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星渡靠在椅背上，拧眉，揉着太阳穴。
拖拉机在泥地里哐当哐当，程老师人在晃荡，却还云淡风轻，戴着耳机听书。
“不舒服就再眯一会儿，今天你别忙了，让逸乔她们来。”
被点到名的廖逸乔莫名“噗”地喷了一声，被程老师看一眼，正襟危坐好像要入党。
旁边的谷曼扭头看窗外，托着下巴，遮住疯狂上钩的嘴角。
程观华一看这几个滑头就知道憋着坏：“昨晚上叫你们照顾星渡，就是这么个照顾法？”
卓星渡开口解围：“程老师，她们把我安置好了才走的。”
程观华看她：“你就是太惯着她们。”
卓星渡好脾气地笑笑。
到县城已经傍晚，司机已经到了，卓星渡上前塞了两包烟，说了几句客气话，站在一边揣手点货，看他装箱。
看她一脸倦色，伍晓双接过她手上的清单，叫她先去饭店。
拗不过她，又被廖逸乔和谷曼推着走，只好先离开。
饭店不远，三人走过去。谷曼心里好奇的小虫子快要爬出来了，忍不住开口：“师姐，昨晚你几点睡的？”
卓星渡：“......怎么？”
廖逸乔紧随其后：“之前年会你两点睡七点起，宿醉之后还能神采奕奕扶老奶奶过马路，今天看着跟被吸干了精气一样。看来还是郁小姐劲大，欲罢不能哈师姐。”
卓星渡：“......胡说什么呢，你们走了之后我就睡着了。”
两人对视一眼，憋笑：“是是是，我信了。”
卓星渡皱眉：“真的，她当时在参加晚宴，没空和我一直聊。”
两人嘻嘻哈哈完全不信的样子看得她有点窜火。
坐上桌，大家吃吃喝喝，聊起回Y市的工作安排，谷曼冷不丁来了句：“程老师，我们要放假。”
大家投以看勇士的敬佩目光。程老师眼皮都没抬：“有事报事假。”
“您觉得师姐今天为什么虚弱？刚热恋期就异地，昨晚喝醉了有点脆弱，估计心里难受。又不想耽误进度，一直没告诉您。”
卓星渡捏着筷子的手一紧。
正要否认，程老师竟然点头答应了：“怪不得前段时间状态不对。这样，加上元旦，放个一周，周一九点准时打卡。”
大家欢呼，廖逸乔更是激动得鬼叫起来：“师姐加油！希望不要再在热搜上看到你是下面那个了！”
霎时安静。
廖逸乔结巴了下：“我的意思是说......”
程观华迅速打断她：“什么时候结婚？”
“呃?”
卓星渡一整天脑袋都晕晕乎乎的，大娘自家酿的酒劲大，今天都不太对头的大家更是把她弄得有点懵。
程观华不满：“你们还没把这事提上日程？”
“消息满天飞，院里其他老师都来问我是不是真的。”
她眉头一皱：“难道她只是玩玩，不想负责？”
卓星渡：......
在她一再的“不会”、“没有”、“快了”的敷衍大法下，程观华不满，还是暂时放过了她。
出于对爱徒的维护，上楼休息前还是说了一句：“叫她控制一下那些流出来的视频。你今后是要做学术当老师的人，沾上这些，还怎么为人师表？”
卓星渡涨红了脸。
为了她能好好休息，卓星渡单独一间房，临睡前师妹们一个个地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师姐加油，今晚好好发挥。”
卓星渡忍无可忍：“发挥什么？”
朱沛：“堂堂Y大高材生，研究所博士，长江学者爱徒，是时候翻身做主了！”
毕含瑛冷静指出：“师姐，不要做攻都躺在下面，听上去好像古早文里写的吃软饭的小白脸。”
尤翠琴：“瞎说什么呢你们，万一这是富婆的情趣呢？”
伍晓双赶快推着这群八卦的家伙回房。没看到师姐都红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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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号，飞机落地。
机场，纯黑的雷克萨斯GX前，倚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她快步上前：“卓姐！”吩咐司机把行李都装到后备箱。
轻快地向众人自我介绍：“程教授您好，我是郁妙音的总助朱斯年，音姐叫我来接大家去酒店吃饭。”
程观华摆手，说好意心领，但院里有会要开。
小朱笑容不变，显然早有安排。拨了个电话，不久另一个西装革履的司机走来，接过程观华的行李。
“程教授，这边送您回Y大。”
程观华走后，大家才有了放假的实感，女孩们叽叽喳喳坐上了雷克萨斯。
卓星渡看着小朱笑：“不错，升官了。”
小朱眉眼看上去沉稳不少，想来近期工作室巨大的变化使她快速成长起来。
小朱谦虚：“雯姐回来了，我又能偷学了。”
卓星渡点点头，轻叹一声：“真好。”
她的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过不了多久，契约恋爱的合同，她们的虚假恋爱关系都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最近有学统计网友发了个帖子，统计郁妙音的CP指数，包罗了许多人，就连小朱也在其中。
呼声最高的CP是郁妙音与康念薇，其次的是和解永静，第三才是自己。
郁妙音没有任何信息传来，想她的时候，把温艳玉和花絮翻出来重温了几遍，不得不承认，这个统计代表了绝大部分网友的倾向。
那个时候的郁妙音年轻，神采飞扬，眼神奔放大胆。有刻意为之的引诱，但更多的是火山喷发一样的情意，一股脑全部倾给了康念薇，完全不担心热情会用完。
小太阳一样纯粹热烈。
加上短剧已经播到了王府主母篇，郁妙音性感更胜当年，两人背德又禁忌的类似母女的爱恋比《温艳玉》中更露骨，加上十年时光加持，看得网友嗷嗷叫，各种两人出演的剧情拉娘剪，同人产出极其多，拉了不少人入坑，连带着康念薇的人气也有复苏的趋势。
还有有情有义敢爱敢恨的解永静，看着像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能能毅然决然带着女儿远离渣男，毫不留恋。被拍到在紫陌公司门口，解约出来，郁妙音牵着女儿的手等她，解永静温柔一笑，网友直呼要被一家三口萌晕了，让郁妙音这个一家之主好好赚钱养老婆孩子。
卓星渡叹口气，她算什么呢。
郁妙音的魅力深深吸引着每一个人，好像耀眼的太阳，所有人都忍不住围绕着她旋转。
自己是最没有必要被选择的一个。
昨晚她醉得厉害，郁妙音没有多说，只道等她回Y市，要告诉她一件事情。
彼时她笑意淡淡，气定神闲地看着醉猫，似乎等着卓星渡发问，又不留恋地挂断了视频，和以往大不相同。
卓星渡表面冷静，内心不平，走向包厢，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里面却没有人。
小朱解释：“今天工作室在这边聚餐，音姐和雯姐、解姐她们在那边包房。卓姐等会儿也过来啊。”
菜肴精致，环境优雅，谷曼她们吃得兴高采烈，说见到了好多明星。
一会儿她们接到郁妙音精心准备的礼物，包包香水，还有绝版书籍和钢笔，每个人收到的都投其所好，且价值不菲。
送到卓星渡手上的，是一颗精致的纽扣。
她不明所以，握在手中。
听着师妹们不住地感谢，给郁妙音发讯息，卓星渡心中生出淡淡的自豪来。
尽管她不配，但她想，起码郁妙音现在愿意为她费心，在她的朋友面前给足了她面子和虚荣。这样的体面使她在多年后想起来，心里依然是甜的。
吃得差不多了，谷曼她们要走，还不忘提醒：“我们自己回去就行，师姐你去找嫂子吧。”
卓星渡站起来：“一起走，我回学校。”
“哎？”谷曼吃惊。
包厢门被敲响，伍晓双去开门。一个打扮得像雪团子一样的可爱小女孩哒哒哒跑到了中间，奶声奶气地开口：
“姐姐们晚上好，我是解依凭，今年五岁了，祝各位姐姐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伸出圆乎乎的小手一本正经地作了个揖。
朱沛一下子被击穿了：“好可爱！”
廖逸乔怪叫一声：“这么可爱的小孩是要被姐姐吃掉的！”
尤翠琴嫌弃：“都快三张了，能稳重点吗，别吓到小朋友。”
小朋友似乎有点自来熟，撅着屁股爬到包厢前面的舞台上，给大家用童声咿咿呀呀来了一首儿歌。谷曼笑得眼都要没了，拿出吸猫的架势狂亲小朋友。
解依凭小朋友推开了她，严肃道：“姐姐等会儿亲，我要开始表演第二个节目了。”
毕含瑛吃口水果：“这辈子也是好上了，能看到明星女儿现场给我表演节目。”
小朋友获得了姐姐们超乎寻常的热情，鉴于大家刚灰头土脸重返社会，没适合小孩的礼物，一股脑把身上的东西全掏出来了。
什么维族手织绒毯，骨瓷小碗，藏民手串，库尔勒椰枣，全塞进了小朋友的口袋里，放不下的直接挂在身上，城市时尚萌娃摇身一变成了异域混搭小孩。
小朱这时候来敲门：“吃好了吗？司机送大家回去。”
卓星渡把解依凭交给小朱，自己也要跟着离开。孩子一把抓住她的手，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卓星渡朝她笑笑，转头对谷曼她们说：“停车场等我。”拉着孩子走向另一个包厢。
“妈妈！姐姐们送了我好多礼物！”
门一推开，里面的人被稚嫩的童声吸引，笑出了声，全部转向门口。
卓星渡长身而立，鸦黑的毛呢大衣衬得她削肩细腰。眼镜边牵了条银链，眉眼温和，看上去典则俊雅，酝藉风流。
她礼貌冲众人点头：“大家新年快乐，学校还有工作，不叨扰了。”
“知道卓博士国家栋梁，我们这些闲人比不得。也要喝杯酒再走吧？文大文二，去，迎接迎接卓博士。”
阮令瑶总算换了色系，看着和中国的公主沾点边了，照例是雍容华贵的打扮。似乎喝多了，语气也比平时更不客气起来。
两人同时伸手往卓星渡身前一探，文大手臂带她的手肘，文二则踹上了她的小腿。卓星渡双手上下一架，平平淡淡挡住了两招。
“好！”
潘虹显然喝高了，喊得包厢那声好回声荡开：“卓师姐的虚实拳劲实在已经登峰造极！”
两人双臂一振，卓星渡被震开些许，就在刹那间，一人往她裆下掏去，一人朝她咽喉轰打。
解永静不大明白：“阮总的两位保镖武功高强，以一敌二，不大好吧？”
阮令瑶笑着摇摇头，转而对两人说：“你们如果能胜过卓小姐，一人奖十万块。”
解永静惊讶，看卓星渡腹背受敌，又侧过去看郁妙音：“妙音，你不担心？”
郁妙音披着花纹素雅的披肩，长发用簪子挽起，几缕垂在耳畔，看上去清雅妩媚，端庄优雅。
她今天换了浅色的唇釉，整个人神色温柔，看着卓星渡潇洒的身影，柔柔地笑：“我家小狗威风着呢。”