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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卧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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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念安总是无法抵抗他这简单粗暴的语言,一声没憋住的笑从唇间溢出来,他咳了一声咽回去,继续低头写东西。

钟离烬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到纸上,发现他在写关于开采高岭土的具体流程。

屋里有点热,他撸起袖子:“已经定下来了?”

“差不多,运送路线已经定下来了。高岭土不存在安全性和时效性的问题,容错空间更大。现在只差粮还没到。”

想要让百姓干活,就要支付一定的酬金,风念安把工钱换成供一日两餐,给少量现银。

但口说无凭,得等粮到了才行。

说起这个钟离烬倒是非常好奇:“你哪来那么多粮食?”

他一个六品官,俸禄都不知道够不够自己吃,哪来那么多粮?若说买……朝廷征粮都征不到了,他上哪还能买那么多?

风念安边写边笑:“你是不是忘了,咱家还有职田。”

“啊——”钟离烬恍然大悟。

他还真忘了。

因为徐州自治,整个州的田都是他爹的,只不过后来被他爹划分给百姓了而已,根本不存在职田一说。

但除了徐州,其他官员依旧有这个制度。

他仔细想了想,以风守礼和风念安的职位,每年两产的话,大概能有……一万石左右的粮食,今年旱灾严重,但他们的职田刚好在灾情不严重的州府,粗略估计今年也能有五千石以上的产粮。

但是……

“赈灾征粮首当其冲的不就是职田么?”

半年旱灾,征粮三次,估计也没剩多少家底了。

风念安笔下微顿:“这你别管。”

钟离烬稍显意外:“呦呵,连骗都不骗我了。”

往常遇到这种不愿意说的,他不都是随口糊弄过去吗?

风念安不说话,把写好的细则装进信封,叫来淮东:“给掌柜们送去。”

淮东走后,他从桌上随便拿了本书,揉着后颈打算上床歇歇,看会儿书就该睡了。

钟离烬看着一皱眉,觉得他一天天除了睡就是吃,刚入冬火炉就烧这么旺,以后数九寒冬还怎么过?

他觉得风念安应该锻炼锻炼。

可是那人已经打着哈欠躺到床上,手里的书象征性翻了两页就盖在胸前,闭眼睛睡了。

钟离烬:“……”

算了,他今天累了,改天吧。

风念安还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什么,第二天吃完饭就让淮东备车,去见王掌柜。

茶肆里,王掌柜已经等候多时。

“少爷。”

风念安落座,摆摆手示意他无须多礼。

“准备的怎么样?”

王轲是他手底下的老人儿了,这些年主要经营瓷器买卖,拿出一张地图铺在桌上:“这是汀州的地形,标出的这些地方都有高岭土,标红的位置最便于开采,也是我们最终定的位置。运输路线也基本确定,如无意外,到达咱们自己的窑厂大概需要半个月。但咱们的窑厂吞不下这么多高岭土。”

“那就放出消息,以比市价低一成的价格出售。”

王轲有些迟疑:“少爷是想打破林家的瓷土垄断?”

朔并两州的瓷土矿基本都被林家收了,多年来一家独大。

“十几年了,也是时候让他们吐出来点。”

王轲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多问。

“开采所需用具我跟当地的商号已经联系过,价格在预估范围内,您看下没问题的话马上就能定下来。”

这种细枝末节他向来不管,扫了一眼就推回去了,让王轲看着办。

王轲:“还有最后一件事:按目前预估人数来看,总共大约需要两千工人,一个月的粮食需求量大概是三百石。招雇人手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反响不错,但大多数人还在观望,并不相信我们能拿出粮食。”

风念安靠在椅背上。

三百石。

这只是一个月的。

“过两天会先到一百石,你先用着,七天内我会把剩下的补齐。”

工人吃的东西总不能还跟粥棚一样,他们得吃饱。

王轲走后,淮东尽职尽责地来帮他认清现实:“少爷,咱们现在的一百万都是硬凑出来的,若要买粮,首先时间不充裕,其次价格太高,再次能买的卖家都联系过了,已经无处收粮。”

风念安抿着茶,沉思片刻:“让淮南乔装打扮一下,去打听打听本地有没有卖粮的。”

职田那边已经没有剩余,靖州也差不多收尽,只能从汀州本地入手了。

……

钟离烬一晚上没睡好,想着怎么解决义军,以及平衡百姓与官府的关系,第二天天刚亮就去找傅宜他们商议改变计划,不能再这样一门心思抓下去了。

他本以为风念安睡得早起得晚,想着一早去叫他晨练,结果没想到房间居然是空的。

上衙点卯都不积极的人,赈灾倒是挺积极。

没找到人,他只好先去调查粥棚。

一路快马加鞭出了甘县,钻进山里他才勒住缰绳:“义军的眼线应该跟不上了。”

他甩缰下马,把马匹交给流光,开始脱衣服:“你带人在山里溜两圈,等日落再回衙门。”

脱掉外衣,他里面穿的是件昨晚让流光去衙役家里偷来的粗布便衣,还撕了几道口子,再用带来的锅灰涂黑脸,点几个麻子,头发揉散,抓两把泥土搓上去,靴子也脱了,换一双木屐。

乔装打扮是行军打仗的必修课,他这一通下来行云流水,说两句话的功夫就从神采奕奕的少年将军变成了个衣衫褴褛的落魄难民。

傅宜第一次亲眼目睹“伪装术”,有些目瞪口呆。

钟离烬问:“你跟我一起,还是跟流光他们一起?”

这话他就是客气客气,虽然同是武将,但他总觉得京里的武将跟他不一样。

他们长平关的将士都当牲口养,京城的武将都当少爷养,跟风念安差别不大,金贵得很。

这种脏活累活是干不来的。

但没想到傅宜只是表情一言难尽,下马的动作却干脆利落。

他有些局促地捏着衣角:“你没说让我搞一身这种衣服。”

是啊,钟离烬也没想到他真会去啊。

“没事儿,好办。你把衣服脱了。”

长平关的牲口最擅长的就是就地取材。

傅宜不太会伪装术,只能听命行事,脱掉外衣和中衣。

钟离烬把外衣交给流光,中衣扔地上裹着泥土踩了好几脚,又揉得皱皱巴巴脏兮兮地,还暴力扯开好几个口子,还给傅宜:“穿上吧。”

傅宜再次对他刮目相看,屏息凝神穿回衣服,那表情活像上刑。

然后又被钟离烬在脸上抹抹画画,不一会儿外形上就跟他成了难兄难弟。

他还把木屐给了傅宜一只,然后用刚才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烂布条随便往脚上一裹,再往地上踩踩,踩出一脚泥泞。

而后俩人告别流光等人,一起往甘县走。

傅宜有些不适应一只脚穿木屐一只脚直接踩在地上的感觉,虽然脚掌垫了木板不会被石子刮伤,但为了伪装得像,木板只有薄薄一层,他总觉得不安全,走得小心翼翼的,再加上一脚高一脚低实在不舒服,走起来好似腿瘸。

关键是,还冻脚!

裹脚布脚尖处蜷起来了,他以为自己藏得挺好,其实钟离烬早看出来了,但是没好意思说。

但傅宜冻得脚发僵,两次险些摔倒后,钟离烬还是劝他:“要是实在不舒服的话就回去吧,我就去打听打听,也不干什么,不用跟我受罪。”

他入戏也快,这会儿已经换上徐州口音,步伐轻快,看不出任何不适。

傅宜是真心佩服。

“无妨,我适应适应就好了。”

早在猎场时,钟离烬在马球场上对大宛使团不留情面,傅宜就对他颇有好感。

但也不妨碍他认为钟离烬只是个孩子,而且行事莽撞不顾后果,稍显稚气。

可现在他却觉得,与其说他是莽撞稚气,不如说他是艺高人胆大。

好歹也是个世子,又这么年轻,在别人都还在赏花遛鸟挑三拣四的年纪,他却毫无世家子的架子,事必躬亲,值得敬佩。

钟离烬见他坚持要同去,也就不再劝慰,只是提醒他走路时脊背不要挺得那么直,难民都是有上顿没下顿,哪有力气挺直腰板走路?

他按着傅宜的肩膀教他弯腰驼背,还说:“你京城口音太重,一会儿就不要多说话了,以免露馅。”

只有难民投奔京城的,没有京城的难民往别处跑的,毕竟没有哪个地方赈灾力度比京城更大。

傅宜明白过来,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同时心中暗道:他不只是艺高人胆大,他还胆大心细。

难怪风念安那样挑剔的人都能跟他玩到一起去。

钟离烬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一门心思都在给一会儿要演的戏打腹稿。

……

他们掐着点到粥棚时,正好赶上放饭。

两人到后面排队,傅宜的脚已经麻木了。

旁边同样排队领粥的难民打量他俩半天,问:“你俩新来的吧?”

钟离烬就等着人搭话呢,再不搭话他就要主动开口了,闻言赶紧操着一口徐州话说:“是啊是啊,我从徐州来的。兄弟你是哪里人?”

徐州凤州就在隔壁,一听这是半个老乡,顿觉亲切:“我凤州的,从杂税案时就逃过来了。”他略显得意:“幸亏跑的早啊。”

钟离烬给他竖个大拇指:“有远见!我姓王,家里排行老三,叫我王老三就行,兄弟怎么称呼?”

傅宜听他这随口胡诌的名字眼前就是一黑,但对方并未起疑:“我叫李铁柱,那位是你什么人?”

钟离烬一指傅宜:“他啊?我表哥,人比较腼腆,叫他王老六就行。”

傅宜被这简单粗暴的名字撞得眼前一黑,但那自来熟的老乡正看着他。他谨记钟离烬让他少说话的忠告,对着老乡露出一个含怯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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