝一个电话，他自己就会主动送上门。现在这么三天两头往自己这儿跑，要是沈鸣霜知道了，大概又会以为自己给他儿子下了什么勾魂药。
小猫们吃饱喝足蹲在地上舔毛伸懒腰，而后步伐轻盈地跳进了草丛里。小区宠物友好，居民会自发带流浪猫们绝育和投喂，几乎从来不用担心它们生存问题。
两人并肩看了一会儿，没人主动说话，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吃得好干净。”乔沐羽收拾好空盒子扔进垃圾箱，回头看了陆成槿一眼，“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谢谢你的猫罐头。”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陆成槿又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很多想问的话默默憋回了心里。
他就像一个局外人，走不进乔沐羽的生活，也捂不热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