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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乐读小说 > 清冷权臣为妖妃折节 > 第57章 他的刀

第57章 他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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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娘的哀求声中穿插着牛犊的嗥鸣,听起来无比骇人。

衙役勒住草绳,冷冷俯视着这对年迈的佃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地是官府的地,牛是官府的牛,还不快松手!”

“什么官府的牛?明明是我在市集上买来的,是我们家的嘉穗!”黄大娘厉声叫道。

争执间,衙役不耐烦地狠推了一把黄大娘,黄大娘踉跄着,跌坐在地上,眼看着脑袋就要撞上地上的泥砖。

身后骤然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手掌托住枕骨,将黄大娘慢慢扶起来。

那女郎身形高挑纤细,一袭白纻裙皎洁,银簪挑起素净的乌髻,只可惜肤色灰暗,脸上似乎还带着斑驳胎记。

李瀛扶着黄大娘站稳,方才看向那位动手的衙役,冷静道:“官差行事,可有上峰调令?”

此话一出,衙役都愣住了,面面相觑,其中一位领头的驺兵扫视她一眼,目光触及她乌黑的发,细白的齿,俨然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目光骤然一顿,语气缓和下来:

“女郎,朝廷有命,要租庸调制,与民生息。首先就要将各家田地登记成册,再交由官府分配,此为均田。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还请体谅则个。”

李瀛道:“朝廷要均田,说的是将无主的荒田编纂入册,可不是强征百姓的田。何况,你们是奉了官府之名,要推行国策,还是另有私心,你们心里清楚。”

她的声音在寂静夜色中无比清晰,宛如寒泉击玉,一字一句叩在众人心头。

衙役又是一愣,心知眼前这个女郎说得不错,但是京畿那位谢国公就要来了,若不快些办好征田之事,只怕韦氏那边难以交差。

他横着眉,眼珠滴溜溜一转,冷声道:“黄大娘,这两个女郎是你什么人?我告诉你,窝藏逃犯,乃是杀九族的大罪!”

黄大娘喘着粗气,起身挡在李瀛面前,使出了一股生猛的泼辣劲:

“这是老婆子远在镐京的表亲,虽说出了五服,到底族上是一家。官爷,你说老婆子的表亲是逃犯,可得拿出证据来!不然我就是死在衙门前,血溅在你身上,也得讨个公道!”

驺兵面色难看,死人不要紧,只是眼下这当口指不定那位什么时候就会来,倘若被他发现此事,只怕自己会被上峰推出来当替罪羊。

更何况眼前这位女郎一口镐京口音,说话条理清晰,不疾不徐,万一真是天子脚下哪户王公贵族的贵女,日后追究起来,着实难办。

“大娘您误会了,在下只是随口一说,您和您的表亲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说罢,驺兵剜了衙役一眼:“我们走!”

黄大娘夫妇踌躇了一下,依依不舍地望着牛犊。

“且慢。”李瀛骤然叫住了他们,驺兵转过头,不耐烦道:“女郎,又怎么了?”李瀛朝他伸手:“把牛犊留下。”

牵牛的衙役犹豫不决,看了看驺兵,又看看李瀛,驺兵冷声道:“还不快给她?!”

李瀛接过草绳,将那头名为嘉穗的牛犊牵到自己身边,等到衙役一群人离开,便将草绳递给黄大娘。

黄大娘抚摸着瘦弱的牛犊,先检查了一番,看它有无受伤,随后望向李瀛,遍布皱纹的脸上充满感激:“小娘子,今夜多亏了你。只怕那些官爷还会再来,这不是你们久留之地,你们还是快些寻个别的地方避一避吧!”

青俪走上前,用目光示意李瀛,显然她也觉得此处不安生,不宜久留。再待下去,难保不会被看出身份,到时候只会牵连黄大娘一家。

“也好,”李瀛道:“我们明日便走。”在离开之前,她有个东西,能让黄大娘一家不被滋扰。

她从衣袖内取出一物递给黄大娘,剥去裹在上前的布料,露出半尺清寒的雪白,刀身刻着一处族徽,这是谢雪明蹀躞带上的佩刀。

那日承露阁起火,她便是用此物斩落门外枷锁,破门而出。从那以后便随身携带,一直不曾离身,甚至带进了灵柩中。

左右她也不想和谢氏中人扯上关系了,这柄佩刀,就留在潼关吧。

黄大娘长于乡间,了解最深的便是锄禾所用的镰刀锄头,于武官所用的宝刀所知甚少,但不妨碍她一眼便看出这是一把锋利的好刀,有金玉之质。

她迟疑地接过刀,不敢相信镐京来的女郎竟轻易地把这样的宝物赠给她,嘴唇嗫嚅:“娘子,这,这……我实在受之有愧”。

李瀛平静道:“大娘,你把这把刀悬在屋檐下,外出种田锄禾,便带着刀去,必定无人敢来滋扰。”

黄大娘摩挲着上面精致的族徽,心里明白这必定是某个世家大族的徽记,有了世家宝刀坐镇,他们一家便再也不怕衙门生事了。

黄大娘夫妇连连道谢,忙不迭地将宝刀挂在庭院碧瓦上,雪白的刀身轻晃,在夜色中闪动一线粼光。

李瀛见此,便和青俪回到东厢房歇下,青俪拨弄草灯中剩余的油灯,将火光拨得亮了一些,放在靠近门前的杌子上,以便看清外面的情形。

“娘子,”青俪道:“明日一早,咱们就得离开这儿,另觅落脚之地。潼关是本家曾经的辖地,多的是李氏中人,不宜久留。”

李瀛想了想,道:“明日我们便坐船走,南下江左。”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显得有些朦胧:“快睡吧,明日还得雇船,再寻一队镖师,护送你我二人南下。”

虽然眼下世道还算太平,她和青俪两位年轻女子,在外行走总归不方便。若是今日那衙役铁了心要诬陷她们为逃犯,按照现在的情形,只怕难以脱身。

青俪点了头,身处农家田舍,四面响起微弱的蝉鸣,一声连一声,仿佛连绵不绝。

听着声声蝉鸣,她紧绷许久的意识逐渐放松下来,也便慢慢睡着了。

翌日卯时,李瀛和青俪早早起了身,简单梳洗过后,并未惊动西厢房还在熟睡的黄大娘夫妇,悄悄离去。

潼关的廛里很是热闹,街道上幡旗飘扬,游贩背着高叠的竹屉笼,笼里面饼飘香,扯着嗓子走街串巷地叫卖。

李瀛叫住游贩:“给我来五张饼。”游贩喜笑颜开,连忙打开竹屉笼:“好嘞!”

前方骤然传来马匹嘶鸣声,循声望去,是一位衣着朴素的青年郎君,骑在铁骊上,掌着马缰,不疾不徐地绕过人群。

青俪望了一眼,瞳孔骤然一缩,来不及说什么,蓦地拉住李瀛的手,将她拉到道路边缘,闪身躲进路边一处成衣铺。

乐呵呵卷好了五张烙饼的游贩一抬头,却不见了两位主雇,不由四处张望起来,口中呼唤道:“饼好了!两位买饼的娘子,你们去哪了?!”

他嗓门大,周围游人不由看了他一眼,那位骑在马上的郎君亦偏头看他,策马来到他面前:“发生什么事了?”

此人赫然是武殊,奉命前去那户姓黄的佃农家中调查,途径廛里。

就在方才,他察觉到游贩附近似乎有人在看他,那道视线莫名给他一种熟悉之感。

游贩挠了挠头,心想也不是什么大事,随口道:“有两位娘子找我要了五张烙饼,一抬头人又不见了,也不知去哪了。”

武殊何其敏锐,想起昨日主君在渡口看见的两位娘子,当即抛了一锭碎银给游贩,又问:“其中一位娘子,是不是身长七尺左右?”

游贩乐不可支地接过碎银,陷入苦思,方才他专注卷饼,不曾注意那两位娘子的身高体态:“似乎……似乎是,又好像不是。”

这般模棱两可的话,说了和没说一样,武殊环顾四周,没看到街道上有结伴的两位娘子,犹豫片刻,也只能策马离去。

眼见那位骑马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看方向似乎是去黄大娘家的,想起那柄宝刀,青俪莫名地不安。

“娘子,我们还是快走吧!谢郎君的缇骑就在附近。”青俪低声对李瀛道。

谢雪明的缇绮在附近,李瀛面色微凝,看来,她们动作必须要快,先去最近的镖局寻得镖师,然后雇船南下。

来不及多想谢雪明为何会出现在陇西潼关,李瀛连忙叫住一个游人,问最近的镖局在何处。

游人有些诧异,还是下意识回答:“自然是平安镖局。”

下一瞬,不明所以的游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叫住他问话的女郎提裙跑了起来,素色衣袂翻飞,像一阵风般迅速掠过。

平安镖局内,墙上悬着数种兵器,体格健壮的镖师坐在杌子上,抱着剑,沽了一壶酒,用布条蘸了酒,动作细致地擦拭剑身。

剑光烨烨,雪白明亮。

这厢,悬在茅屋碧瓦下的刀刃流转光华,随着不时拂过的春风轻轻转动。

策马而来的青年骤然勒住铁骊,一抬眸便看见了那抹明亮的刀光,镌刻在刀身上的,分明是——陈郡谢氏的族徽!

他隐隐记得,他似乎在哪见过这柄短刀,就在……主君随身携带的蹀躞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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