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星渡抽身，一个闪避跃到台前，抱拳：“今天跨年，是开心的日子，到此为止吧。”
潘虹大呼不过瘾：“卓师姐，千呼万唤始出来，叫我们好等，不露两手么？”
阮令瑶也说：“这是给我省钱来了？大可不必。”
小朱笑嘻嘻：“小依凭的节目卓姐也看了，是不是也得给我们演一场全武行啊？”
解永静抱着女儿，替她解围：“卓小姐刚回来也累了，到这边来坐坐。”
雯姐神情放松，破天荒的也凑了回热闹：“卓小姐好久不见，风采依旧。我看小潘也跃跃欲试，莫不是想一口气挑三个？”
正忙着往嘴里塞饭的施子寒瞪大眼睛看她们，不明白怎么就开始要打架了。
郁妙音开口了。
“星渡，来。”
卓星渡抬头。
郁妙音的脸干净素雅，唇畔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眼波流转，有情愫在里面流淌，一闪而过。
她只消这样轻轻唤一声，卓星渡就感觉浑身骨头发软，心头更是一喜又一痛。
今日之后，还能不能再看到这柔情似水的眼波呢？
卓星渡大步上前，俯下身，撞进她的眼里。
郁妙音手指在她耳畔滑过：“别理她们，累了就到我旁边来休息。”
“反正......”手指滑到了她的唇畔，看着阮令瑶笑，“论打架，我家星渡从来没输过。”
卓星渡下意识挺直了腰。
阮令瑶大笑：“话可别说太早，我家这两个前些日子才去闯了潘少东家的潘家枪阵，颇有感悟，就连文姨也说远胜她当年。武无第二，不比比谁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不管用哦~”
潘虹也拍桌子：“我作证！卓师姐，保管你能尽兴。”
卓星渡看向郁妙音，她仰着头，柔柔地笑，神情悠然。
于是她即将被宣判的死刑也变得遥远，忐忑的心情也被抚平。
如果今后再不能相处，只能远远看着这个笑容对着其他人绽放，现在花一点气力换这一笑，岂不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事情？
她大着胆子，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抚了抚。
换来的是郁妙音意味深长的一眼。
“我会赢。”
她对小朱说了几句，又道：“正面斗战非我所长，且兵器无眼，还是点到即止，不要伤了和气。”
文二不爽，戴上了覆盖全部骨节的钢制指虎，上面的尖刺在灯光下反着光。
文大和缓一些：“我姐妹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卓小姐不必担心，免得大家看不尽兴。”
卓星渡又走到解永静面前，握了握解依凭的小手：“小朋友，等会阿姨们给你演功夫片，都是假的，不要害怕。”
解依凭手里捏着卓星渡给的和田玉，重重点了点头。
解永静心里也对她生出好感。
她接过司机送来的绒布套着的物事，缓缓取出，赫然一把通体黝黑的长刀。皮质刀鞘纹有孔雀纹样，喙部即为吞口。
卓星渡将刀挎在腰间，握住刀柄，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站在对面的文大文二体会尤其强烈，汗毛耸立，抱拳：“文圣拳五十八代传人，聪拳文锦，”
“慧拳文衡，”
两人齐喝：“请指教！”
潘虹吞了口唾沫，酒都醒了一些。她是练家子，感触比其他人深，此刻的卓星渡杀气四溢，甚至能从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傲慢和不屑。
卓星渡轻哼一声，懒怠道：“飞罗刹，卓星渡。”
“先前答应阮小姐指点二位，今天一起吧。”
还没等两人不满，卓星渡冷哼：“都要打了，你们的气在哪里？”
她跺了跺脚：“十秒左右就会结束。”
文锦步伐迅猛，声未至人先到：“好大口气！”
她打法凶狠，拳风劲道，又快捷无比，每每擦过卓星渡的咽喉、心口、会阴，却险之又险地被闪开。
“总算学聪明了些。”
带鞘长刀向后一划，“砰”的一声，挡住了偷袭的文衡，身体向左一晃，卸力又避开了正面强攻的文锦。
施子寒目瞪口呆：“偷......偷袭？”
卓星渡朝她一瞥，那目光让她打了个冷战：“真正的战场上，没有偷袭，只有胜者。”
她两腿微曲，像炮弹一样俯冲向前，刀尖直指文锦心口！
文锦不冒险去接，闪身避开，与文衡隔着人对视一眼，文衡骑马虚步，指虎尖刺已经对准卓星渡的后颈而去！
卓星渡忽然大喝一声：“气在哪里？”
文衡心神忽然好像被卡车撞击，拳风一滞，被旋身的卓星渡一脚踢中脸，抽翻在地。
倒悬长刀，刀尖顶着文衡的眼皮，让想要出拳的文锦僵在原地。
卓星渡抬着下颌，一脸不屑：“练了这么多年拳，连杀气都练不出来，真是废物。”
“双生子心意相通，合击有常人双倍之力。但一旦一人被制，就如猛虎断腿，弓手断臂，不足为惧。”
“如果我要杀阮令瑶，呼吸间就能得手。”
“对付你们，连刀都不必出鞘。”
文衡文锦两人垂着头，脸皮红得发紫。
她语气平静，里头的嘲讽却不加掩饰，与平时温文大相径庭，大家大感诧异，场中一时安静。
一道柔媚女声打破了沉寂：“那要怎么练才能练出杀气呢？”
郁妙音还是微笑：“说说。”
卓星渡下意识捏紧了刀柄，语气放缓：“先想好心里最敬重爱戴喜欢的那个人。”
“嗯哼？”
“然后想象她被人先折磨后杀害最后被鞭尸。凶手就是对面的人。”
“......”
卓星渡眨了眨眼：“这只是训练，先体悟气的存在。”
“气指的也不单纯是杀气，怒气，戾气，胸中恶气，都可以算的。”
郁妙音喝了口酒，似乎并不感兴趣:“嗯。”
潘虹恍然：“怪不得当时拍摄之前，你要用妈妈和金武指来激怒我。”
卓星渡点头：“你性子平和，性格乐天，最是缺少斗战中一股凶悍匪气。技法再精湛，斗气落了下风，也是无济于事。”
又转而对扶起文衡的文锦道：“你们彼此亲密，又重视祖传拳法的荣誉，容易溺于其中。平心而论，文圣拳大开大合，但若落到护主，或者面对阴损毒辣的招数，就有些不够了。建议你们辅修一门以轻灵飘逸为特点的拳法，空门拳是不错的选择。”
卓星渡松开刀柄后，整个人语气温和，文质翩翩，众人无形中都松了口气，才敢放开些说话。
阮令瑶道：“卓小姐刚才真是吓我一跳，还以为被夺舍了。不过真知灼见，实在难得，我替文大文二谢你。”
卓星渡看向郁妙音，见她好像冷笑一下，暗自垂眸：这才是真实的她。
阿贞很清楚吧？因此才不喜。
解依凭说：“姐姐，不好看。”
潘虹被逗乐了，上前拿起一旁的长枪逗小孩，耍弄了一趟枪法，果然看得解依凭眼睛一眨不眨，结束后拍手叫好，激动得小脸通红。
这样一闹，时间也晚了，今晚尽兴，除了解永静要回家之外，其他人直接回酒店休息。
郁妙音手臂轻拢着披肩，送走所有人，她喝了酒，显出一些疲态来。
卓星渡陪她回房，没有进门：“早点休息。”
郁妙音瞟她一眼：“我的礼物呢？”
卓星渡一愣。
她提出分手，没想过回Y城后要再见她，加上先前送的东西没有得到郁妙音任何评价，或许被她扔了也说不定，心里发酸，哪里想得到买什么。
郁妙音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没有？那把纽扣还我。”
卓星渡从大衣口袋里取出，递给她，动作干脆。
郁妙音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卸首饰。
她今天穿了身极显身材的旗袍，深蓝底上印暗红花纹，背身走开那几步婀娜多姿，腰臀勾勒的线条恰到好处，高跟鞋尖好像踩在了卓星渡的心口。
她极力克制着呼吸，等着郁妙音开口赶客。盼那道氤氲的声线响起，又希望她永远不要让自己离开。
幸运的是，卓星渡始终没有等到她开口。
她卸完妆，走到了里间。既没叫卓星渡关门，也没叫她滚蛋。
浴室响起哗哗水声，卓星渡凝在原地。
她不相信这是邀请，但也不舍就此阖门离开。行事和杀人一样干脆利落的杀手之王捏紧身侧的刀鞘，踯躅得像找不到家的孩子。
水声停了，卓星渡挺直腰，像和李延贞成婚那天那样庄重，等待着郁妙音宣布她的去处。
郁妙音出来还穿着那身，果然开口：“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能在我门前站一夜？”
卓星渡迅速道歉。
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为自己的愚蠢找到了理由：“你在电话里说，今晚有件事要告诉我。”
郁妙音点头：“嗯，我以为你忘了。”
“怎么会？”卓星渡打蛇随杆上，一步跨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动作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被郁妙音看在眼里，带了点笑意：“可是某人连礼物都没给我准备，我突然不想说了。”
卓星渡神色一紧，这副紧张模样落在她眼中，又是一番好笑。
调侃：“一般来说，这种时候不是该说土味情话了吗？你就是送给我的礼物。”
卓星渡脸上的神情太过震惊，郁妙音噗哧笑了出来：“你的表情管理怎么回事？”
卓星渡结巴：“说这种话......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吗？”
“嗯？不试试怎么知道？”郁妙音抱臂，“说不定我还挺喜欢的哦？”
房中充斥着淡香，是郁妙音身上的香味，卓星渡好像溺在她的怀里，头晕脑胀：“你喜欢的不是康念薇吗？”
心一横：“还有解永静。”
“多好，还能无痛当妈。一家人和和美美。”
郁妙音没否认。
卓星渡垂头丧气：她果然不该来自取其辱。
面前有叹气声：“你还是喝醉了说话比较讨人喜欢。”
郁妙音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看自己：“我最后提醒你一次，我一直在等你主动。”
“今天你甚至直接想跑。”
“谈恋爱，吃饭、留宿，还有做/爱。”
“如果不是每一次我的主动，我们是不是一点交集都不会有？”
“你还要让我主动到什么时候？”
“哦，对。”郁妙音放下手，语气变淡，“只有在逃开我的时候最积极。”
“说分手的时候最主动。”
“对不起。”卓星渡认错总是很快的。
“我以为这样比较识趣。”
郁妙音皱眉：“你如果再说扫兴的话，就马上滚出去。”
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开始取耳环，眉梢蹙起，显得不悦。
卓星渡看了眼手表，马上要到十二点。因为她，让郁妙音在即将要万象更新的一年里，用不开心去迎接新年。
她把刀放在茶几上，环顾四周，忽然大踏步走去。
郁妙音从镜中看她打开酒柜，拿起一瓶高度白酒就开始灌，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
等她夺过酒瓶时，里面已经空了，她脸色很不好看。
“你疯了？”
卓星渡的脸上很快现出红晕：“我总是惹你不开心，喝了酒再说，可能会好一些。”
郁妙音将酒瓶抛进垃圾桶，摁着眉心：“蠢货。”
“我联系小朱，我们去趟医院，免得你酒精中毒死我房里。”
卓星渡一把抱住了她，埋在她的肩窝里，轻轻吸了一口。
“不会死。”
“见不到你才会。”
郁妙音推开她的动作停住。
她又不说了，在郁妙音细嫩的脖颈间嗅，把一块皮肤含在口中，轻轻用牙磨了磨。
郁妙音嫌弃：“小狗一样。”
卓星渡抬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小狗没有礼物吗？”
郁妙音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有的。”
“你这样我怎么取？”
卓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