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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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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瀛接过,闻了闻,随后毫不犹豫地一口饮尽。

砰的一声轻响,空耳杯被搁在黄花梨矮几上,她好脾气地发问:“满意了吗?”

那位小宫女迅速跪倒在地,跪得太快,额头撞到冰冷的地面,发出一声巨响,“奴婢不知娘娘在说什么……”

幕后主使又不是她,她顶多就是身不由己听命行事罢了,李瀛懒得理她,“行了,你从哪来回哪去吧。”

小宫女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嘴唇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去,一连叩了三个头,边叩边说:“娘娘大恩大德,奴婢永世不忘。”

李瀛并不看她,随意挥了挥手,小宫女站起身,端起空耳杯,快步走了出去。

方才李瀛第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似乎是一碗绝子药,左右她也不想要孩子,有了孩子,她一世都离不开这座高高的宫城了。

有了这碗药,想必他们放心了,也就不会处处针对她了。

她垂眸,安静地忍受着腹中难耐的绞痛,手里攥着团成一团的狐裘,殷红鲜亮的绒毛慢慢被冷汗洇湿。

……

宫中传来消息,李瀛病了一场。

谢国公府上,雪落了一夜,竹帷随着呼啸而过的朔风剧烈晃动,蒙上一层凄寒灰败的冷霜。

谢雪明危坐在殿内,听完面前女子的汇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多了一丝变化,像亘古不变的冰山出现了一隙裂缝,“……她当真这么问?”

那日给李瀛送药的宫女换了一身寻常的打扮,眉眼冷肃,低声道:“她当时将药一饮而尽,然后问奴婢:‘这样满意了吗’,奴婢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这样满意了吗。

谢雪明仿佛能想象到那位红胜朝霞的女子将药一饮而尽,两泓静水似的眼眸漠然疏离,眉梢微挑,不在乎又轻蔑的模样。

他默然,道:“下去吧。”

等到面前人无声无息地离开,守在屋外的长随以剑柄拨开竹帷,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对谢雪明作揖。

“主君,他们来了,”这个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谢雪明起身,长随跟在他身侧,大胆问了一句:“联合朝臣上书,逼圣人立谢娘子为后,只怕圣人会视为桎梏,反而会不悦。”

“他的心意,”谢雪明头也不回,继续往前院走去,语气极淡,听不出情绪,“重要吗?”

长随哑然。

圣人从前还在陈郡做藩王时,他的心意确实不甚要紧,如今时移世易,那可是圣人,这可是镐京。

他几次想要张口,想想自家主君的权势和手段,最后还是没有多说。

文武大臣联合上书,口口声声国不可一日无后,请求立昔日武王妃为后的谏折如雪花密密飞来,堆叠起来几乎都要垒成半人高。圣人在明堂上扶额,沉思良久,最终松了口,答应立谢花明为后。

又命钦天监择了个良辰吉日,数位德高望重的祝师连夜观天象,卜凶吉,一番折腾,将封后大殿定于一月后。

“听说了吗?凤仪殿那位,就是未来的国母。”宫人一面扫雪,一面窃窃私语,“只怕到时候我们娘娘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瀛初初病愈,便听见殿外宫人议论。

她从前在永巷缺衣少食,有些营养不良,这几日心无旁骛地养病,一日四顿都在吃滋养身体的补品药膳,吃得好,脸色变得越来越红润,气血充足,浑身使不完的力气,恨不得在雪地里乒乒乓乓打上几拳,松松筋骨。

她手里揣着汤婆子,站在殿前听了几句宫人的唠嗑,听得无聊,正要转身回屋。

宫人惊喜叫道:“德茂公公,您怎么来了?”

自从她们娘娘病倒之后,御前的人每日都会送东西来承露阁,问娘娘何时痊愈。

德茂道:“听闻娘娘病愈,陛下关心得紧,今日哺时要来娘娘这儿用膳,特意差奴婢来知会一声。娘娘快些准备起来。”

一时间,承露阁上下宛如鼎中沸水,宫人热火朝天地张罗起来,衣袂带风,帔帛蹁跹游曳,脚步声重重叠叠,碗筷玉樽叮叮当当碰撞相击。

李瀛裹着大氅,圆润了几分的小脸大半都藏在毛茸茸的绒毛里。

说实话,她真不乐意伺候圣人,且不说他喜怒无常,那个身居国公之位的国舅就不是她惹得起的。她一得宠,还不等那位凤仪宫的未来皇后出手,谢国公又不知要想什么阴谋诡计来对付她。

还有两个月不到,忍忍就过去了,只是就这样默不作声地任人戳扁揉圆,那她岂不是成了软柿子。

李瀛看向坐在对面的圣人,趁着圣人现在有些酒酣,状似无意地开口:“听闻民间有句谚语,叫什么只闻陈郡谢国公,不知明堂有天子。”

她身居后宫,接触不到民间,也听不到所谓的民间谚语,但不妨碍她随口胡编。

只要能在圣人心中扎下一根刺,无论他现在是信还是不信,日后免不了怀疑加剧,直至再也无法忽视。

左右圣人看在她这张脸上,不会过多苛责。

盛着清酒的耳杯泛开粼粼光晕,倒映着圣人难辨喜怒的脸。

“李瀛,”相识多日,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李瀛的名字,声音平静低沉,似万钧压下,“后妃不可议政,你僭越了。”

李瀛行云流水地起身,跪下,低头。

“臣妾知错。”

圣人目光复杂地睨着她,看她头顶乌黑润泽的发旋,云鬓左首簪着一只点翠花钿,翠羽流光,妍态毕现。

想到她大病初愈,又不禁生了几分怜惜,“瀛儿,地上凉,快起来吧,”从不低眉的凉薄圣人俯下身,虚虚伸手,作势要将她拉起来。

李瀛顺势起身,低声道:“臣妾也是为了陛下着想,那谢雪明一介臣子,凭什么越过陛下。”

“爱妃这张嘴呀,”圣人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笑道,“随口胡诌的本事谁都比不得。”

话虽如此,圣人漆黑的眸底还是闪过一丝忌惮,他如今的名望声势都是靠从前谢国公在幕后推波助澜,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谢雪明玩弄人心的手段有多厉害。

若是有朝一日,谢雪明觊觎龙椅,或者想要扶持有谢氏血脉的皇子登基,自己摄政弄权……

他做得到。

圣人无比清楚这个事实。

他突然觉得口中李瀛精心准备的菜肴味如嚼蜡,一股不安感如一块巨石压在心上,让他寝食难安。

自古以来,外戚势大,威胁皇权之事层出不穷。若是不除掉谢雪明,他怎么能安心让谢花明生下属于他们的皇子,若是不打压陈郡谢氏,他怎么放心将国祚交到流着谢氏血脉的皇子身上。

为了谢花明,为了他们未来的小太子,他不得不这么做。

李瀛将圣人变化的神色收之眼底,只觉看了一出大戏,她想,圣人怕是彻底疑心上谢雪明了。

想不到这对君臣之间的信任单薄如纸,一戳就破。

她倒想想看看,谢雪明要如何应对圣人深重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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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闻陈郡谢国公,不知明堂有天子。”谢雪明慢条斯理地念着,这句平仄不齐的诗从他口中说出来格外好听,声音低而哑,说不出的低沉悦耳。

这句出自李瀛之手,在翰林大家看来狗屁不通的诗句,却很有效地加重了圣人对他,对陇西谢氏的疑心

李瀛,在报复他。

谢雪明陡然低笑出声,笑声越扩越大,笑得最后,胸膛都在微微震动。

剑穗乍然一晃,挡风帘子骤然被挑起,长随探进脑袋,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主君。虽说主君七岁掌权,性情莫测,喜怒难辨是出了名的,但是像今日这般莫名笑出声,还是头一回。

莫不是被妖妃胡编乱造的那句诗给气到了,不应该呀,主君脾气很好的。他跟随主君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动怒,最多杀杀人,抄抄家,灭灭族,从来不跟人红脸吵架,陈郡谁人不赞主君温润如玉,待人宽和。

见他一脸好奇,谢雪明眸色微寒,收敛笑意,话锋一转,“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长随瞬间严肃起来,“如主君所料,那魏太子果然还活着。我们散布在各地的探子传回消息,在雁门关发现了疑似魏太子的人。”

魏太子,早薨的元后之子,在皇子中排行第一,是当今圣人的嫡兄,昔日光风霁月,名满镐京的太子殿下,是当之无愧的储君。

不仅如此,当时还和当今圣人赵稷的关系很好,对赵稷多有关照,在赵稷形单影只前往封地后,时时照拂,这才在士族根深蒂固的陈郡,保他不死。

他们此次起兵,便是打着为救魏太子的旗号,民心所向,一路畅通无阻。

赵稷一进宫,立足在乾清宫高高的月台上俯瞰过镐京,从此再也不提寻回魏太子便退位让贤之事。

这皇位,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他头上。

谢雪明记得魏太子。

镐京的城门一破,他当即派人去追杀魏太子,为此不惜趁着夜色歼荡整个东宫,从人到牲畜,不留一点活口,宁杀错,不放过。想不到魏太子如此顽强,竟然还活着。

“听闻这魏太子,曾经与李妃有过一段情,在李妃还未进宫的时候……”长随善于搜罗秘闻,下意识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察觉到谢雪明越来越冷的眸色,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识相地闭上了嘴,谢雪明冷声道:“说,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长随只得和盘托出,“这李瀛,本是陇西李家庶出二娘子,一次李家摆宴,邀魏太子前来赏花,实则是想要让自家嫡女嫁入东宫,哪知这魏太子,竟然瞧上了在角落埋头吃糕点的李瀛,吃了称砣铁了心,不顾圣意,要娶她为太子妃。”

长随从未见过自家主君在抄家灭族不留活口以外的事情上听得那么认真,他顿时来了劲,讲得抑扬顿挫。

“魏帝就好奇,究竟是何等女子,竟能让一向恭顺的太子犟到这份上,亲临李家,远远看了一眼李瀛——当即下旨,要李瀛入宫侍君。”

长随说到此处,陡然安静下来,谢雪明向他投来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李瀛为何会被魏帝厌弃,打入了冷宫两年,那是魏廷秘辛,连我都打探不到。”长随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家主君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谢雪明若有所思。

她的裙下之臣,很多。

从魏太子,到先帝,再到如今的圣上,不过见了一面,竟然齐齐为她倾倒,为她疯魔。

这些人,一个贵为天子,纵横半生,到老了反倒见色起意,蔑伦悖礼,不惜强夺爱子的心上人。

一个忝居东宫,风华无限的储君,居然看上一个偷吃糕点的庶女,不愿她屈居人下,忤逆圣意,也要迎她为太子妃。

还有,赵稷,那个他看着长大,经他雕琢逐渐独当一面的藩王,如今的圣人,竟然敢背信弃义,不顾相伴多年的结发妻子和幼女,一心宠爱她。

全部都是失智,愚蠢的疯子。

都该死。

谢雪明眸色变得幽深晦暗,对长随道:“魏太子的踪迹,不必瞒着陛下。”

想必,当今圣上也很想知道,他这位好哥哥,到底在何处。

他想到魏太子当初能在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下逃脱,想必有些能耐,以赵稷的手段,未必能找到他。

“把‘尝衿绝代色,复恃倾城姿’这句诗传到雁门关,特别要告诉百姓,这首诗,是兰台阁老写给宠妃李瀛的。”

长随一点就通,瞬间明白主君这是要用李瀛来为饵,引蛇出洞。

连他都有些好奇,那李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自家冷心冷情,好似一滩死水的主君,都泛起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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