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把莱娜放在双腿上，左手一下一下地安抚它，帮她顺毛，右手连抽数张纸巾递给帕翠霞。

“好了好了，慢慢说，到底怎么了？”她叹息着。

“我、我也不明白。”帕翠霞还在抽噎着，“她们都在冲我大喊大叫！明明我只是刚刚进门，什么都还没说！”

“她们两个把宿舍搞得一团糟！我只是说她们可以先冷静一下、呜……”她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哦。”米拉站起来抱住她。莱娜灵巧地跳下她的腿，回到了塞拉书桌旁的猫爬架。这只黑猫不知为何又恢复了平静。

“没事没事。”米拉拍了拍她的背，一时也无法问下去。帕翠霞甚至无法引述塞拉菲娜和维多利亚的话，她说不到三个单词就忍不住呜咽。米拉确实焦急塞拉菲娜离开弗立维办公室的状态，但她实在不可能对一个正在哭泣的人刨根问底。说真的，她觉得恶心和烦躁。她既焦急地想知道塞拉又遭遇了什么事情，并且希望在塞拉被梅多斯刁难时能在现场支持她，又不由得生气，气塞拉一旦失控全无顾忌。

足足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帕翠霞才算是平静下来，米拉抱着她，身体都有些僵硬了。她疲惫不堪，跌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和帕翠霞倒了水，提不起劲去找塞拉或是维多利亚。莱娜主动来到她身边喵喵叫着，米拉抱起它却忍不住直叹气。

“我觉得她们都不坏。”帕翠霞坐在她旁边，低头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米拉扭头看到她不解的、受伤的表情，突然泄了气。“先别管她们了，她们总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再问问她们怎么回事吧。”她说道，对帕翠霞笑了笑：“收拾一下，我们去找点吃的。你知道霍格沃茨的厨房在哪里吗？”

“不、不知道。”帕翠霞有些磕巴地回答道，还没有缓过来。

“那我带你去。”

她们二人就这样一路向下来到地下，米拉解释了她是怎么知道的——这是赫奇帕奇半公开的秘密，克莱尔制作她那些小饼干的地方。

帕翠霞终于慢慢恢复了情绪，入神地听着米拉滔滔不绝地讲述她在草药小组遇到的那些可爱的赫奇帕奇的事迹。

“你说得我好想加入赫奇帕奇。”末了，帕翠霞有些失落地说——米拉正在挠画像上的梨——“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是个拉文克劳。我不聪明。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学习，可是赶不上她们一点点。”

米拉推开门，疑惑地问她：“谁？”

“维多利亚。塞拉菲娜。我甚至看不懂她们的笔记。”帕翠霞说着，低下了头，像是又要哭了。

米拉一脸疑惑，她之前和帕翠霞的关系称不上十分密切，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个想法：“维多利亚只有上黑魔法防御课会认真记笔记，其他的课她也是想起了才写几笔。而且塞拉的笔记本只记自己的想法，她从来不写上课的内容，她也说过。”

“可她们那么聪明。老师们也喜欢她们。”帕翠霞说。

“而且你也是，大家都喜欢你。”她在心里小声说。

“那也不重要。”米拉耸了耸肩，“梅多斯教授对塞拉的态度你也看到；维多利亚也总是被斯内普教授讽刺啊，谁能做到大家都喜欢。”

她环顾四周，发现了克莱尔。她正在一个角落里，和一个家养小精灵说话。米拉一笑，拉着帕翠霞走了过去：“何况，聪明有什么了不起的？抵得上我们克莱尔的烘焙手艺这样令人印象深刻吗？”

克莱尔对她的突然出现感到诧异，但还是露出了笑脸，和帕翠霞友好地打了招呼，说：“我正在告诉多比饼干的制作方法——不出意外的话，圣诞节时就可以出现在菜谱中了！”

“哇——”米拉惊叹不已，“你把独家配方给出去了吗？”

“我看大家都这么喜欢，当然交给小精灵们最好呀。”克莱尔对着多比笑得灿烂。

“真的这么好吃吗？”一旁的帕翠霞试探着说。

“小姐，多比现在就可以做！”那只家养小精灵迫不及待地说。帕翠霞期待地点了点头。克莱尔看了看米拉，轻声问道：“所以……莱斯特兰奇怎么样了？”

米拉目光暗淡了些：“还不知道呢。等她会宿舍，再问吧。没发生什么大事。”她匆匆补上最后一句，帕翠霞已经把头埋得不能再低，一时气氛有些凝重。

克莱尔勉强笑了笑，主动提起了自己的尴尬事，她和米拉已经拿这件事开过无数次玩笑：“我希望你还是没有告诉她那本《了解我们的身体》是我送的。”

“哦，是你吗！”帕翠霞惊叹，米拉也笑了：“当然！如果不是你实在不愿意承认你是书的主人，我真的很想介绍你们认识。”

“由这样常识不足的食死徒养大，莱斯特兰奇也太可怜了吧！”她引述克莱尔的原话，三人立时笑作一团。

这时，多比把做好的饼干拿了过来，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期待。克莱尔惊叹，“家养小精灵的家务魔法实在是太神奇了，速度真快”，而帕翠霞已经迫不及待地尝了起来。米拉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有些惆怅：“也不知道塞拉怎么今天会这么失控……”

“啊！”家养小精灵突然的尖叫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您认识莱斯特兰奇小姐吗！”他肉眼可见的激动万分。米拉点了点头，忍不住好奇：“你知道塞拉，她来过厨房？”就塞拉这一段时间的状态，她实在怀疑她课余时间是否去过校园内图书馆以外的地点。

多比猛烈地摇了摇头：“没有，但是莱斯特兰奇小姐是多比的好朋友，她给了多比自由！”他举起双手欢呼，说到“free”这个单词时简直是在吟唱。

三个人面面相觑，米拉是最好奇的那个：“她怎么给了你自由？你曾经是不自由的吗？”

“我曾经为马尔福家服务，是莱斯特兰奇小姐帮助多比拿到了主人家的衣物，多比才有了自由！她还建议多比来霍格沃茨找工作！哦，善良的莱斯特兰奇小姐！”他说着，抓起围裙擦了擦眼泪。

米拉和克莱尔还是感觉稀里糊涂的，帕翠霞则是发出了类似窒息的声音，她是这三个人中唯一一个不是麻瓜出身的：“马尔福家？知名的食死徒？哦……”

“莱斯特兰奇小姐从来没有压迫过我们！她不是那些邪恶的人！莱娜知道！多比知道！我们都知道！”多比双手叉腰，语气激烈。

“是的，我们也知道。”米拉举起双手，笑着说，“我们也是她的朋友，当然相信她。”

“你希望我告诉塞拉你在厨房工作吗？”她接着问，“或许她会来看看你？”

“那太好了！您真是好心！林内特小姐！”多比跳了起来，“多比会随时准备为小姐们服务的！”

*

一直到晚上，城堡里面灯亮起，米拉和帕翠霞才告别了克莱尔，走向拉文克劳塔楼。她们还在谈论多比的事情，帕翠霞解释了家养小精灵受咒语控制的现状和释放方法。

“所以，多比说塞拉是马尔福家的侄女……”米拉喃喃自语。她知道塞拉是和姨妈姨夫住在一起的，她在车站上见过，可她记不住他们的姓氏了，只记得他们和蔼可亲的笑容。他们总不能是食死徒吧？

帕翠霞还在絮絮叨叨关于马尔福家族在上一次巫师大战中的事迹。米拉听着觉得莫名不舒服，“可是，我见过塞拉的姨夫姨妈，在国王十字车站的时候。”她打断道，“他们看上去不像坏人。”

“哦，马尔福家可是最擅长伪装的人了！”帕翠霞稍稍提高了音量。

米拉眉头紧蹙，张了张嘴，但她对巫师世界的了解还没那么多，说不出什么话来。而且，塞拉说她的日记本是从前食死徒手中得到的……塞拉对黑魔法的兴趣如果不是来源于这对夫妇，还能来源于什么呢？

她更觉得心烦意乱了。帕翠霞越走越不安，话也越不着边际，米拉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宿舍里静悄悄的。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帕翠霞怯怯地跟在她后面。

灯开着，壁炉点着，不冷。塞拉菲娜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书桌上写着什么。维多利亚不在。听见声音，塞拉菲娜抬起头，“啪”的一声合上了本子。米拉认出那是那本黑魔法日记本。她拍了拍帕翠霞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走向塞拉。

“塞德告诉了我那些事……”她含糊其辞，不想帕翠霞追问，以防她神经紧张，“你没事吧。”

“……没事。”塞拉菲娜慢慢地吐出单词，显然有事。但她扯出了一个笑脸：“第三个禁闭，不到一学期，你敢相信吗？”

米拉嘴角勾了勾，但心头沉重：“塞拉，发生了什么？如果你不想说！”她等不到塞拉回答就匆匆解释：“只是，别管梅多斯教授了，好吗，我们只是，离他远点。”

“不是我招惹他！是他找我的麻烦！”塞拉菲娜突然尖叫，表情也维持不下去了。帕翠霞本就站得远，这下更是被吓得捂住了耳朵。米拉闭了眼，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开口：“别这样。你和梅多斯，你和维多利亚，别把尖刀对准我们。”

塞拉菲娜喘着粗气，咽了咽口水：“我……我……”

“只是，那些事情……”米拉指了指日记本，“别搞得太过分好吗，爆炸什么的……”她提起“爆炸”时压低了声音。

“你是说都是我的错吗？你也……”塞拉菲娜哽住了。

米拉精疲力尽：“你怎么会这么想？不——你——好吧！”她把自己摔进自己的床上，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希望你偶尔能从你该死的日记本上抬起头来看看我们，好吗！”

塞拉菲娜“腾”的站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但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一道声音就劈了进来。

“恐怕不行吧，黑巫师如果能听人劝还是黑巫师吗？”

维多利亚。塞拉菲娜扭头狠狠地瞪着刚走进门的女孩，她的泪痕已经没了，脸上又恢复了得意，她晃了晃戴在右手上的手镯。银色的，有着繁复的花纹。维多利亚捏了捏它：“梅多斯教授给了我这个——你可不要想着攻击我，教授会立马知道的。”

塞拉菲娜仿佛被气笑了：“攻击你？你——”

“OK！”米拉跳了起来，插到二人中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林内特，离她远一点，不然你会后悔的！”维多利亚叫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很危险？难道你喜欢这些黑魔法的东西？”

塞拉菲娜不说话，也拿她那双烟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米拉，她浑身发抖。

“你闭嘴，维多利亚！”米拉终于不耐烦地喊道。待维多利亚在她的注视下收回尖利的目光回到自己的床位，她才转身拉了拉塞拉菲娜的手，让她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塞拉，你不是危险。只是，黑魔法危险，好吗？”

“可能只是家庭的影响什么的，我的意思，你的成长环境让你觉得它不是很危险，但那不是……”

“我说过我的父母已经进了阿兹卡班了。”塞拉菲娜冷冷地说。

“我知道，只是你的姨夫姨妈，他们可能也是这样……”

塞拉菲娜抽回了手，眼睛眯了起来，后退了几步。

“你在说什么？”

她低沉下去的脸色让米拉也觉得有些心慌和害怕，但米拉很快稳住了心神。她的话够温和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塞拉……”她抚上塞拉的肩膀还想再说什么，但塞拉菲娜躲开了。

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我们明天再说吧。”她不看米拉的表情，自顾自地上床，拉下帘子。

这个晚上，寝室里没人再说一句话，只能隐约听到帕翠霞低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